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面玉琥的房门外,素鸢姑姑与柳晴雪见过礼之后,王后便与素鸢姑姑一起领着柳晴雪朝着房里走去。
由于房门在方才已经被击碎,支离破碎,所以现在她们三人倒也方便,直接穿过房门就进了里面,连房门都不用开。
“这门?”穿过房门的时候,柳晴雪自然看到了没有门扉的房门,不禁好奇问道。
闻言,王后有点尴尬地红着脸笑道:“方才玉儿将自己锁在里面,本宫以为她想不开,要寻短见,这才急不可耐地将这门破了!”
“噢!是这样啊!”柳晴雪说话间,三人便来到了千面玉琥的床前,柳晴雪看了一眼好端端靠在床头的千面玉琥,看着她呆愣的模样,微嘲说道:“看来玉琥姑娘并没有寻短见的意思啊,只是有点想不开罢了!”
“姑娘所言甚是,这丫头连饭都没心思吃了,本宫好说歹说,她愣是半句都没听进去!”王后满脸忧愁地点头道。
“那是因为你劝说的方法不对!”闻言,柳晴雪低头一脸无语的轻声吐槽道。
“啊!姑娘说什么?”王后自然没留意到柳晴雪的低声细雨,她的心神完全系在了千面玉琥身上,倒是素鸢姑姑听到了柳晴雪嘴里蚊蝇般的声音,至于柳晴雪说了什么,素鸢姑姑却是没有听清。
柳晴雪忽然抬头嫣然一笑道:“王后和姑姑放心,这事交给晴雪绝对没有问题。”说着柳晴雪的笑忽然变得尴尬起来,“只是,在晴雪劝说期间,不能被打扰,所以只能很不好意思地请王后和姑姑在门外稍候片刻了!”
闻言,王后和素鸢姑姑都微微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
“好,那这里就交给姑娘了,要是有什么事,你喊一声,本宫就会立马进来!”想了一会儿,王后还是点了点头。临出去前,王后还是有点不放心,叮嘱了一句,见柳晴雪很真诚地点了点头之后,王后这才安心地与素鸢姑姑走了出去。
其实,柳晴雪并不是怕被打扰,那只是她为了说服王后和素鸢姑姑出去而随意找的一个理由罢了。她之所以要让王后和素鸢姑姑回避,那是因为她接下来会使用激将法,会对千面玉琥说很多刺耳难听的话。王后是千面玉琥的母后,素鸢姑姑按辈份也算千面玉琥的姑姑,在千面玉琥的亲人面前,她实在无法开口说难听的话,所以只好请两位出去了。
虽然王后和素鸢姑姑都出去了,但她们并没有走远,而在站在门口附近徘徊,还时不时地向里张望。
因为房门先前就被王后破坏殆尽,所以,即便两人站在门外,也依然可以看到和听到房里的一起。
柳晴雪自然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只要王后和素鸢姑姑答应出去,那么接下来的事也就好办了!
只见柳晴雪面对着门口的方向,对着王后和素鸢姑姑微笑着行了一礼道:“委屈两位前辈了!”说完,柳晴雪笑容一收,玉手一抬,一张黄色符箓便自她的袖中飞出,急速飞向门口处。
黄符一到了门口之上,忽然一顿,黄光一闪,一扇与原来一般大小的光门顿时出现在了门框上,成了紧闭的门扉。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太突然,以至于王后和素鸢姑姑还没反应过来,此门便已在一瞬之间完成。
王后和素鸢的脸上都有微惊之色,微微一愣之后,两人相视一眼,并没有说话。
她们虽然有点惊讶,但也知道此门是结界,不但可以断绝视线,还能隔音,她们想要偷看和偷听的小心思已经被彻底断绝了。
她们也知道柳晴雪是红莲真人的弟子,她所布置的结界自然也是不一般的,她们没有破结界的能力,即便她们此时不赞同这样的做法也已经晚了。因为她们的声音已经无法传到柳晴雪的耳朵里了,更别说是反对。
她们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相信柳晴雪,也只能相信柳晴雪。所以她们在看到这个结界之后,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坐在青石凳之上安静地等待着。
房内,柳晴雪做好一切隔绝之后,神态自若地回到了床边,站在了床尾,饶有兴致地盯着千面玉琥看,没有说任何话,就只是默默地看着。
时间在一点一点的流逝,千面玉琥呆愣了多久,柳晴雪就默默地看了多久。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千面玉琥还在发呆,柳晴雪也还在盯着千面玉琥看,只是此时的柳晴雪不再站着,而是以很舒服的姿态靠在了床尾。
“你到底想干嘛?”最终,是千面玉琥忍不住了,有点不耐烦地挑眉问道。
闻言,柳晴雪故作惊讶道:“呀!你终于看到我了!”说完,柳晴雪淡淡地笑着。
千面玉琥眯缝着眼睛,显得有点无语,“我又没瞎!”
柳晴雪满脸疑问地看着千面玉琥,“那你怎么现在才发现我?”
“你到底想干嘛?如果是想找茬,那请出门左拐!”千面玉琥显得有点烦燥。
闻言,柳晴雪冷笑道:“我,当然是来奚落你的了,”说着,柳晴雪不屑地看着千面玉琥,“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这么丢脸又丢份的。”
“奴家丢脸丢份?丢谁的脸,丢谁的份?奴家有权选择自己的爱情,奴家怎么就丢脸丢份了?”面对柳晴雪的指责,千面玉琥显得很不服。
闻言,柳晴雪冷笑道:“你身为王室成员,享受着王室贵族的至高无上的权利和荣誉,却不想承担身为王室贵族应该承担的责任,你不是丢脸丢份是什么?”
“这话是什么意思?”千面玉琥有点不明所以然。
“也难怪,你父王母后一直把你当作心头宝来养育,从来都没让你承担过任何王族责任,也就是从不曾把你牵扯入王族争斗中,所以你自然不知道你父王母后的难处了!”柳晴雪幽幽开口道,期间不禁无奈地叹了口气。
“难处?”千面玉琥更加迷惑了。
闻言,柳晴雪白了千面玉琥一眼,神情显得有点鄙视,“你这女儿真是白当了!”
可鄙视归鄙视,柳晴雪还是要细细讲来。
“为人父母或者为人师者,都不愿在自己子女或者弟子面前说出自己的难处,倒不是因为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而是尊严问题。他们并不想让我们看到他们软弱的一面,保持他们在我们心中的威严,无论是你父王母后,还是我师父都是。”柳晴雪起身,走到桌子旁,随意拿起一个倒盖着的杯子,倒了一杯水,灌了一口之后,继续道,“作为子女和弟子的,如果不能体会到父母或者师父的难处的话,那便是一个失败的子女,一个失败的弟子。”
“奴家的确不知道父王母后的难处?”千面玉琥的脸上闪过一抹愧色。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如果你不嫁,你父王母后甚至是你整个族群会发生什么吗?”柳晴雪显得有点微微吃惊。
千面玉琥摇了摇头。
柳晴雪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姑娘,如果你不嫁,你父王和母后就会腹背受敌,你的整个族群就会有毁灭的危险,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可是凭什么就一定得是奴家?”千面玉琥已经情绪激动得带了点哭腔。
“因为你是毛甲王族的公主!”柳晴雪没有给千面玉琥留情面,而是无情地用言语扇醒她,“因为你是公主,所以你不能像普通人一样自由恋爱,因为你是公主,所以你就注定不能普通。其实你的内人都明白,只是你还不愿意承认罢了,你需要有人去打醒你,我愿意做这个恶人。”
千面玉琥神色黯淡道:“奴家宁愿不当这个公主!”
“可是你已经当了,而且还当了这么久。你既然能受其荣,自然也就得能承受其重。你是一族的公主,受着万民敬仰,那么你就有义务保护你的子民,这是身为王室责无旁贷的义务,是你与生俱来的。”柳晴雪泼冷水道。
“老天真的不公平!”千面玉琥抱怨道。
柳晴雪则摇了摇头,否决道:“错,这反倒是老天爷的公平!有荣就有辱。”
千面玉琥的内心被柳晴雪剖得如此透彻,简直是已经鲜血淋淋地呈现出来了,有点血肉模糊。
“可奴家还是放不下张公子!”千面玉琥心中很疼,依旧还有最后一点不甘。
“那你就去见他最后一面吧!”柳晴雪看着千面玉琥的眼神有点同情,还有点不忍心。
“可是,奴家见到他之后,说什么?”
“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只要你无憾就好!”柳晴雪点了点头道。
说着,忽然有两行清泪从千面玉琥的脸颊滑落,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影里闪闪发光,不是耀眼,而是刺眼,甚至有点灼人。
这是千面玉琥这两日来,第一次落下了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