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
“再笑,杀了你们!”
自从认识亚当以来,他一直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凯和琳娜私底下一直都在好奇他除了这个表情之外有没有其他表情,今天终于看到新表情还碰上那么搞笑的事情,他们俩又怎么会错过这个放声大笑的好机会。
见到两人完全无视自己的威胁,亚当一言不吭的扭头继续朝前走,他自己也在纳闷,那只猫干嘛谁的桌子不爬爬他们的,要是在它爬上来之前自己就这样……然后那样……最后再这样……是不是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亚当在脑海中自动补完将马子大六肆意揉搓的画面的时候,海泽尔的住宅区,正有一个小混混在四处游荡。
吉米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在富强的钢泽帝国,即使是平民家的孩子在十四岁这个年纪也过得比较幸福,每天上学,放学,回家做作业,与同学或者邻居玩耍是他们生活的主旋律,只有一些经济情况特别拮据的家庭才会有小孩辍学在家帮助干活的情况。帝国的教学不是强制性的,所以这种辍学也没有人认为不正常,只要自己的日子过得还算过得去,加上帝国财政上的补贴也还不错,无家可归的人便更少了。
对于吉米来说,他并不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他有家,可是那个家对他来说似乎没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吉米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十分悲惨的人,从事实情况来看似乎也的确是如此。
吉米出生在一个平民家庭,父亲是一个工厂的工人,母亲则以拍小摊为生,因为帝国对摊贩政策上的宽容,母亲的小摊摆得倒是不错,每日的销量都很高,而父亲则由于性格问题,在工厂干了十几年也没有晋升,工资和母亲的比起来就差了许多,于是吉米的父亲开始从事一份投机的行业——赌博。
十赌九输,这是一个亘古不变的定理,自然的,吉米的父亲也没有挑战成功,原本还算殷实的家庭就渐渐衰败了下来,当母亲的收入无法维持家里的开支时,温柔的母亲终于忍无可忍。吉米的母亲是一个很典型的家庭妇女的性格,一般情况下她十分善于忍耐,也相信自己的丈夫只是一时没有想开,可当他在外面欠下无数赌债的时候,这位坚韧的女性还是崩溃了,在一场天地为之变色的争吵后,她离开了这个家,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那个时候,吉米只有五岁。也许是受到妻子离开之后的打击,吉米的父亲戒掉了赌博,可他用来借赌博的方式实在不能让人恭维。
酗酒。和赌博有那么点相似的嗜好,共同点都是一样会上瘾,而且会使人丧失斗志。吉米的父亲从那以后便成天徘徊与各个酒馆里,当一些朋友也停止借他钱的时候,因为没钱买酒,吉米父亲的脾气也变得越发的暴躁,只要一喝醉,回家后就会将吉米暴打一顿,也不管有没有理由,虽然醒来的时候会无比后悔,也会带儿子去郊外玩耍作为补偿,可是只要喝醉,相同的戏码就会再度上演。
小吉米是一个懂事的孩子,母亲的离家出走让他早早的就肩负起了家里的活儿。父亲终日酗酒不务正业他自然清楚,可是每当想起父亲清醒时的愧疚和以前父亲还不是这样的时候,对自己的关怀,小吉米就会任劳任怨的将自己的父亲照顾好,可是,上天似乎觉得他这个残破的家还不够悲惨似得,就在吉米十岁的时候,一场超乎寻常的雷雨袭击了海泽尔,暴雨加上闪电,将整个城市洗刷了个遍,许多老式建筑都没有抵挡住这场灾难,结束了它们的一生。吉米的老宅也在这次雷暴中倒塌了,当吉米拼命将父亲从废墟堆里就出来之后,吉米哭了。母亲离开,父亲酗酒不负正业,吉米都忍了过来,他从来没有因为此而掉一滴眼泪,可房子的倒塌就像最后一根稻草一样压垮了他心里的天枰,那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和无数人一样,吉米痛哭失声,却又比无数人都哭得惨烈。
十岁的孩子再懂事也是需要一个心理支撑的,当这个天枰已经坏掉的情况下,他的行为也会失去一个衡量的尺度。吉米开始自暴自弃,开始跟父亲顶嘴甚至对打,十二岁的时候吉米开始整天在外游荡,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小混混,他偷过东西,打过架,在寻常人眼里这个家伙就是一个小恶棍,无恶不作。
小混混一般都是有团伙的,吉米当然也不可能一个人,一群都有着悲惨遭遇的小鬼聚集在一起,他们称自己为悲戚者,意思是自己被悲惨所眷顾的人,而只要看到过的比他们好的,他们就会想尽办法破坏,这让海泽尔的平民和巡逻队都头疼不已,偏偏他们的年纪又那么小,无法将他们进行拘留或者收监,渐渐地,这个团体越来越大。
到现在为止,吉米的这个小团伙已经发展到了三十几个人,这三十几个人中最大的十七岁,最小的年仅十岁,每个人身上几乎都有着各种各样的悲剧,吉米是这个团伙的小首领,他们选举首领的条件是看谁最惨,于是吉米的遭遇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认同。
今天的天气很不错,吉米打算看看有没有什么活儿可以干或者再到谁家里去偷点东西,最近这两天手头有点紧,家里的老爹已经不是自己的对手了,没有人可以来管自己,这让他享受所谓的自由同时,内心,感受到的是更大的空虚,自己少了什么?吉米不是第一次这样问自己,可是从来没有得到过答案。
眼前出现了一个毫无防备的时髦女郎,吉米意识到这是个好机会,将脑袋中的思考抛到一边,开始跟上去准备偷窃。
吉米小心翼翼的接近着对方,近了,更近了,近在咫尺!吉米飞快的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他对自己的右手十分自信,许多次看似困难的偷窃都在右手的飞速下完成了,可是今天,却失灵了。
啪!一只手准确无比的抓住了准备行窃的吉米。惊慌的吉米准备挣脱后逃离,他也的确是在这么做,可是对方的手却远比他这个瘦弱的家伙有力得多,吉米始终无法挣脱。
放弃挣脱的吉米停下了无意义的举动,准备打死不忍,当他抬头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张带着和曦微笑的脸。
凯看着眼前被自己抓住的小混混兼职小偷,转头问琳娜:“确定是这个小子?”
“恩!”琳娜看了看手中的委托,确定的点了点头,然后问道:“你是叫吉米吗?”
吉米这个时候也冷静了下来,看到对方似乎不是来抓自己的,吉米点了点头,然后问道:“你们是谁?”
拿出准游击士徽记在吉米的眼前晃了晃,凯敏锐的捕捉到了看到徽记时吉米眼中闪过的一丝嫉妒,但凯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拿出了一份委托问:“现在有时间吗?跟我们走一趟吧,你父亲找你很久了。”
听到父亲两个字的时候,吉米鄙视的撇了撇嘴,看对方似乎没有十分警惕自己,便准备拔腿开溜,可刚迈开第一步,吉米就感觉自己被人提了起来,提起他得人,有着一头少见的黑色头发。
“你逃不掉的。”亚当这样说着,心里在想,最近似乎越来越喜欢把人提起来了,这应该是受了凯这个家伙的影响,谁让他老是在自己眼前做这个动作的。
不知道自己被埋怨的凯一脸好笑的走到在半空中手舞足蹈的吉米面前,拍了拍吉米个一头绿色头发,像琳娜做了个走得手势,然后就向游击士协会走去。
这个委托其实是一个临时委托,并非他们去协会的任务板上接的。从咖啡店出来后,一路欢声笑语的三人在海泽尔的街头随意的乱逛,在走过一条小巷子的时候,他们碰到了一个邋遢的大叔,看样子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出于游击士的自觉,他们便停下来询问了一下情况,一问之下,便知道了这个大叔就是吉米的父亲,他在找自己的儿子,儿子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听着这个原因的琳娜便问了一下具体情况,当吉米的父亲将整个故事告诉琳娜后,琳娜气得火冒三丈,差点就决定不管他得死活了,可是看着这个声泪俱下的中年男人又实在无法开口,正纠结的时候,却听到这个吉米的父亲说,前段时间他的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现在居住在其他城市的好朋友在他们那里遇到了吉米的母亲,热情的朋友当然与她寒暄几句,也知道了他之后的遭遇。
其实吉米的母亲并没有离开他们,只是在邻近的街道组了一件屋子住了下来,时常会去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去看看父子俩,可是看到儿子渐渐走上歪倒,认为自己失职的她却陷入了深深的自责,觉得自己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伤心绝望之下,想到了丈夫以前最好的朋友,决定到那里去找他,看他是不是有什么办法。
那么多年的不幸似乎已经将他们的霉运给用了个光,当她刚到那个城市走投无路的时候,正好在大街上碰到了那个朋友,得知情况之后,那个人便连忙赶回家拿了一些钱和一些换洗衣服就跟着她往海泽尔赶。
一天,吉米的父亲正在酒馆里喝酒,喝着喝着一拳被人打到在地,吉米的父亲想起身回击,却看到自己多年未见的好友,正一脸愤怒的看着自己,他的心中被狠狠的撞击了一下,爬起身就准备离开这里,他是在没有颜面面对自己昔日最好的朋友。
“如果你现在走得话我就真的没法儿帮你了!”好友在身后声嘶力竭的喊声让吉米的父亲停下了脚步。
“我,还有救吗?”吉米的父亲颤抖着双唇,他也不想一直这样下去,可是现实的遭遇已经让他失去了所有的勇气。
好友冲上前去又是一拳,吉米的父亲没有挡,任由自己最好的兄弟一拳又一拳的打在自己身上,他能够感受到好友的拳头里带着的不只是力量,还带着内心的伤痛。
“知道为什么打你吗?”打累了的好友气喘吁吁的问道。
他当然知道,两个人从小就认识,是对门的邻居,上学是同桌,进工厂后又是同事,后来好友因为工作调度被派到了另外一个城市,两人的联系就渐渐少了,加上后来房子倒塌后他们换了住所,两人便断了联系,可心里却一直记挂着对方。摸了摸自己脸上被打的地方,吉米的父亲喃喃的说道:“如果那一天我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请用尽全力打醒我,然后,原谅我犯下的错误。吗?”
“那你现在醒了吗?”
吉米的父亲闻言呐呐的点了点头,便感觉到一双有力的胳膊用力的抱住了自己,然后在自己耳边说道:“欢迎回来,我的兄弟!”说到最后的时候已经带上了哭腔。
一瞬间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甘,所有的伤心都释放了出来,在酒馆门口,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哭得一塌糊涂,而一个脸上带着泪痕和浅浅笑意的女人站在他们的边上看着。
吉米的父亲对琳娜说,好友回来除了打醒自己之外,还带了一份工作,让自己去帮忙,妻子也已经回家了,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幸福,而儿子也是自己永远愧疚的对象,他想找回儿子,用所有的方式补偿他,向他道歉。早已被感动的一脸泪珠的琳娜哪还会拒绝,忙不迭的点头接下了这个委托。
“我不去!我没有父亲!”吉米倔强的否认着,之前心里的空虚感突然之间再次袭来。猛烈的撞击了一下他的心房。
“吉米……!”一声充满关爱的呼唤将吉米的目光拉了过去,然后,瞬间变得一片模糊。
“妈妈!”被亚当松开的吉米飞快的跑向那个已经张开的怀抱,他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自己已经多久没有被这个温暖的怀抱拥抱过了?吉米一下子明白了自己心里空虚的由来。是的,他也曾是被现在的自己成为幸福者的一员,是什么让自己变成悲戚者的?
吉米的父亲在一旁哭着向吉米道歉,吉米无视他得眼神让他感到锥心的疼痛,他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向自己的孩子下跪。
在泛泽尔大陆,长幼尊卑依然是有着悠久传统的,父亲给儿子下跪这样的情况几乎不可能出现,吉米父亲的这个举动瞬间就击溃了吉米的心理防线,他还记得小时候父亲让自己骑在脖子上看海,用浓密的胡子渣得自己咯咯直笑,还记得父亲知道自己在外面受了欺负,挺身保护自己时候的高大,还记得每次酗酒打自己后,第二天眼中的悔恨,原来,自己不是什么悲戚者,只是一时的不幸而已。
看着哭成一团的一大家子,凯走上前去,摸了摸吉米的脑袋,问道:“想不想成为游击士?”
吉米闻言一脸惊讶的回头看着凯,他觉得不可思议。
“我可以吗?”吉米问道。
“只要你愿意,一定可以的,幸福的小子。”凯认真的说着。
起码,你有妈妈……凯在心里喃喃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