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的一角盘着一方古城,江湖人美其名曰——剑之都。主要还是因为此地的人多以铸剑为生,江湖中如传说一般的好剑都是出于此城,行走在路的两侧,一排排的铸剑铺依次列开,仿佛都能感受到铁剑出炉,烧的通红后又被铁锤重击溢出的火光。铸剑师们一生的宏愿就是铸一把好剑,可在这以剑为主的郡城,除非你能锻造出一把绝世的好剑,否则也只能用来劈柴烧火。
阿吟身着一袭青衣,颀长的黑发用紫色的发带高高竖起,一把被白布条缠满的古剑束于腰间,眉清目秀的侧脸,飘逸的身姿,看起来颇有几分俊俏少年郎风度翩翩的模样。
行走于古巷剑,听着铸剑铺中传出乒乒乓乓的声音,阿吟长吁了一口气,将肺中积攒太久的秽气排出,这个地方她很早就有所耳闻,也曾在年少时将它列入了未来的梦中,只可惜后来的事尽不遂人愿,渐渐的……她也开始不去做那样虚幻缥缈的臆想了。
青石屋宇坐落在这处古城的大街小巷,阿吟走进了一家茶居,小二殷勤的给她沏了壶上好的茶,坐在二楼的窗户边,听说书先生敲着小鼓说书,阿吟托着腮看着屋中央一袭月牙白衫,举着小锤说的头头是道的说书先生,就好像是他亲眼见过似的。
说书先生说的不是别的,正是黎国的少年将军楚溟华,同时也是阿吟的师傅的英勇事迹,包括战南疆,杀敌将,展军威。种种的种种,阿吟不禁叹道,原来昔日那个手持木剑教她习武的少年,已经变成了举国闻晓的大将军,而自己……那个当初爱缠着他说长道短的小女孩,也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不知道师傅知道了她的事情后,会怎么样呢……
一盏茶饮尽后,阿吟找来了小二问了去郊外竹林的路,付了茶钱后下楼出了茶居,朝着小二说的方向走去,阿吟回想起小二听闻她要去城郊竹林后有些悲悯的表情,觉得有些奇怪……但郡城的本地人一定都知道,城南的郊外竹林中住着一个脾气古怪的老头,在郡城也有着非常好的铸剑术,可他就是不肯将自己造出的好剑公诸于世,而是全部收藏在自家的地窖中任由其发霉生锈。人们都觉得老头的行为太过古怪,可是又无从探听到原因,有不少闻名而来的人欲败这位年过半百的铸剑师为师,却次次都被拒之门外,人们越发的不解,对老头的行为也越加关注了起来,所以在郡城,他是唯一一个并非因铸剑束而出名的人,想来小二也是将阿吟错当成了前来拜师的。
十月的天,枯黄的竹叶落了一地。
阿吟边走边抬手接落下的竹叶,落了几片在头发上也未曾察觉,一条幽深的小路直通向竹林深处,脚踩在积满枯叶的路上,软绵绵的,阿吟在心中估量着剑者的模样,抬头就看见横在小路中间的一座小木屋切断了去路,木青色的竹门半掩着,阿吟向前走了几步探头探脑道,“有人吗?”
声音回荡在竹林间,无人回应,阿吟又走进了几步,喊道,“请问屋中有人吗?剑前辈在吗?”
还是无人回应,阿吟试探的踏上竹蹋,准备伸手将门推开,身后传来了斥责的男声,“你这小女娃好没规矩,竟然敢私闯他人的住所。”
阿吟猛然回过头,望着不知道那冒出来的白胡子老头,急忙解释道,“不……不是的,我来是找……咦……”阿吟心觉奇怪的轻咦了一声,眸子里溢满了不可置信,这位白发苍苍的老者……难道就是太子说的朋友?根本不在一个年龄段好嘛,看这年纪……都足够做太子的爷爷了……呸呸,要是太子是普通人的话,可他的爷爷是太祖皇……
“请问您是剑老前辈吗?”
“是老朽……怎么?你也是想来拜师的吗?我可从来不收女徒弟的。”
“不……不是……”阿吟没空想他是怎么看穿自己女扮男装的行径的,急忙又开口道,“是当今的太子殿下让我过来找您的,有些事想请您帮忙。”
“那小子是跟我说过会有一个女娃来找我,不过没说过什么事,你说吧,找我什么事?”老者抬了抬鼻子向阿吟道。
看着样子果然不止朋友关系那么简单,阿吟叹了口气,取下腰间的古吟剑,将上面的白布条一一捋开,露出泛着黑光的剑身,老者从瞥见古吟剑的第一眼起,眸子中的雾气就凝了起来,见他兀的冲过来将古吟剑抢走,阿吟躲都没躲得及。见老者将剑单手抱在怀中,另一只手轻柔的抚弄剑身,还委屈的道,“可算又见到我这传家的宝贝了,当初被扶桑那臭小子拐了去,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了……”
扶桑是谁……?阿吟想了半响,觉得熟悉,恍然顿悟……入宫前,在丞相府的时候听丞相说起过太子的小名……好像也是叫扶桑……
“原来这古吟剑是您老的传家之宝,可是太子说,您能将古吟重造,且……且希望您老能教我一些驾驭古吟的心法……”
这么明目张胆的夺别人的传家之宝,还厚着脸皮说要学习心法,阿吟还真是头一次。抬眼看见老头正好奇的打量着她,复又埋下了头。
“能将古吟剑一直携带在身边且不被戾气灼伤的人,你是我见过的头一个。”老者正经八百的语气让阿吟有点莫名其妙,怎么又说到她身上来了?
“老前辈,我用这古吟剑的时候总会觉得有无形的力量拉扯着,而且我催动内力发剑的时候,力量也莫名的大了好几倍,这古吟剑……是不是有什么奇妙之处。”
“这些我以后会告诉你,古吟剑我先留着,小女娃,你叫什么名字?”
“回前辈,我叫裘影。”
“那小影,要我交你心法可是有条件的哦。”
“啊?”
“你得留下来为老朽我做饭,怎么样?”
“原来如此,前辈肯教我,做些事情也是理所因当的。”
“好……好,这么听话的女娃很少见啊,我要去一趟后山,你自己逛逛看看,那边是我的铸剑房,挨着的是我的住所,你就住边上那座小屋,剑我先拿走了。”老头拍了拍怀中的剑,白苍苍的胡子抖了抖,笑着对阿吟说道。
“老前辈……”
“诶诶,以后同住一个屋檐下,我可不想老是听见“老前辈老前辈”的,老朽剑姓字如命,你叫叫我剑伯好了。”
“是……剑伯。”阿吟本想反驳,但想着还有求于人也不好再说什么,遂笑着应了。望着老者道骨风清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苍目的竹林中,阿吟抬步走向了自己的小屋。
简陋的小屋中除了一张床和一张木桌,就剩黄竹四壁了。阿吟决定先回到街市采置些东西,顺便带一些晚上的菜食。她将屋中简单的打扫了下,拿上银子出了门,踏上小路渐渐走出了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