男人在她耳畔低语,莫名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悲伤和荒凉,定定地看着他,杨佳若张张嘴,说不出一句话。
最后,她痛苦地闭上双眸,心里,落泪凝结成冰雪!
老天,她和他,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缘分?
不等她回神,男人埋头继续。
直到唇齿里充塞淡甜的血腥味,他才放开她的红唇,开口,“来了这里,就别想离开!”
他的声调平静低缓,却透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流,杨佳若从疼痛中抽离出来,嘶哑着嗓子询问,“你疯了,你是……是要把我关在这里?”
“既然你不听话,就关到你听话为止!”
男人终于失去了耐心,看着她的视线中透出阴鸷和决绝,像是最凶狠的老鹰,要把嘴里的猎物一口吞入腹中。
“不……你不可以这样对我!”
从他身上散发出好似从西伯利亚袭击而来的冷空气,杨佳若吓得两脚打颤,牙齿止不住咯吱咯吱地响。
刚才他眼里的纠结和感伤一定是假象,是她臆想出来的!
这个男人腹黑又残忍,怎么可能对她产生怜惜?
这一次,她终于发现,男人是真的动气了,甚至,他的怒火,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更让她害怕!
她忤逆了他无数次,他终于要爆发!
杨佳若的手心,渗出一手的冷汗。
可她恨这个男人自私自利,恨他下定决心要圈养她,顶回他冰冷的目光,杨佳若再一次挺直脊背,倔强的像只小刺猬。
每当遇到危险或者伤害,小刺猬总是竖立全身的倒刺,既伤害对方,也伤害自己。
明知道会伤敌一千,自伤八百,可面对强权和不公平,她下次还是会选择宁折不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她强硬的态度彻底激怒楚风扬,俊脸恢复往日的冰冷无情,“我于不听话的人,要么死,要么服从!”
“那我宁愿选择死!”
梗着脖子,杨佳若嘶吼出声。
“你想好了?”
男人按了下桌上的黑色对讲机,“方洲,把她送入蛇窟。”
蛇窟?
被蛇活生生咬死吗?
杨佳若吓得直打哆嗦,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他,真的要用这么残忍的手段对付她吗?
生平第一次,杨佳若体会到惊恐和绝望!
太可怕了!
这个男人,他是魔鬼!
“你……你真的要把我送去蛇……”
打了个寒颤,最后一个字,她不敢说下去。
楚风扬突然笑了,恍然冰雪消融,湖水破冰。
可杨佳若再也不会被他的表象所迷惑,死死地盯着他,恨不得戳出两个大窟窿。
手指霸道地抚摸她唇瓣上的小伤口,男人冷笑,“只要你臣服,我就放你出去!”
他想的很明白,该死的女人,放她出去,又要到处招蜂引蝶,还不如,留在这里,谁也无法从他手中抢走!
所以,其实这个男人是被杜温然的电话所刺激,小心眼发作了,才会如此残忍而固执地对待面前他所看中的女人!
他生命中第一个最重要的女人,他的母亲,为了另一个肮脏的男人,在一个下着大雨的早晨,没有丝毫留恋地抛弃十二岁的他,和别人逍遥快活。
记忆中的今天,天空布满灰色,滂沱大雨毫不留情地冲刷他稚嫩的身体,十二岁的小小少年跟在轿车的后面,拼命追赶,拼命呼唤……
如今,这个他好不容易看上的女人,他绝不允许她有离开的机会,他生命里也绝不允许再一次发生致命性的背叛和伤害!
这一刻,男人就像一个初涉爱河的毛头小孩,十四五岁的年龄,渴望爱又不敢爱!
为了引起心爱小姑娘的注意,扯散她的小辫子,放只毛毛虫在她的书桌上,看她惊声尖叫,跳起脚来大声怒骂的娇俏模样。
然后,躲在教室的角落里,心里像刚喝了糖水一样甜蜜!
杨佳若哪里知道男人的内心九曲回肠,被他的话气得要炸毛,双眸猛然睁大,“如果……我不答应呢?”
楚风扬冷然挑眉,“不答应?你的父母混迹在赌场,只要我一个电话,他们永远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你……大变态!”杨佳若恨得磨牙霍霍。
该死的男人,又拿她父母的性命威胁她,卑鄙无耻到了人神共愤的程度!
楚风扬猛然按住对讲机,冷厉如冰,“带她去密室!”
说完,转身迈步走向房门。
“是,老大!”
另一个房间,方洲接收到命令,屁颠屁颠地点头称是,正要敲门进去,被程阳从后面拽紧胳膊,对方似笑非笑地瞅着他。
“小阳子,老大正是迫切需要我的时候,快放手!”
程阳一脸严肃,“老大逗杨小姐玩呢,别破坏气氛!”
纳闷地挠了挠头皮,方洲疑惑不解,“真的假的?”
程阳悠闲地靠在墙壁上,给了他一个“白痴”的眼神,“继续听下去,你会知道的。”
房间里,突然发出一阵“哐当”的爆裂声。
回头,楚风扬眼眸一冷。
杨佳若的手里,死死握着一块碎裂的瓷片,尖锐的那头,正指着她脖子上的大动脉。
看向茶几,楚风墨瞳孔一缩。
原来如此,他刚才喝茶的茶杯被她一把砸在地板上摔得粉碎。
男人冷冷地瞟了她一眼,“你想要……威胁我?”
声音冷沉,里面蕴含更多的讥诮,笑话她的不自量力。
宛如,笃定杨佳若无法对自己痛下杀手。
男人的冰冷无情,彻底击穿杨佳若的心。
抬头,挺胸,她紧绷小脸,摆出决绝的姿态。
心中,冒出无穷无尽的悲伤和哀痛!
她只是想求个平安度日,为何就变成了不可实现的奢望?
从小到大,为了帮烂赌的父母还清赌债,本该是无忧无虑最美好的年华,她却每天兼职五六份工作,被生活逼迫得疲于奔命。
如今,她二十四了!
可自从认识这个男人之后,她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以前,唯一的念头是赚钱,赌债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现在,他帮她摆平了以前的烦恼,可代价是要她成为牢笼里的金丝鸟,磨灭她仅剩的自尊和傲骨!
不可能!
怎么可能?
她已经一无所有,如果要用她仅剩的尊严去换取,那她宁愿不要!
哪怕,想要把她变成金丝鸟的男人是楚风扬,她也决不屈服!
狠狠地攥死手里的瓷片,杨佳若眼眸迸发决然的意志,“楚风扬,再不放我走,我就刺下去!”
“刺,给我刺进去!”楚风扬嘲讽,“如果你死了,或者还剩下一口气,我都会把你的尸体扔进蛇窟,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在乎你的死活?”
听完他的话……
杨佳若小脸顿时发白,握着瓷片的右手微微颤抖。
她原以为,这个男人会对自己有一点怜惜之心,但是,她错了!
错的可笑,错的太离谱!
他已经有了富可敌国的财富,漂亮高贵的未婚妻,她于他,只是一只不愿意屈服的小刺猬罢了!
兴致来了,放在掌心里逗弄,没兴致了,随手丢进蛇窟,任由她自生自灭。
这个男人,他根本无心!
父母为了钱财,可以把她卖给六十多岁的胡老板,这个世上,她已经孑然一人,再没有谁会关心她累不累,会疼惜她苦不苦!
杨佳若突然感觉,她已经生无可恋!
她抬头,硬生生逼退泪意,捏紧瓷片,倏然抬起,往脖子上恶狠狠地刺进……
楚风扬身体陡然一僵,两个字脱口而出,“等等!”
已经来不及,瓷片在女人修长的脖子上划了一道口子,白皙通透的肌肤,涌出娇艳如榴花的红色液体,顺着伤口,慢慢流进她的锁骨,她的心脏位置!
红和白的交融,和十二岁那年的血泪一模一样。
楚风扬眼瞳一缩,身体里的最深处,好似有一把锋利无比的小刀,一刀又一刀,不间断地捅他最柔软的心脏,疼痛,铺天盖地袭来,无从躲避!
他闷哼一声,正色看向杨佳若,冷冽的脸色有了一丝松动,“你走吧!”
“你真的答应放我走?”
杨佳若疼得几乎忍不住落泪,身体簌簌发抖。
上次被Jack掳掠到酒吧里,刺的是脖子上的这个位置。
刚才情急之下,她刺扎的也是同样的部位,伤口已经结痂,疤痕颜色淡了很多,但毕竟是受过重创,再如何复原,也恢复不了当初。
一如,她现在灰蒙蒙的心情。
再如何坚强,她也找不回当年的初心。
楚风扬,如果没和你相遇,该多好!
不用爱你入骨,又恨你入髓!
楚风扬转身,声音低沉,透出一股漫无边际的荒凉,“你走吧,从此,一别两宽!”
他迈着不急不缓的步伐,缓步离开。
杨佳若捂着伤口,她顾不上包扎,定定地看着男人的背影,一时恍惚。
她真的可以离开了?
最后,方洲实在看不下去,一把冲进去,连声叫囔,“杨小姐,走吧,老大说放你走,你就赶紧走!”
别再磨磨蹭蹭的,伤自家老大的心!
唉,女人心,海底针,真是难懂!
还好,他没有女朋友这种无法理解的生物。
可以走了?
他真的放她走吗?
杨佳若呆愣愣地往外走,一时反应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