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士兵喘着粗气将黑色渡鸦送来时,王进看着渡鸦脚上绑着的信筏,苦笑着对张晋说道:“说实话,我真的不想打开它。”张晋安慰道:“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何必逃避他呢?”当王进打开信筏之后,张晋却只是站在一旁,并不去看。王进看完之后,本来就有些苍白的脸色彻底变成了灰白色,信筏从他抖动着的双手间掉落到了地上。张晋忙问道:“怎么了,到底怎么了?”王进艰难的从嘴中吐出几个字:“怒城,失陷了。”张晋突然想到,毛毛和敖幼祥还在那里!他急忙俯身拾起地上的信筏,字迹是张睢的,张晋认得出来。
信筏中写道——我给你们写这封信的时候,怒城已经失陷了,虽然城破了,但是我们忠实而勇敢的士兵们没有退缩,他们依然在和敌人在用生命搏斗。至于我们的民众们,是我无能,没能将他们撤出城外,而今,他们只能受到这群虎狼的统治了。
就在前几天,极寒刚刚开始时,敌军由于给养不足,所以并没有攻城,而我们虽然给养充足,但是手中的人马实在偏少,并没有趁此机会去进攻他们。双方都相安无事,但是就在昨天,极寒还没有消退,敌军突然发动了攻势,声势浩大,我们虽然守住了城池,却也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但是敌人留下的尸体比我们多得多,我当时还没有明白为什么敌人会做这种自杀式的攻击。
就在今天,极寒之气已经明显消退了,天气又似乎适合战斗了。白天时,攻击一波接着一波,仿佛敌人不知道疲惫。我们的体力也被消耗殆尽,士气也慢慢变得低落。汉阳和我都极度担心士兵们,当我去兵营时,发现士兵们都在不停的抱怨,特别是那些没还有上过战场的新兵,心中的怨气尤甚,虽说都是在咒骂敌军,但这仍不是一个好现象。攻击一直持续到傍晚,晚上的寒冷似乎打退了敌人进攻的信心。
根据我的估算,今天一天他们就损失了近五万人,当时我的心底正在暗自庆幸敌人指挥官的愚蠢。但是现在,我才明白,白天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今晚夜里的总攻,不是敌人愚蠢,正是我自己愚蠢啊!
入夜不久他们就发动了总攻,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敌人,我们的士兵在白天被消耗的筋疲力竭,按理说敌人也是极其疲惫的,但是攻城的时候,敌人却显得体力充沛,士气高昂,而且悍不畏死。这明显不是原来那群乌合之众的敌人,这是敌人的老兵,是他们的精锐部队。
我们经过了激烈的战斗,但是敌军就像潮水一般涌上城头,我们的士兵渐渐湮没在敌军的大潮中。当城门被攻破的时候,我知道,怒城已经守不住了。这一切都是我的责任,我已经命令军士将汉阳强行带走了,他刚刚差点被敌人杀死。前几天从天月城来的那个少年和两只小兽也已经安全撤离,本来我命令一些军队撤离用以保存有生力量,但是他们决意与城共存亡,这些都是王国的好儿郎!至于我,我已经回不去了,总有人要在这场战争中承担责任,我将以死谢罪。人在,城在,城毁,人亡!
张睢亲笔
张晋看完之后眼睛已经湿润了,张睢的死,让他暂时忘却了巨大的忧虑。虽然和张睢在一起的时间不是很长,但是张晋却了解他,敬佩他。现在,不仅怒城破了,更重要的是损失了一位极其重要而又忠心的将领。
王进在一旁终于缓过神来,说道:“怎么办?怎么办?我们就要被包饺子了!”张晋只得强压住心中的慌乱,说道:“不要急,冷静下来!冷静,冷静。”但是王进丝毫没有听进去,嘴里不停的说着“怎么办,怎么办”,张晋见状只好叫卫兵先带王进下去休息。张晋呆在空荡的房间里,不禁哀叹:“如果汉阳在就好了。”然而汉阳远在天月城。张晋强大的精神帮助了他稳定了急躁慌乱的情绪,他再一次变得冷静了。
“这明显不是白天的敌人,这是敌人的老兵,是精锐部队”“敌军突然发动了攻势,声势浩大,我们虽然守住了城池,却也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但是敌人留下的尸体比我们多得多”“我们的士兵在白天被消耗的筋疲力竭,按理说敌人也是极其疲惫的,但是攻城的时候,敌人却显得体力充沛”信中的这几句话被筛选出来,很明显,敌人肯定是有了新的增援部队,导致张睢对于敌人的人数估计不足,那么这新的部队是哪来的呢?张晋也明白明水王国的状况,他们可谓是倾巢而出,不可能在从国内抽调军队了。
“杨德!”张晋脱口而出,“难道是杨德将自己军队抽调了过去?或者连杨德也亲自去了?”张晋暗道,再结合张睢上次来的信筏“敌军人数虽远远多于我,却士气低落。指挥不利”和这次白天多次攻击晚上一击得手的战术,张晋十分确信杨德也去了怒城一线。但是他依然疑惑,他急忙走到地图旁边,怒城和秣陵相距甚远,两者之间足足有八百里!而张晋在三天前刚刚歼灭了杨德的一支生力军,那时他的军队还在秣陵一线,难道杨德在三天之内能够从秣陵赶到怒城?他是怎么做到的?无论如何,事情已经发生了,怒城已失,秣陵也会成为一块肥肉。事实上,敌人通往天月城的道路已经打通了,这条道路上再也没有像怒城这样的硬骨头了。秣陵已经失去了守卫的意义,现在唯一能左右战局的就是双方在天月城下的决战。
“卫兵!传我命令!集合军队!”张晋吼道。巨大“轰隆隆”的声音震动着整个城墙,沉重的石门在铁链那貌似不堪重负的声音里打开了,王进也被张晋带来了,但是精神依旧萎靡。张晋曾试图将自己的“气”灌输到王进体内,帮助他恢复精神,但是就像是水泼在石头上,王进的身体拒绝接受张晋输送的“气”,这让张晋想起了科铁匠曾说过的一句话“他们的就像是没有打开瓶塞的瓶子,无法容纳天地的力量”。于是张晋放弃了对王晋的治疗。
军队在张晋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的出发了,直奔杨德留下的营帐。大军很快就将还在营帐边巡逻的士兵屠戮一空,而且还在向前行军,身后留下的是营帐燃烧的熊熊大火。大军终于停下了,张晋将斥候四散出去,寻找敌人的踪影。
王进经过这么一会儿终于好些了,他在马背上问道:“陛下,我们来这里干什么?”张晋说道:“你知道杨德去哪了吗?”王进低头深思,突然他抬起头来,惊讶的说道:“你是说……”张晋打断他,说道:“对,不过我确信杨德只是把他的精锐部队带了过去,而把剩下的人马隐藏了起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他们,埋葬他们!”王进皱着眉头说道:“就算杨德把精锐部队带走了,那么他留下的军队人数也会多于我们。”张晋说道:“我知道,但是敌军刚刚在野外渡过了这几天的极寒,再加上给养不足,士兵的身体肯定会受到损伤,再加上主帅不在身边,士气肯定会极其低落。而他们的将军们,除了杨德其余都不值一提。这就是为什么杨德要将他们藏起来。”王进听完之后一扫萎靡之势,兴奋的说道:“如果我们真的能够全歼这股敌人,这样胜算就会大很多啊!”
正当张晋表示满意时,王进突然抬起头问道:“你带了多少人?”张晋说道:“八万五千人。”王进说道:“也就是说现在的秣陵只有一万人在守卫?”张晋点点头。王进问道:“你有没有想过敌人如果此时占领了秣陵怎么办?”张晋说道:“秣陵已经没有守卫的必要了。”王进冷笑道:“但是我们还在这里。如果秣陵一失,我们不仅失去了重要的补给点,还失去了退路,所有人都会被困在这里。这是一场冒险!更何况,据我估计,敌人的人数还在二十万以上,我们能不能打赢还不一定。”张晋身上冷汗涔涔,自己当时一冲动,就致军队于如此危险的境地,但是现在,张晋只得前进。
“将所有的斥候都派出去,所有的骑兵,每五人一组,都派出去侦查!所有的步兵旅(一个步兵队为一千人,一个步兵旅有五个步兵队,标配。),都做好战斗准备!”张晋的命令一道接着一道。如此众多的骑兵在周围奔腾,很快就发现了线索。“前方发现敌军所用的炉灶,密密麻麻,不可计数。”一名斥候报告说道。张晋大喜,说道:“以那里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全面侦查!”“是!”斥候慢慢退下去。
敌人的踪迹很快就被找到了,二十万大军在这种几乎全部是平原的地方隐藏起来而不被人发现,无异于痴人说梦。大军顺着踪迹不断前进,远方的地平线上竟然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城镇,而城镇旁边是密密麻麻的营帐和一队一队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