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落日余晖。
槐山脚下,楚族的驻地升起渺渺炊烟。
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来往的武卫们列着整齐的方队,一个个龙精虎猛,身躯如山,裸露在外的皮肉之上正不断有强大的血气从筋骨上泛出,红的发亮,显示出不凡的武功根基。
这些武卫每一个都拥有开窍巅峰的修为,能够跟随楚族族长楚远山一同来到南疆府城的楚族武卫都是楚族之中的核心嫡系组成,体魄都十分强悍,精气十足。
虽然槐山脚下的府邸仅是楚族临时驻扎的驻地,但是却也颇为堂皇,内里之中更是守备森严,蚊虫无进。
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亦不为过。
只不过,与平时的和谐的外紧内松相比,楚族驻地之中此刻的气氛无疑要显得沉重一分,远没有平日那般和谐的感觉,反而显得更加紧张许多。
这些精壮的楚族武卫一个个长刀铮亮,出鞘在手。
偶尔他们的目光扫过楚族这临时驻地的议事正厅的时候,眼中不由得泛起一丝怒意,只不过与这份怒气相比,紧张的情绪倒是要占据更多的部分,他们一眼不眨,全神贯注,连带紧握着兵刃的手掌都微微侵出些许汗水来。
“楚族长,你要知道,我贺兰豪族乃是南疆府城一尊拥有底蕴万年的豪族世家,无论是家族的势力还是底蕴都不是你一个小小的八百里南离豪族可以相比的。能够攀上这门亲事,对于你们楚族而言绝对是一个机会,更是你们的福气。”
“要知道,这等福音就算是寻常豪族想要攀也苦无门道。”
“…”
议事正厅。
正有一阵阵刻薄的尖锐嗓音从正厅之中传出,话音之中气焰嚣张,让人不由得皱眉。而那些长刀在手的武卫们听闻这嚣张话音,更是眉目乱颤,手中刀剑更加握紧一分。
厅中,一片压抑沉重的感觉。
楚族族长楚远山端坐在厅堂正中的虎皮大椅上,面色阴沉,几乎要滴下水来。而他的身边的大椅之上,楚族之中能够登得上台面的洞天武者足有十余人全然再坐,目不斜视,几乎楚族在南离的底蕴足足来到了一半,庄严肃穆。
其中一个眉目娇俏的女子一脸失落,目光呆滞,正静静的望着厅外出神。
这女子赫然便是楚然。
而与楚族洞天的严阵以待相比,他们的对面,同样是十余位修为不弱的洞天如同雕塑立在那里。而两边的气氛也是全然不同。
楚族那方则是严阵以待,庄严肃穆,而这一边则要显得更加张扬一些,对比十分明显。
“两族姻亲,一旦结下这善果,你们楚族大可以凭借这等身份攀上我贺兰一族,真正立族在南疆府城之上,不必偏居于南离那等小地方,岂非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乐事?况且,我们贺兰伟少爷能够看的上你们楚族的族女乃是你们楚族几世修来的福分。”
楚远山身前,一个年约四旬,衣衫华贵的中年妇人口中喋喋不休,显然方才那些传出正厅的恼火言语便是出自这妇人口中。
此刻,她言语尖酸,正对着厅中的众位楚族洞天冷笑不已,言语间趾高气昂,仿佛洒下了多大的恩惠一般。
一这妇人衣衫华贵,穿金戴银,不过她颚骨极高,下巴尖瘦,嘴角下方有一颗豆大的黑痣却是十足的刻薄相。就算她身着锦衣金缕,金钗银鬓却也难掩气质之中的尖酸。
“贺兰伟可是我唐怀燕最得意的儿子,容貌富态,修为更是不凡,不过二十年华就已经达到了天才之资,这等天资哪怕在贺兰族群之中也算是排在前五十了,他日定然要成为族中倾力培养的对象。”
“如今三院联考在即,虽然我这儿子无法与那些真正底蕴深厚的天骄耀阳争锋,但是进入三院之中可谓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名为唐怀燕的妇人继续吹捧,而她身后的位置上,一个年约二十年岁,同样身着锦衣玉袍的肥壮青年则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眉眼抬的老高,听到母亲的吹捧不由得将头抬的更高了。
显然,这胖子便是锦衣妇人口中最得意的儿子。
这肥壮青年名为贺兰伟,乃是贺兰世家的嫡系血脉,出身来历皆为不凡。不过,观其样貌却无半分贺兰豪族那些洞天武者那般英武模样,甚至与其母亲唐怀燕的模样也无半点想象。
要知道,虽然这锦衣妇人眉宇尖酸,但是也能够从其眉眼之中隐约看清其年轻时期也是一位美人,但是显然,这贺兰伟却没有继承其母亲的优点,反而将缺点全部继承了个齐全。
眉目尖酸,加上一身肥肉颤动,油光满面,反而显得十分肥胖臃肿,颇为滑稽。
就算是一身锦衣穿在身上,虽然这贺兰伟努力的想要装出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来,但是却怎么看都如同是披着龙袍的蠢猪,让人一望根本无法将这如蠢猪一般的胖子与豪族的嫡系血脉联系起来。
一般而言,哪怕是如楚族这样底蕴不过千年的豪族来说,都是底蕴深厚,族中弟子修炼武道,就算是样貌不堪,却也能够与常人不同。
那是修炼武道带来的精气神的变化。
说起来,这贺兰伟却也算是一个异数了。
听到母亲夸赞,贺兰伟轻轻的哼唧了一声。随即将目光落在议事厅中正在出神的娇俏少女身上,望着楚然身段玲珑的曲线,贺兰伟的眼中不由得闪现出一抹淫邪的光芒来。
一想到眼前这位娇俏明艳的女子就要成为他的妻妾,在他的胯下婉转承欢,成为他贺兰伟的玩物,这不由得让他眼中的淫邪光芒更甚一分。
那光芒流露,肆无忌惮。
落在楚族的诸位洞天眼中,直接看了个真切,楚族洞天纷纷双拳握紧,想要发怒。不过奈何,当他们望着齐齐坐落在这肥猪身后的贺兰世家洞天的时候,这怒意却不得不压抑起来。
“该死!”
就算是坐在族长楚远山左侧的楚文虎,号称豪族之虎,性情不羁,快意恩仇。却也不得不将心中滔天的怒火压制,楚文虎心中喷薄怒火,心中咒骂,却毫无办法。
他虽然性情不羁,但却并不是蠢蛋一个,甚至还颇为城府。楚文虎自然能够看出眼前这一幕的凶险。
贺兰豪族携数十位洞天前来这槐山脚下,其意思已经不言而喻。这刻薄妇人言辞之中尖酸,处处嘲讽,每一句话音出来都如一柄柄尖刀刺向楚文虎的心脏。
但他不能。
已然胸中怒火滔天却也是不得不将那怒火压抑在胸膛之中,根本不敢表露出来半分。
他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让楚族跌入深渊地狱,万劫不复。
形势比人强。
楚文虎这等以勇武著称的楚族洞天尚且如此,而这同列在席的楚族洞天何尝不是与楚文虎一般感同身受?
要知道。
能够成为洞天,更成为楚族的掌权者,都是颇有城府的人物。
他们自然知晓眼前这肥猪和这唐怀燕根本没有将他们楚族放在眼中,嚣张跋扈,此番虽然是求亲而来,但是那跟随他们一同前来的贺兰世家洞天足以证明这所谓的求亲用抢来形容要更加形象。
这是挑衅,再打楚族的脸面。
但,就算是包括楚文虎在内的楚族洞天都根本无可奈何。
差距太大了。
贺兰豪族底蕴万年,成为世家,其底蕴深厚虽然与南疆府城那些动辄拥有数万年底蕴的豪族世家无法相提并论,但是在底蕴只有千年的楚族面前,无疑是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
这亲事。
楚族不想结下,但是又能够如何呢?
恐怕一旦族长楚远山口中蹦出半个不字,那跟随这唐怀燕和贺兰伟一同前来的贺兰世家洞天恐怕要登时爆发神通,在这槐山脚下爆发出一场大战。
胜负难料。
但无论是胜败,对于楚族而言都是灭顶之灾。
若是失败,那么这槐山脚下的楚族驻地顷刻间就会覆灭,而失去了大部分底蕴的楚族,就算是南离之中仍旧留下近半的底蕴,恐怕也无法支撑楚族千年的积累。
况且,南离之中八大豪族各执一方,若是此战失败,那么恐怕南离楚族的豪族之位也要失去,彻底的跌落,他日想要回归中州宗族之中根本不可能。
就算是胜利,将贺兰世家的洞天全歼在此,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数十位洞天尽皆死在楚族之手,恐怕会真正引起贺兰豪族的震怒,那么他日等待楚族的将是雷霆一击,根本没有任何胜算可言。
这也是楚族与贺兰世家最大的差距所在。
主位上,楚族族长楚远山面沉如水,脸色阴晴不定。
他是一尊王侯,眼界更为开阔,但却正是因为如此,楚远山才要比楚族在座的诸位洞天更加明白楚族与贺兰世家的实力差距,那是根本不能比较的沟壑。
哪怕是南离楚族的牧族和其他三族同样愿意与楚族同一阵线,但是就算如此,恐怕也只是多填上几具尸体罢了,根本无法改变最后的结局。
但是…
楚远山的面色有些狰狞,一向儒雅的淡泊情绪消失无踪,就连漂浮在他周身的威风都变得有些汹涌起来。
楚然是楚族的族人。
若是唐唐楚族连族人都无法庇护,又有何脸面去回归到中州宗族之中?
庇护。
这是族群存在的意义,最起码,对于楚族而言,这便是根本。
哪怕是死,哪怕要战。
楚族又有何惧?
楚远山这样想到,心绪万千间,他心头豁然开朗。而周围楚族的洞天似乎同样的感觉到了族长楚远山宁可玉碎不为瓦全的勃然改变,不由得同样站立起来,神通鼓荡。
似乎要迎接大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