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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苌弘江阳巧妙脱身,苌极苌钮仗义捐躯

话说苌弘离了高岩山,沿沱江南下飞奔而去。行二十余里,确信已经走出雁城地界,这才折向西边,往龙水坳行进。因为行进匆忙,走着,觉得路线有点不对,转了一阵子,居然迷失了方向。好在苌弘善懂天文地理,镇定片刻,确定了方向,又才往前行进,以至到达龙水坳,已是申牌时分。苌弘急急来到矜贵藏身的山洞,叫矜贵快快收拾行李,准备出发。矜贵也不多问,赶紧就收拾。就在这时,洞外来了几个土民,为首的乐哈哈地冲着苌弘喊到:“我说嘛,果然是苌弘,果然是苌弘,还真就是苌弘!”苌弘不觉吃了一惊,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那人说:“苌弘公子可能不记得小人,小人可是记得苌弘公子。小人曾经是柳家庄的山盗,自从在柳家庄领教了苌弘公子的武艺,小人就对公子佩服得五体投地。那一次,小人下决心不再做山盗。后来,山盗被遣散,苌弘公子还给我们用度银钱,我就来到龙水地方,买了一片地,开始了自己的生活。那日,小人在山上打野鸡,偶然看见公子在山坳上的石台上读书,还和一个小姐唱歌,小人一看,那小姐不就是柳家庄要抢的人吗,怎么会在这里。小人本想向公子问个明白,又怕惊动了公子与小姐的美意。所以就没有露出声色。公子走了以后,小人曾来这里问过小姐,小姐什么都没说,小姐不认识小人,小人却认得小姐,小姐不说,小人也认出来小姐就是柳家庄曾经强抢的小姐。小人想,苌弘公子一定是和小姐好上了,也许是小姐或者是公子的父母反对,所以就到这深山老林躲避。小人想公子一定会经常来,所以小人就在这附近守着,等公子来了,一定要把公子请到寒舍去,小人一定要好好地待承公子,不枉公子当初的千恩万德。说了半天话,小人忘了介绍自己叫什么了,小人就叫小人,当初我娘生我的时候,说是只有三斤三两,太小,都说养不活,就给小人取名叫小人,公子你就叫小人是小人吧!”

听了来人一番话,苌弘心头悬着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他不便说马上就走,害怕暴露了自己的意图就走不掉了。于是就顺水推舟,说非常感谢小人的美意,苌弘确实和小姐好上了,到这里来,不是父母反对,而是,小姐有三年的灾难,必须找一个远离人烟的地方,躲过这三年才行,所以就找到了这里。

小人说,原来是这样。公子你尽管放心,这里有小人看守着,别说三年,就是三十年,也不会有问题。公子今天到这里,就请到寒舍,小人一定要好好待承公子。苌弘说,今天就免了,今天我是从都城赶来,跑了一天马,很累了,就不去你家了。你既然要待承我,当然就要好好地准备准备吧,这样,我这里有些银钱,你拿去,多多地买些好吃的,明天,明天你把你的亲朋好友都请来,好好地乐一乐,行吧?

小人说,小人待承公子,怎么能要公子的钱。小人要了公子的钱,那不是公子待承小人啦!苌弘说,小人你的心意我一定要领,但是这个钱,你也一定要拿着,你不拿着,苌弘明天就不去你家。小人说,你这钱也太多了嘛,一顿饭,用不了这许多。苌弘说,你先拿着,用不完的就放你那里,以后苌弘常来你家,你就用这钱待承行不?小人说,那就这样吧,往后公子可不能再给钱了,再给钱,小人就坚决不要了!苌弘说,以后肯定不再给你钱!

说完话,小人和几个土人就走了,临走一再说,明天他们会来请公子和小姐,苌弘也说,一定去。

看到小人走得远了以后,苌弘又叫矜贵赶快收拾。然后就等着天黑。也许是天意,这天,居然月圆如盘,天空透明。到了戌时,山野一片宁静,苌弘给马蹄缠上布条,以防马蹄踏出声音,然后把矜贵和侍女扶上马,苌弘牵着缰绳,悄悄地离开了龙水坳。

却说次日,天明时小人先是忙碌着准备丰盛的午宴,然后就到龙水坳来请苌弘,到了山洞一看,山洞里已是人去洞空,什么都没有了。小人以为苌弘已经下山去他家了,担心路上错过了,于是赶紧回家去,结果苌弘并没来家。小人以为苌弘和小姐又去读书台了,赶紧又到读书台去看,还是没人。小人想,苌弘一定是走掉了。小人想起苌弘说的,小姐是要在没人烟的地方躲灾,龙水坳既然被发现了,肯定就不能躲了,所以就连夜走掉了。小人感到很遗憾,心里记着苌弘的好,心想今后一定去高岩山拜谢苌弘。后来,小人去了高岩山,才知道苌弘和他的宗族都远走了,再也见不到了。小人深感遗憾,只能心里记着苌弘的恩情,并且把此番经历世世代代传讲下去,所以后来就有人把这里说成是苌弘的故乡了。这些都是后事,搁下不提。

且说苌弘牵着马连夜赶路,从龙水坳到高岩山足有四十多里,因是晚上,又加矜贵和侍女骑在马上,不敢走得太快,到得高岩山已是丑寅相交,苌弘一点儿也不敢停留,先把矜贵悄悄送到早就停留在兴义码头的快船上,然后就到山上去接母亲和冬生夫妇。冬生夫妇先是死活不愿走,说是死也要在这里等着矜贵回来,苌弘实在没法,只好说出矜贵就在码头船上的实情,然而冬生夫妇始终不相信,苌弘说,趁着天没亮,赶快走。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先到船上去看,如果矜贵不在船上,你们也就不走,如果在船上,那就得一道走。冬生夫妇这才勉强答应去船上看看。到了船上,果然见到了矜贵,冬生夫妇连同弘莹,说不出有多高兴,几个人簇拥着赶紧进船舱,好一场激动。时间不待,苌弘没工夫给冬生夫妇解释,吩咐马上开船,有话船上慢慢说。及至到了天亮,苌弘的快船已去了两个时辰,行驶了二十余里了。这一日,苌弘一点也没敢停留,一直顺水而下,当日便到了内兴码头(即今内江东兴区)。在内兴码头住了一宿,次日继续行驶,到第三日便到了江阳,与船队汇合在一起了。

且说江阳码头,突然来了这么大的船队,整个江阳都轰动起来。江阳令派人来打探,船队即打出蜀国监事大将军苌弘的旗号,声称这是监事大将军苌弘的迎亲船队,不经大将军允许,谁也不敢贸然上船查验。江阳令亲自验看了蜀国开明六世颁发的“监事大将军苌弘”的印信,确认这个船队是苌弘所有。加之当初苌弘曾在江阳留下足迹,江阳人记忆犹新。只是还不知道苌弘娶的是哪家美女,全城都在传说,说苌弘此来江阳,不知是哪家美女的福气了。

正当江阳城里沸沸扬扬、猜测不定之际,苌弘的快船也已到了江阳,江阳县令本是认识苌弘的,见了苌弘,自然是十分的热情。加上苌弘现在已是监事大将军,比之江阳令伊,那是要高几个档次的官儿,江阳令岂敢怠慢。苌弘此来迎亲,当是江阳合邑的荣耀,也是巴结苌弘的极好机会。江阳令一定要苌弘去府衙小聚,以叙昔日旧情。苌弘心里想着快快行船脱身,早早离开蜀国地界才是大事。但是江阳令伊的盛情难却,过分推辞又恐引起怀疑,因此苌弘只能勉强应酬,带了几个兄弟,下船登岸而去。临走时向船上管事的交代说,而今船上的人员,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下船,违令者一律斩首!同时又悄悄告诉爹娘,关于此行的去向,一定要严守秘密,万万不可走漏丁点风声。矜贵和冬生叔婶不要露面,以免传出风声贻误下步行动。待苌弘归来,自有道理。

苌弘交代妥当,这才跟了江阳令伊的使者去到令伊府上,与令伊见了礼,宾主坐下,畅叙昔日友情。江阳令道:“当初苌大将军在江阳……”“不不不,当初苌弘在江阳仅仅是一介平民”,苌弘打断令伊说,“那时候并不是什么大将军,不是大将军!”令伊说,“尽管那时不是大将军,但是下官那时候就看出大将军非是常人可比,尔后一定会是将才。这不就成了大将军么?大将军就是大将军,错不了!”

宾主再次客气了一番,令伊接着又说,苌大将军此来江阳,是江阳上下的极大荣耀,苌大将军此来迎亲,不知贵夫人家在何处,可否相告,下官略尽地主之谊,着人帮办相关事宜。

苌弘想,此行必须脱尽一切拖累,绝对不能他人插手,否则就要前功尽弃,招致灭族之灾。脑子里想好了说辞,于是说,此去迎亲,原是苌弘当年学艺时的师父之千金,师父是隐居之人,绝不要他人知晓。师父日前传下口谕,要苌弘前去迎亲,既要风光体面,又要不扰地方,所以,苌弘才准备了这样大场面的船队,显得风光体面,不过实话说,迎亲的具体地点真还不可告知,还请令伊见谅。

令伊说,既然这样,下官也就不再多问了。今日略备薄酒,不成敬意,还请大将军赏光。哦对了,今日之酒,还是大将军当年在鼓楼山上酿造的粮酒传下来的工艺,如今江阳已然兴起许多酿酒作坊。就是下官,也办起了作坊,下官作坊里酿出的酒,极是爽口,还请大将军品尝品尝。

说着话,佳肴已经摆上宴席,一阵阵浓浓的酒香满厅堂飘散,苌弘连夸好酒好酒,未曾见酒,已闻酒香,真是好酒。及至酒上桌来,令伊举杯相敬,苌弘细细品尝,味美润畅,又是连夸好酒。令伊高兴,说,大将军说是好酒,下官定当相敬。宴后就送大将军二百坛好酒,权当下官孝敬大将军成亲的喜庆酒。苌弘不好推辞,只好拱手领受。

宴席散后,苌弘说是要回船上安排日程,便急急地告辞而去。江阳令伊随后即着人把二百坛上等好酒送到船上,苌弘一一的谢过,把酒分别存放在各条船上,说是回去以后再给大家分发饮用。看看日头,尚在未时居中,此去安乐(即今合江)一百里,顺水而下,冒险也要赶去合江,以免夜长梦多,只要过了安乐,那里南接黔地,山高林密,易于藏身,即使有风险,也都不怕蜀国追兵了。主意打定,苌弘即叫宗族所乘船只先行,兵丁船只殿后,立即开船。为了迷惑江阳令伊,苌弘还特地去向令伊道别,说是三日后就要返回路过江阳,届时再来拜谢令伊。令伊说,那就说好啦,三日后还到府中宴会,下官定要与大将军畅叙畅叙。苌弘说,一定一定。然后便告辞而去。

其实,苌弘并没有真走。大船队走了,苌弘却悄悄地备下一只快船,准备在江阳码头等候苌苟、苌极和苌钮,他相信三弟兄会顺利到来。是日夜,苌弘猫在快船里,静候着兄弟们。到了深夜子时,忽听岸上闹嚷纷纷,说是有人盗船,盗贼正在和船主打斗,苌弘猜想有蹊跷,心想该不是苌苟他们弟兄来了吧,于是赶紧去查看,果然是苌苟,满身血迹,都快被打趴下了。苌弘顾不得多想,几个拳脚,把船主一伙撂翻在地,拉起苌苟跳到快船上,苌弘忙问苌苟,苌极、苌钮呢,苌苟气喘吁吁,说,快开船,快开船,船上细说。苌弘不知底细,只好先行开船,离开江阳码头再说。

喘息片刻,苌苟说,那日大部队行进到龙泉山下扎营,我把苌极、苌钮叫到一起,把大将军的意思告诉他们,叫他们一起走,开始他们不大相信,说我是骗他们。我一再解释,他们终于相信了,但是他们却死活不愿走。他们说,三个人一起走,目标太大,怕被人发现那就谁也走不了,因此他们要我先走,他们随后就来。我说我们弟兄多年,无论如何不能分开,可他们说,三人一起走,目标太大了,一旦令伊找不着我们,就会立马赶来追,再说了,苌弘明明白白是去了江阳,令伊最先就会想到追去江阳,大船队行驶很慢,他们在陆地上追,不要几天就会追到江阳,因此他们绝不能走,只要多拖住几天时间,就能给大船队创造更大的安全。我觉得他们说得有道理,也就同意了。为了让我名副其实地离开,不至于引起怀疑,我们弟兄装着喝酒喝醉了,先是吵,然后就打了起来,他们两人打我一个,打得我鼻青脸肿,令伊来劝阻,我们还是打,谁也劝不住。我挨打挺严重,我说我要去找大将军评理,就骑了一匹快马,扬鞭逃走。令伊见我逃走,叫他们快追,还有一些兵丁也骑马追我,大概跑出二三十里,本来我要苌极、苌钮趁机跟我一起逃走,但是追的人紧追不放,没法脱身。关键时候,苌极、苌钮突然和一起追我的兵丁打起来,并叫我快走,说是见了大将军,就说后会有期,然后他们就和兵丁们打成一团,我怕引来更多的援兵,只好单枪匹马逃走了。后来怎么样,就不知道了。

听了苌苟一席话,苌弘顿足说,不用说,苌极、苌钮肯定是仗义捐躯了。苌苟说,捐躯,怎么说捐躯了呢?我们多年弟兄,怎么说捐躯就捐躯呢。苌弘说,我有灵感,我相信我的直觉,苌极、苌钮一定是捐躯了。苌苟想到苌极、苌钮捐躯,心里很悲痛,不觉号啕起来,苌弘也是十分悲伤,泪湿衣襟。

此事经历正如苌弘所言,苌极、苌钮反戈一击,与追兵厮杀,多名追兵死于苌极、苌钮刀下。但是最终二人还是因寡不敌众,双双倒在马下,不幸身亡。追兵们见逃了苌苟,知道已是追不上了,只好返回营地,报告令伊,令伊感到事情非常严重,不敢怠慢,赶紧连夜奔去都城,报告蜀王,蜀王获报,暴跳如雷,立即调集军队,日夜兼程,非要抓住苌弘,灭其宗族。蜀王一边派军队前往江阳追赶苌弘,一边着人去雁城,然而苌氏宗族已是人去屋空。那些得到请帖要去参加苌弘娶亲大宴的宾客,得知苌氏宗族举家而去,无不啧啧称奇,都说苌弘算计得太妙了,居然是天衣无缝,举家走得无影无踪。话到这里,说书的也要交代明白,这也正是如今资阳绝无苌氏姓氏的缘故,就连现今四川偌大的省份,也难找苌的姓氏,即使当年有个别隐居下来的苌氏族人,也都改名换姓,无从查考了。就资阳而言,当年苌弘为使苌氏宗族不遭灭族之灾,故而把整个宗族完完全全迁徙而去,至今只留下资阳的高岩山和资中的龙水坳的许多遗迹。加上苌弘当年在这两地的神秘行踪,给后人留下许多传奇故事,一代一代盛传不衰,这也就是苌弘在巴蜀不死的真实缘故。

好了,后事暂且搁下。要知苌弘和他的船队如何逃出蜀国,又会去到哪里,且听下回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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