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马一路飞驰,颜温城也完全放弃了让琼枝停下来的打算。既然不能改变她的主意,那也只能好好体会乐趣了。
本来平日里温柔的风,拍一拍似乎就能散去。现在,颜温城明显地感受到风就像一道减速屏障,死死地要把他往后推。颜温城竟然还有心思想,如果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是不是风就越来越强,最后让人再也快不起来。
琼枝纵马兴奋起来,全然忘记了后面的颜温城。一马两人在秋日下的枯草地里,撒欢似地狂奔。踩过水滩,踏践枯草,飞跃泥沟。一米多高的土堆立在跟前,琼枝想都不想,提马就往上跳,马高高跃起,身躯与地面成六十度角。颜温城身体受重力影响,就要往后倒去,他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就松开自己扯住琼枝衣摆的手,紧紧地环上了琼枝的腰。
琼枝这才记起身后的小城弟弟,她故作娇羞:“哎呀,夫君,你把妾身抱疼了。”说着还扭扭腰。
颜温城甚少骑马,更没骑过这样飞驰的马,虽然并没有什么大碍,但是脸色还是微微有些泛白。然而他更没接触过这样的女孩子,一句话和一点动作就让他微微泛白的脸变成了大红布。他一边松开他的手,一边暗暗想以后一定不能忤逆她,这个女的神经大条,胆子肥,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琼枝姐,你真是英气勃勃,男儿都自愧不如,马术更是一流啊。跟你一起玩很开心,不过你看天色都有点晚了,秀香阿姨应该等急了,我们回营寨吧。”颜温城赶紧拍起马屁来。
琼枝虽然对自己不同于一般女子心里一直很自豪,但是除了母亲,鲜少有人这样夸奖她,因此心里很是舒坦得意,何况玩了确实有点久了,再晚回去恐怕免不了母亲一顿骂。当下便听从了颜温城的话,驱马回寨。
当然,为了对得起颜温城的夸奖,她更是拼了命地让马飞奔起来。
此时,黑林部落最后的战士进入了营寨。
营寨门口,两个荆花部的战士刚刚来接防,战士内穿夜狼皮裹暖,外套赫黄色藤甲防御,手里拿着刻有荆花的长剑,背上背着用铁树打磨的十余根投矛。虽说站岗不应该交谈,可不知是因为这次战事很轻松,还是因为统领管理很松,两人时不时地低声交谈,也没有人来管。
“看到了吧,早上那几十个满身赤红色的武士,那一身铠甲,裹得真他妈严实。”脸上有一块疤的战士即羡慕又不屑地说着。
“可不是吗?别说那些武士了,就算是他们的辅从,也是一身赤红色的皮甲,好潇洒,好威武,好帅。”另外那个脸面显得有点稚嫩的战士脸上全是羡慕之意。
“哎,我们没有那么好的命,要是我能有那么一身装备,我敢保证,他们都不会是我对手。哎,可惜,我们只有披藤甲的命。”刀疤脸有些唏嘘。
“得了吧,我们还算好的了,你看刚刚进去的黑林部,手里有铁的都没有几个。不过他们族长确实厉害,带着这么一支部队,这么多年下来还能撑着,难怪我们族长会喜欢他,我都有点敬佩他。”嫩脸战士带着一丝敬意地说着。
“我也佩服他,可是有什么用,他还能撑多久,据说他们部落除了千多号男的作战,剩下全是没经过严格训练的女人和小孩了,只等他一倒下,他们部落就是别人眼里的一块肉了。哎,说到这,要不是香族长,我们恐怕已经成为了别人的肉了。”刀疤脸摇摇头。
“之前到底什么情况?我那时还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快讲来听听。”嫩脸战士一脸好奇的神色。
刀疤脸嗫嗫嚅嚅,有点犹豫,当时是下过禁令的,不得再提当年之事,并且在随后的几年还杀了几个管不住舌头的人,后来再也没有人提过,现在过了那么多年,不知道再提会不会有事。
嫩脸战士一再请求,刀疤脸想了又想,终于鼓足勇气决定说出来,都这么多年了,应该没事了吧。“事情是这样的…”
然而还不等他开口,营寨里传来一阵欢呼声就打断了他,“感谢统领,感谢袭利部,感谢伟大的氓族。”
另外一个声音完全被压在了这欢呼声下,随着这另外一个声音渐渐靠近营寨门口,两个荆花战士依稀听到“公子”“酒”这样的字眼,但是还是听不清晰。当两个战士眼睛的余光里出现一道火红色身影时,一道声音终于完整地传入了他们耳中“仁爱的公子袭沐晨有令,为了庆祝今日五部到齐,伟大氓族的忠实随从袭利部将在今晚提供无尽的酒,给各部猛士享用,今晚随便喝,喝到尽兴为止。”
“耶(感谢统领,感谢袭利部,感谢伟大的氓族)”两战士欢呼道。
待赤红战甲武士走远,刀疤脸说道:“你耶个什么劲,你小子尝过酒吗?知道酒是啥滋味吗?”
嫩脸战士还在为刚刚自己光顾着喊耶,而没有说一些感激语而羞愧,看到刀疤脸一脸揶揄的表情,一下子又激动起来“谁说我没喝过酒,公子成年的时候,我可有喝过一杯的。”
“哈哈哈,一杯酒,能尝出个鸟味道啊。”刀疤脸像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似的,全然不顾还在站岗,笑出声来。
嫩脸战士为了表示自己真的喝过酒,严肃认真地想了好一会,说道:“甜甜滑滑的。”
“可怜,长这么大了,连酒都没有尝过,一杯两杯那也算喝酒,喝酒必须大碗大碗地喝,喝个酣畅淋漓,喝到最后,就像神仙般自在。”刀疤脸没浪费表情在嘲笑小战士身上了,他现在脑子里全是回味,对酒的回味,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嫩脸战士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说话,显得自己很没有见识。他试图问起刚才被打断的话题,不过不知道是刀疤脸不敢说了,还是他还沉浸在酒的世界里,一直没有再说话。
看他不说话,嫩脸战士绞尽脑汁,想找个有见识的事来说道说道,好借此长长面子,别说,还真让他想到一个。他左看右看,轻声低语道:“你说那个统领是不是个草包,这都要打仗了,还让我们尽情地喝酒,不怕都喝得傻乎乎的,明天去打仗一个个站不稳啊。”
刀疤脸总算发出了声音,“你说说看,你都能想到,人家会想不到?何况你怎么知道明天就要出战,难道不能等几天再出兵?五部到齐了就非要立刻出兵?你是猪吗?”
嫩脸战士听着就把脸撇到一边。
远处,一阵尘土飞起。刀疤脸立刻停止数落嫩嫩的战士,右手搭在了剑柄上,嫩脸战士虽慢了一拍,但是也很快地将右手搭在了剑柄上。两人双腿岔开,身体微微前倾,弓着背,似乎随时可以像拉满弦的箭一样射出去。
一声女声远远地传来:“闪开。”
两位战士立刻闪到一边,恭敬地喊道:“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