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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霜催青枫老

“啊!父亲!”池佳人满头是汗地从噩梦中惊醒。

透过小小的窗户,她能看到一轮弯月高高挂在深蓝色的星空中。

冷风从窗户的缝隙中钻进来,轻轻拍打着她的脸颊,就像是在提醒她旧事不能忘。

这么多日来,她几乎夜夜能梦见自己与父亲被迫分离的那一刻。

林宇良将近乎崩溃的她从那个即将被摧毁的家中救了出来,这三个月来,他们几乎亡命天涯,却仍旧躲不过骆一枫步步紧逼的追杀。

“你又做噩梦了。”沉静的声音穿过黑暗传来,仿佛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池佳人知道那是一直守护在她身边的林宇良,于是背身过去叹了一口气:“已经三个月了,骆一枫还是没有放过我们的意思。每条街,甚至每个小巷子里都贴满了我们的通缉令。有时候我在想,被他找到,也只是时间问题吧,宇良。”

“他又怎么会轻易放弃?他认定是主人杀了他父亲,就算倾覆天下也会要将我们一一踏碎来慰藉他父亲的在天亡灵。”

不甘心被冤枉,固执的池鹏没有选择逃跑,而是选择被乱枪打死。

池佳人在贴身保镖林宇良的保护下,躲躲藏藏了近三个月。这三个月来,她食不甘味、夜不能寐。每每出现在她眼前的,都是被大火燃尽的宅邸和仰天长啸的父亲。

池鹏为了盛宏门奉献了大半辈子,到头来却落得如此家破人亡的下场。原本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池大小姐也一夜之间变得了丑陋不堪的通缉犯。道上之人无不唏嘘。

池家昌盛了几十年的基业毁于一旦。不知道是可悲,还是可笑。

至少池佳人觉得再这样东躲西藏地活下去没有意义,已经一无所有的她不怕失去什么。她对林宇良说:“我们这样躲下去,哪年哪月是个头?不如我故意暴露行踪,借机接近骆一枫,说不定还能为父亲报仇。”

“没用的。你知道你的性命现在有多值钱吗?如今落井下石之辈如此之多,随便一个人找到你将你杀了,然后向骆一枫邀功,他的后半辈子就能过上贵族般地生活。”林宇良的嗓音里也带着丝丝的疲倦,虽然他从小就被训练成间谍和杀手,可是这样无休止的逃亡还是会侵蚀他的精力。

“待风声过去,我会安排你逃往国外的。盛宏门的势力触角还没有到达欧美,一旦你出了国,就没有半点危险了。”

“说什么我也不会出国的,我要替父亲报仇。”

林宇良知道现在他说什么池佳人也听不进,家门被灭,沉冤蒙羞,又岂是那么容易忘却的事。

沉默了一会儿,他轻轻道:“睡吧,明早要更换藏身之处。这里我们已经停留了近一个星期了,周围人已经开始对我们留有印象,恐怕不太安全了。”

黑夜里剩下的,就只有池佳人的轻声叹息。

第二天池佳人醒来的时候,只看到林宇良在她床边留下的纸条。

上面写着:佳人,我去买些必需品,等我回来我们就更换藏身之处。新的地方已经选好,也比较隐秘便宜,会很安全,请你放心。

看到林宇良的留言,池佳人心安了许多。她记得父亲生前曾这么对她说过:“林宇良是个极可靠的人,我很信任他。但以他的胆魄,只做一名默默无闻的杀手实在可惜。终有一日,他能成大事。”

池佳人看罢,刚搁下纸条,却听到门外传来轻微的叩门声。

她瞬间起身,做出防备的姿态。

如果是林宇良,是绝对不会敲门的。以此判断,来人是陌生人。

池佳人警惕地握住随身藏着的陶瓷刀,慢慢向门边挪,她毕竟是盛宏门大股东家的女儿,受过训练,头脑清晰,反应迅速。

门上没有猫眼,她不知道来者何人。屏息静气了一会儿,门外那人却还没走,仍在继续叩门,而且频率稍稍加快了些。于是她轻声问:“是谁?”

“是我。”

门外人没有自报家门,但那声音池佳人并不熟悉。她略微思索了一下,如果门外人是骆一枫派来的,那他早就破门而入将自己抓走带去邀功了。而外面的人似乎并不急于见她,可见这人并不危险,起码不想杀她。

想到这里,池佳人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将门锁打开,把门向外一推。

来人是名相貌平平、甚至可以说是有些丑陋的男子,看起来沉默寡言。他见到池佳人,并没有贸然进门,而是略微点了点头:“请问是池小姐吗?”

这样开着门说话危险极大,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找自己。池佳人点头,然后说:“我是,请进。”

眼前的男子看起来并不健谈,像极了那种悄无声息伴随在主人身边的贴身护卫:“我是容华会老大——二少派来的,我叫程坞。”

“二少?”听到这个名字,池佳人瞳孔紧缩。这个化名为“二少”的人,是全台湾最大的黑道组织容华会的老大。据说这是个相当神秘的人物,呼风唤雨,无所不能,道上人鲜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名。

可是,他怎么会找上她?

“是,老大说你再这样躲下去不是办法,邀请您到容华会去避风头。他说盛宏门的那些人胆子再大,也不敢到容华会来要人。”

池佳人与二少并无交集,不知道他为何要在此时伸手相助,其中必有蹊跷。想到这里,她淡淡问道:“他为什么要帮我?我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再说帮了我,就等于和盛宏门现任老大骆一枫结下梁子。盛宏门虽只是个侠义集团,人力和财力均不足以和容华会抗衡,但无缘无故交恶总归是不好的。”

池佳人才不担心他们是否交恶,她现在关心是二少居心何在。她可不想把自己的命运交付给毫不信任的人。

“老大的心思,不是我们这些属下能猜的。只是老大还说,若池小姐愿意,容华会也可助池小姐向骆一枫报仇雪恨。”

“报仇?”

这一番话,说得池佳人有些动心了。她早就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只要能为父亲报仇,让她做什么都行。

可是……林宇良那边……他是一定不会同意自己投靠容华会的,毕竟容华会才是真正险恶的黑道组织。现在一切都还不清楚,踏入一个自己不熟悉又没有靠山的组织必定凶多吉少,他不会让自己贸然行动的。

想到最后,池佳人到底还是没有拿准主意,她对程坞摇了摇头:“我想再考虑一下。”

程坞就像是知道她会说这句话,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手机递给池佳人:“我们老大的号码在快速拨号栏里,如果你想通了,打个电话,容华会的人就会来接你。”

“知道了。”

程坞鞠了一躬,无声无息地离开了她的房间,就连关门也是毫无声息。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只剩池佳人一人站在原地,捧着那支手机看着快速拨号栏里的号码出神。

半个小时后,林宇良回来了。程坞走后,外面似乎下了小雨,林宇良的头发湿漉漉的,反着光,但配上他英俊的脸孔,仍显得很好看。

池佳人早已将那支手机藏起,起码现在她还不希望林宇良知道容华会的人来过。毕竟在谁看来,这件事都不是这么简单的。等时机成熟了,她会做出决定。

现在唯一令她感到不解的是,容华会的人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虽说容华会的势力比盛宏门要大很多,在台北这个地界别说找个人,找只老鼠都是易如反掌。但有林宇良在身边,他们的行踪一定非常隐秘,却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难道说……盛宏门的人也该快找到这里来了?想到这里,池佳人的心一凛。

林宇良把泡面端到池佳人面前,淡淡道:“这些日子吃得都不太好,也总是急匆匆的,你的胃还可以吗?”

池佳人毕竟也曾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这样的逃亡生活给了她心灵和身体上沉重的打击,她的胃痛已发作过几次,每次她都冷汗直流强忍了下来,并不想再让林宇良分心,否则林宇良一定会冒着危险去请医生。

“挺得下去。”

“今天我们就出台北,往高雄的方向逃吧。毕竟盛宏门也只是在北方有些势力,到了南方就会轻松许多。”

泡面在池佳人的嘴中毫无味道,她说:“留在台北不行吗?如果出了台北,回来的可能性就很小了,陷害父亲的仇人还逍遥法外,我不想苟且偷生一辈子。”

“如果待在台北,骆一枫迟早会找到你的。主人去世了,池家保护你的势力已经不复存在,我不想再看到你……”林宇良沉默,池佳人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他不想要看到她死在骆一枫的手中。倘若真的如此,那池家就彻底被灭,永无翻身之日了。

似乎从池佳人记事起,眼中就有林宇良的身影。那个少年总是那样孤孤单单的,一个人站在一旁,不哭不笑,也不说话。他总是站在离池佳人不近不远的地方,像是在默默保护着她,小小年纪有着一股倔强的成熟。而如今,林宇良已经变成俊朗的青年,喜欢皱眉,喜欢淡淡地讲话。但只要他站在那里,池佳人就很心安。

“谢谢你,宇良。你保护了我这么多年,到现在,你还在我身边。”池佳人坐过去,坐到林宇良的身边,将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肩上,闭上眼,呼吸一起一伏。

或许也就只有这一刻,她才能稍微放松一下自己,平静地去想任何事。包括容华会的程坞的那番话,包括过往那些年的点点滴滴,她该何去何从。

此时,她真的很想问已故的父亲,她该怎么办,她到底……该怎么办。

“我会永远在你身边的,就算我死了,也会变成风,一直围绕在你身边,保护你。”林宇良不太会讲话,却在这一刻,闷闷地说出了让池佳人感动到落泪的话。

眼泪从眼角溢出,顺着脸颊往下淌,一直滴到地板上发出细微的声响才停止。这世上有几人,能陪你沦落到如此?若论知足,池佳人知道,自己该知足。

待池佳人渐渐睡着了,林宇良才轻轻将她从自己肩上扶下,让她躺在床上,为她盖上被子。

三个月的东躲西藏,她很少再有笑容,她总是望着窗外出神。她累了,林宇良知道。他多希望自己可以替她去死,这样她就可以不用再过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

只过了几十分钟,池佳人就渐渐醒了过来。她一向睡得很轻,而现在又不是晚上,只是累了,休息一下就醒了。她看到林宇良在打扫房间、清理物品,就知道到了他们要离开台北、前往高雄的时候了。

她望着林宇良熟悉的背影,又摸了摸口袋中的手机。

到头来,她还是决定不去容华会,而是跟着林宇良走。毕竟他们相处了十三年之久,彼此了解,有些东西是永远不会超越漫长时光的积淀的。

两人很快离开藏身之处,林宇良开着租来的一辆旧本田,两人前往高雄之前要先到林宇良的一个朋友那里取伪造的身份证明和现金。

池佳人打扮得很普通,素颜,运动套装,戴着鸭舌帽,手边拎着一个小包,怎么看都像是要去运动健身、而不是逃亡在外的人。

林宇良的朋友住在台北郊外,他们打算取完东西就马上上路前往高雄。

现在他们已经逃亡了三个月,听闻骆一枫为了始终捉不到他们这件事气得双眼赤红,派了盛宏门九成的人手来找他们。

现在台北到处都能看到盛宏门的人,而且不少都是池鹏的旧交,能够清楚地认出池佳人的脸。所以,台北是万万待不得了。

前往郊区的路上车辆极少,车内的气氛凝重,因为谁也不知道是否下一秒就会被盛宏门的人发现。

“一会儿我上去取东西,你在车里等我,我三分钟之内就下来。”

池佳人不放心:“我跟你一起上去吧?”

“不行,现在任何人都不可靠,我和这个朋友虽然关系极好,但他保不准泄露了什么风声。如果你发现有什么异常,或者我十分钟之内还没有下来,不要管我,马上开着车离开,往高雄的方向逃,懂了吗?主人把你的性命交付给了我,我会捍卫到底。”

林宇良拐下道路,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见没有可疑的人,才慢慢将车子停在了离住宅楼有一段距离的空地上,并把钥匙交给了池佳人:“记住我说的话了吗?”

池佳人点点头。看着林宇良下车,她脑中突然萌生出不祥的预感,于是赶忙抓住他的胳膊:“等下,宇良。”

“怎么了?”林宇良回过头来。

看着他回头,额头上带着细汗,表情有些担忧的样子。池佳人心里隐隐一疼,这个男人,这辈子一直在为自己活着,无论哪一年哪一天哪一刻,他都始终如一地站在自己身边,从不离开。他的恩情,她一辈子都报答不起。

池佳人扯下脖子上带着的羽毛状的白金项链,塞到林宇良手里:“这个你拿着,是我十八岁的时候父亲送我的生日礼物,据说能给人带来好运。”

“佳人小姐,这么贵重的东西……”

池佳人扣紧了他的拳头:“你要收着,而且要平安回来,等你回来,再把他还给我。一定要把它还给我,好吗?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林宇良知道她的意思,她是叫自己一定要回来。

其实林宇良仅仅是取些东西,按理说并不会有太大的危险。池佳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忧心忡忡,如今把那条白金项链塞给他,也算是心理上的一种安慰吧。

“我一定会回来的。”

林宇良深深地看了池佳人一眼,像是要把她的样子刻进脑海。

那种眼神里包含了极其复杂却又无法说出口的感情。

我一定会回来的,他就最后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关门离开。

林宇良的脚步很轻,很快就上了三楼。朋友的公寓号码是302,平常朋友都是很谨慎的,但这次门是虚掩着的,这让林宇良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他摸出了腰间的手枪,屏息上前,慢慢推开了门。

房间里静得让人害怕,一个人都没有,但餐桌上还冒着些许热气的炒菜显示了这里刚刚还有人在这里吃饭,可是现在人到哪里去了呢?林宇良警惕地搜索着周围,在地上发现了半截卡片,捡起来一看,才发现这是朋友为池佳人伪造的身份证的一半。

这就说明,有人来过这里,把朋友绑走,并且还把他帮忙伪造的身份证明给销毁了!?

林宇良眯起了眼睛,深知这里危险异常。正打算马上离开,却发现门口不知什么时候被几个端着枪的盛宏门的人给堵住了。

“把枪扔掉,双手举起来,不然一枪毙了你。”

他深知已经逃不掉,只好照做。

“带着池佳人这么个拖累逃跑,你能撑三个月也算久了。”从后面走上来一个人,穿着黑西装,皮鞋擦得锃亮,帅气的脸上带着邪魅,嘴角嘲笑般地上扬,“好久不见,林宇良。”

在看到盛宏门的人那一刹那林宇良就知道是自己疏忽了,骆一枫对捉池佳人这件事这么上心,在这里见到他本人其实并不奇怪。林宇良面无表情地看着得意的骆一枫,似乎不打算说什么。他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在车里的池佳人,不知道她有没有察觉出异常而马上开车逃走。他希望能多拖延一点时间,好让她发觉事情不对。

林宇良的不言不语显然损伤到了骆一枫的自尊心,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么多年来一直能够跟随在池佳人身边,这让骆一枫很是嫉妒。

他怒气冲冲地上前,用枪指着他的太阳穴逼问:“池佳人呢?你不可能会撇下她的,告诉我她在哪儿?不然你就别想活命。”

“她没跟我在一起,我已经把她安置在了一个你们绝对不可能找到的地方。”训练有素的林宇良从不害怕漆黑的枪口,或者说他并不怕死,“如果你杀了我,你就永远不会知道她在哪儿。”

林宇良的一番话说得骆一枫怒火中烧:“笑话!难道还有我盛宏门找不到的人!?没有你的庇护,不出二十四小时,我绝对能找到她。”

“如果她在台北,你当然能找到她,可是如果她不在台北呢?”林宇良嗤笑,就是为了对骆一枫做出池佳人早已不在台北的暗示,“我记得盛宏门也只不过是个盘踞在台北的侠义集团而已,妄想翻遍整个台湾?整个世界?只怕你势力太小,人手太少,心有余力不足。”

骆一枫气得要死,他现在真想一枪崩了林宇良,可是他又怕池佳人真的已经逃往外地,杀了林宇良反而断了线索。

正当骆一枫拿不到主意的时候,他的一个心腹轻轻走上前,对他耳语:“老大,不如我们把他带回盛宏门,门里逼供刑具五花八门,就不信到时候撬不开他的嘴。”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骆一枫诡异一笑,立马招呼手下:“来人,把他给我带回盛宏门本部水牢,严加看管。剩下的人在附近继续搜索池佳人的踪迹,只要找到线索,重重有赏!”

十分钟很快就在池佳人的祈祷中过去了,她刚才在302室的窗口隐约看到了林宇良的身影,他似乎端着枪,可见情况不一般。

池佳人不由得担心起来,林宇良曾对她说如果自己十分钟之内不下来,就让她马上将车开走。难道自己现在真的就要独自逃走吗?

她将车子开得更远了一些停下,转头偷偷向那栋楼看着,试图弄清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她聚精会神的时候,突然看见有好多西装男从那里出来,似乎还抓着一个人,将他押上了路边停着的车子。

那一瞬,池佳人几乎无法呼吸。

那些都是盛宏门的人,她认得出来。

如果这样的话,那被抓的那个人……就是林宇良!

她好想冲下车子,可是林宇良走之前的话却一遍遍在她脑海里回响。她不能去,如果她去了,林宇良这三个月的辛苦就化为泡影,如今,她只能独自逃跑。

身体里流淌着不羁侠义血液的池佳人的身体本能突然起了作用,满眼泪水的她坐到了驾驶席上,将钥匙颤抖着插了进去,猛然发动车子,一脚油门踏到底,疾驰而去。

她甚至都不敢向后看。景色在车窗外疾驰而过,迅速倒退着,就像是她快乐的过往再也不会回来。

她不知道开了多远才慢慢停下来,然后坐在驾驶席上抱住自己的肩膀放声哭泣。

“你答应过我,你会回来的,宇良……”眼泪随着一字字的质问掉了下来,她在那么一瞬间失去了相依为命的林宇良,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把车门反锁了起来,她很害怕,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一直停不下来。

现在她无处可去,没人任何人会关心她,只由她自生自灭。

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却要承担这样的后果?

她好想一闭上眼睛,睡一觉,醒来发现这一切的一切只不过是噩梦一场。

父亲没有去世之前,有很多人对她表示过忠心,说无论再危险也会永远守护在她身边。可是那些承诺,如今看来,就像是笑话一样。

“我该怎么办……父亲……您就这么留下我一个人,让我怎能活得下去……”

突然,她被一阵敲玻璃的声音惊到。车外不知什么时候围住了几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袖扣上印的是一个烫金字,那是她最熟悉也最为害怕的字。

——盛。

这几个男人,是盛宏门的人。

她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她双手颤抖,不停地扭着车钥匙想要发动车子逃跑,却始终发动不起来。

车门是反锁着的,可是那几个人想要闯进来,只不过是几秒钟的事。

盛宏门的人已经开始砸窗了,玻璃很快裂开了。

她还在继续扭着钥匙,车子终于在最后一秒发动了起来,她无暇顾及其他,挂上档就马上踩下油门。车子的轮胎带起了无数灰尘,在后视镜中她隐约看见盛宏门的人钻进了两辆黑头车,紧紧地跟着她。

池佳人开着的老本田本来马力就不大,再加上她自己慌乱异常,不出几分钟就被盛宏门的车子追了上来。两辆黑头车一左一右夹击,离她的车子极近,似乎正在找时机将她拦下来。

三辆车子追逐在只有两条车道的路上,就像是警匪片,看得人心惊胆战。

在慌乱中,池佳人触碰到了口袋里的手机。

她几乎忘了容华会还可以救她一条命这件事。

她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把手机抽出来。她现在已经没有时间考虑投靠容华会的利弊,毫不犹豫地按下了快速拨号键。

信号发射出的那一刹那,左右两辆黑头车看准了时机,同时挤了过来,池佳人的车子一下子被挤在中间。只听一声巨响,安全气囊倏地打开,她一下子撞在上面,瞬间失去了知觉。

林宇良知道自己会被带到哪里去,他本是为池鹏做事,而池鹏又是盛宏门的大股东之一,所以他自然也算是半个盛宏门的人。而盛宏门的水牢,却是一处能令道上经历过无数腥风血雨的铁汉子们闻风丧胆的监狱。

盛宏门属于侠义集团,不参与黑道的走私军火毒品之类的危险生意,而是向自家地盘上的商铺收取保护费。盛宏门往往真的能保护这些店家不收小混混小流氓之辈的骚扰,所以大部分店家对保护费这件事没有特别激烈的反抗,有的小老板也会安慰自己说:“就当是花钱雇几个保镖好了。”

但台北势力混杂,总会有人看不惯盛宏门抢占地界而公然挑衅。于是十几年前骆文永下令建了这个水牢,紧接着几乎所有反抗盛宏门的人都被关了进来。

据说此水牢堪称全台湾最为恐怖的酷刑监狱,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它在哪儿。进去的人几乎没有完整着出来的。人在里面,只有两种结局,一种是死了,另一种是变得又疯又残废。

虽然被罩上了头罩,但注意着车子的转向,林宇良也大概知道这个水牢在台北西部。被摘去头罩之后,他瞥到小小窗口外荒无人烟的景色,粗略估计这里应该是距离市区很远的郊区。

水牢建在这里,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被废弃的仓库,不足为奇。

“看什么看?死到临头,还东张西望!”押送林宇良的盛宏门小弟没见过进了水牢还这么没紧张感的人,狠狠瞪了他一眼,把他塞进狭小的牢房里,“老实待着!”

这栋监狱分两层,下层是专门进行酷刑拷问的水牢,上层是一间间笼子般的牢房。林宇良做了十多年的间谍和杀手,再危险的事都经历过,对这一切自然不如常人般恐惧。

他考虑到,既然骆一枫现在还留着他的命,就证明池佳人依旧下落不明,骆一枫需要撬开他的嘴,得到关于池佳人的消息。

看来池佳人是察觉到事情不对劲,在紧要关头开车逃走了。林宇良紧紧地握着临别时她送自己的那条白金项链,想到自己曾答应她说一定会回来,不禁感到窒息般的无奈。

“喂,新进来的。”牢房之间用铁栅栏隔开,左邻右舍见进来了这么个镇定自若的新人,不禁好奇,“你犯了什么事儿啊?”

说话的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住在林宇良右侧的牢房里,相貌平平,脸上有一道疤,手臂上纹着条青龙,一看就是混黑道的人。

“没什么。”林宇良瞥了他一眼,淡淡地回了一句。

“脾气还不小,什么都没做的人怎么可能被关进这里。”刀疤男似乎也不生气,躺在单人床上,用头压着手掌,看着天花板。

林宇良垂眼,脑中掠过池佳人那沾满泪水的无助的脸庞,不由自主地重复了一句:“我什么都没做,只是要保护她。”

我的命,就是为她而存在。她死,我死。纵然这全天下的人都不留生路给她,我也会在她身边,屠戮厮杀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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