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地阔天高。
藏青色的天空上,几片灰色的云彩缓缓流转,淡淡的日影在其中时隐时现,几个小小的黑点贴着云层盘旋追逐。
苍茫的大地银装素裹,皑皑白雪闪烁着晶莹的光芒,一只白兔瞪着大眼在雪中愣愣地站了片刻,然后向着远方连绵的山脉,蹦蹦跳跳地走了。
白雪覆盖的官道上,三辆华贵的马车缓缓而来,马铃铛那“叮铃铃”的声音在北风中格外清亮悠远。
“冷风带云上青天,玉雪盖地向远山,马铃奏响凯旋曲,定要还家新年前!哈哈哈哈,大少爷,我这诗作的还不错吧?应景应情!”一个黑瘦的少年坐在最前面的马车上,一手扬着马鞭,一手得意地敲打着身后的车厢。
“恩,很不错的打油诗,就好象我从来没有教过你一样。”车内传出一个浑厚而儒雅的声音,带着淡然,还有一丝笑意。
“嘿嘿嘿,小安子,大少爷的意思是,你读了十年书,做了十年打油诗,大少爷算是白教你啦!”身旁,另一个三十来岁的车夫善意地冲着少年眨眨眼睛。
“岂有此理!老栓你欠扁吗?说过不许叫我小安子的!别把我叫的跟个太监似的!咱可是纯爷们!”少年恼羞成怒,摘掉脑袋上的狗皮帽子,指着自己嘴上那淡淡的绒毛,怒目圆瞪。
“啊,是,是,太可怕了,都长胡子了,果然是纯爷们啊!”中年车夫笑的更欢了。
“呵呵,小安呀,你也别生气了,郭栓说的也有理。就像这次出门,前前后后才半年时间,你就从原来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变成了一个处事待人有理有据,言行举止有模有样的小管家,到处都透着机灵劲儿,确实不枉我十年的教导啊!不过嘛,诗书方面,还是需要再下苦功啊!”车厢内的大少爷感慨中,还有着些许赞赏,些许无奈。
中年车夫,也就是大少爷口中的郭栓连连点头,又瞥了撇身后的车厢,对着少年低声道:“说实话啊小安,大少爷对你,那是真没说的。看看郭家这上上下下百余口,能跟着大少爷读书的,又有几个?在咱几十号的家丁丫鬟当中,这可是你独一份的福气,你可要好好干,不能让大少爷失望!我们哥几个还等着看你压过那个牛哄哄的破烂管家郭千一头呢。”
“那是自然!我郭小安名字是大少爷赐的,命也是大少爷给的,绝不会让大少爷失望!”少年神色严肃,仿佛发誓一般。片刻后又嬉皮笑脸地道:“不过没办法啊,我对诗书也就是看看而已,反正又不要科举选仕,这样也就差不多了。我最喜欢的还是大少爷收藏那些种类繁多的杂书,比如地理天象、人文风俗、医学术数、军事史实、奇文异志之类的,嘿嘿,读起来特别长见识。”
郭栓笑道:“你说这些,反正我是不懂的。不过既然大少爷都由着你来,想必也是有用的,总之,咱们大家过的都很好,很开心,这就行了啊!”
“哈哈哈,老栓你说的太对啦!”郭小安高兴的大笑不止。是啊,有吃有穿,不用挨饿受冻;有房子住,不用露宿街头;有书读,可以学学问长见识;有人对自己好,可以聊天解闷谈心事。自己不再是孤独的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小乞丐了,还有比着更令人高兴的吗?!
大少爷仿佛感受到了两人的心意,笑道:“你们能这样想,那就最好了!郭栓,你驾车。小安,你进来一下。”
郭小安冲着郭栓眨眨眼睛,怪笑道:“老栓,你自己驾车行不行啊?”
郭栓一把抢过马鞭,又好气又好笑:“你驾车的本事还是老子教的,怎么,现在还担心哥哥不行啊?”按着郭小安的脑袋塞进了车厢。
车外寒风凛冽,车内却是温暖如春。羊皮帘子把门窗都堵得严实,外面的冷气丝毫不能进入。一个燃烧着的小火炉摆在门口处,上面还温着一壶茶。后面是一张长榻,上面摆放了一些上好的丝绸被褥。一个皮肤白皙,面容儒雅,三十来岁的中年人正斜靠在被褥上,手里把玩着一个青灰色的铜壶。旁边是一张小几和几只精致的小箱子,上面有一些古玩书籍。
郭小安跪坐在一边,笑嘻嘻地道:“大少爷,你拿得什么呀?看着也有些年头了。”
大少爷坐过来,把手中的铜壶递给他,指指旁边那些小箱子,笑道:“这是咱们临走时,张掌柜他们送的一些小玩意,我看了下,都是一些古玩字画,书籍也有几本,就让你来看看。”
“哇,还有书啊,真好。”郭小安眼前一亮,放下铜壶,抓小几上的书,坏笑道:“张掌柜他们也算有心了,知道大少爷喜欢字画书籍、老爷喜欢古玩,拜年的礼物都提前准备好了。”
“好几年不见,那些老掌柜都有了自己的小算盘,跟咱们郭家的合作也开始偷奸耍滑。你这小子平时闷声不响的,没想到鬼点子倒是不少,这次过去明枪暗箭地一通折腾,嘿嘿,一些我想做但又碍于身份不方便做的事情你都代劳了,也算是意外之喜。他们一个个都或多或少地吃了亏,总算是老实了点,再也不敢对咱们虚伪应付了。送这些东西,就是想跟咱们重修旧好啊!”
郭小安嘿嘿一笑,道:“我那点小聪明只是给他们提个醒,让他们回想一下是谁把他们扶起来的,不要老跟咱们郭家翘尾巴。真正起作用的,是大少爷你!你手里的力量才是悬在他们头顶上的大刀,才是真正能让他们吃大亏、把他们打回原形的法宝。他们怕了,所以才会重新夹住尾巴!”
大少爷摇摇头,拿过一个小箱子,笑道:“这个是李掌柜送的,据说是万年前的东西。你不是最喜欢那些歪门邪道吗?看看是真是假!”
郭小安打开箱子,只见里面放了三件东西,一个青白瓷瓶,一把乌黑小刀,一枚青铜钱币。
郭小安拿起瓷瓶递给大少爷,贼兮兮地道:“瓷器太脆,我从来都不敢把玩的,所以也就不懂,您老自个儿鉴别吧!我还是看看这铜铁之物稳当。”说着拿起小刀摆弄起来。
大少爷无奈地笑道:“就你这厮奸猾!”
郭小安拿起小刀,顿时感觉一股寒气透手而来。这小刀长约八寸,厚约一寸,重约三斤。通体乌黑,表面光滑,刀柄处刻一盘蛇,栩栩如生,只是刀尖处缺少一块,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切断了似的。郭小安拽了根头发在刀刃上轻轻一蹭,立刻段成两截!
“好刀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北海寒铁?”
啪!大少爷在郭小安脑袋上拍了一记,气恼道:“北海寒铁虽然也是黑色,但内有冰魄流光,触之冰寒刺骨。这把刀是有寒气,但还没那么厉害!”
“嘿嘿,这就对了。”郭小安厚脸皮地凑过来,笑道:“大少爷你看刀柄处的盘蛇,蛇头上刻了一个‘菸’字。我记得在《东南百族志》里面,提到过一个叫‘菸’的的民族,他们生活在八千年的大正王朝末期,正是以蛇为象征。所以,这个大概就是八千年前‘菸’族留下的小刀吧。”
“是吗?”大少爷似笑非笑地看着郭小安:“如果这是八千年前的刀,那么又是什么材料铸成的,以至于这么长时间不锈不腐呢?”
郭小安摇头道:“凡铁很难拥有这样的特性,如果不是北海寒铁的话,这应该就不是八千年前的刀了。”
“那你的意思是,这个是赝品?”
“很有可能。”
“哈哈,刚才拍你一下,是故意逗你的。原来你也是半吊子师傅啊!”大少爷突然大笑起来:“你没有听说过‘物载气灵’吗?”
郭小安大吃一惊,连忙问道:“物载气灵?那是什么东西?”
大少爷摇摇头,道:“具体是怎样的,我也不清楚,只是偶尔听一个朋友提起过。据说凡是神物,都可以内储气灵,使本身品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同样,假如神物受损,气灵也可以自由溢出,消散于天地间。”
郭小安沉思道:“大少爷的意思是,这把刀确实有可能是北海寒铁所铸。但是后来因为刀身受损,所以内中的冰魄流光便逸散出去,虽然数千年不锈不腐,但是已经没有原来那么寒冷了,是吗?”
大少爷点头道:“具体是怎样的,我也搞不明白。我那个朋友也是听别人说起的,就知道这么多。”
“恩,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事情我不懂,看来以后还是要看更多的书啊!”
“哈哈,你明白就好啊!”大少爷接过小刀,又把铜币递给他。
这枚铜币圆形无孔,宽约一寸,厚约九厘,入手极重。正面刻有“定元通宝”四个大字,背面刻有盘龙一条。整体看去有些古意,却简单自然,倒似个寻常之物。
郭小安拿着仔细琢磨了半天,疑惑地道:“这个难道真的是定元年间的铜币吗?”
大少爷皱眉道:“这枚铜币虽然造型古朴,别处却没有什么异样,倒像个普普通通的铜币一般,我拿不准。”
郭小安道:“咱神州大陆,三万年前产生文字,两万年前出现第一个统一神州的国家。迄今为止,共有四代大一统的王朝,分别是元、兴、正、宇四大王朝。而定元通宝,正是两万年前大元王朝的基本货币!可是时隔太久,已经很难分辨出究竟哪些东西是真正出自大元王朝了。”
大少爷遗憾地道:“我也不知道这个到底是真的古宝还是后人仿造的赝品,总之……”刚说到这里,突然听见外面马嘶声骤起,马车剧烈地震了一下然后停住不动。外面传来郭栓焦急的声音:
“大……大少爷,快出来看看,天气不对啊!”
两人急忙窜出车厢,只见厚重的乌云如奔涌的海潮般,以极快的速度从四面八方向他们头顶的天空中汇集而去,天地间一片死静,什么声音都没有,就连周围呼啸的北风,也都突然间停滞消失。
天象异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