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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潇湘馆待有凤来仪

东方既白,紫鹃一路小跑跑回沁园,心虚的准备着要移进大观园的物品。黛玉居住的是潇湘馆,一处极其雅致的居所。宝玉与宝钗在贾妃下旨后选了怡红院和蘅芜苑,三春姐妹选了缀锦、秋爽、蓼风等三处,李纨带子选了稻香村。另外,贾元春在圣旨中提到贾环也要搬进园中,所以贾政遵了贾元春懿旨,帮贾环选了涵今山庄。

当年,黛玉陪着贾元春幸游园时,心仪凹晶馆与潇湘馆。前者一上一下,一明一暗,一高一矮,一山一水,山高月小,皓月清波,后者茂林修竹,清流急湍,层层掩映中窥见一片绿意盎然。

这虽然是贾元春见家中园子空置,佳人落魄,花柳无颜,才下的旨意,其实,是帝王的意思。贾家贪污林家银子,东方晟心里一清二楚,只是暂不追究,采用另一种手段,安抚贾家,给予荣宁二府更大的权力,让贾府的姑娘搬入大观园。这对贾家而言,是难得的荣耀,史无前例。

原本,东方晟想要让黛玉一人搬入园中居住,可考虑到黛玉在荣国府的处境,遭人嫉妒,无奈之下,才作出这个决定。而贾元春考虑到贾宝玉与别的兄弟不同,在姊妹丛中长大,若不命他进去,只怕他冷清了,一时不大畅快。遂命人添加了进去。继而贾元春想到庶出的弟弟贾环,诚如抱琴所言,贾环虽现在不成大器,但将来可能前途似锦,于是又命人写下贾环的名字,呈给东方晟。东方晟看后,龙颜大怒。好在那一天水溶进宫,陪东方晟下棋,凭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将东方晟的怒气轻易化解,才免去贾元春的灾难。水溶这样做,不为别的。这次进宫,他就是想让东方晟把贾环加进去,让九歌进入大观园保护黛玉。

真是有意在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紫鹃,林姑娘的东西整理好了没。”说话的是贾母身旁的鸳鸯,此时,她已经挑起了帘子,走了进来。鸳鸯为人不偏不倚,在紫鹃心中,鸳鸯已与眠雨划为一类。紫鹃道:“鸳鸯姐姐莫催,马上就好,可是老太太与众姑娘等急了。”鸳鸯道:“不是。众位姑娘还未到,我怕你们三人忙不过来,特向老太太告了假,过来帮忙的。”春纤道:“鸳鸯姐姐喝杯茶,我们这儿不忙,东西前几日尽数搬入园中,只是姑娘实在舍不得太太的屋子,想将太太生前的物品带几样到园中,权当思念娘亲。”春纤的话说的巧,一则是提防着贾家人,二则亦是试探鸳鸯。鸳鸯笑笑,不再言语,看着三个丫鬟齐心协力。

贾母的屋子,挤满了各房的姑娘、丫鬟与奶娘。等待着贾母发号施令,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入园中。园中的每一处添了两个老嬷嬷、四个丫鬟,另外有专管打扫的。这批人已与二日前进了大观园,林红玉就在其中,可惜,林红玉被分配到了怡红院,另一小丫鬟名唤坠儿的阴差阳错到了潇湘馆。林之孝发觉,事成定局,为时已晚。

一时众人到齐,贾母领着宝玉黛玉等人往大观园出发。路上,众人笑语晏晏,最高兴的当属史湘云。上回,元妃省亲,她因家中有客人未能参加,深感遗憾,这一回,得知今天搬入园中,高兴地睡不着,拉着黛玉聊了半宿。

开了园子,众姊妹进去,登时园内花招绣带,柳扶香风,不似前番那等寂寞了。

迎春惜春宝钗三人进入园中,便领着奶娘亲随丫鬟往屋子里去了。探春恐贾环收拾不好屋子,遂推说自己有事要先走,竟陪着到涵今山庄。宝玉处早已有袭人前往,为他铺衣叠被,成了无事忙,现在见史湘云兴致勃勃的拉着黛玉想要游园,便自告奋勇的当他们的向导。湘云听后,忙道:“二哥哥,你还是回怡红院吧,莫让袭人等急了。我与林姐姐自有紫鹃翠缕陪着。”宝玉讨个无趣,垂头丧气的走了。

湘云见宝玉走远,才回过头来道:“林姐姐,你不会怪我吧。”原来,湘云是怕惹了黛玉不高兴。黛玉笑而不语,把手放在了湘云的手上,示意她放心。在一旁观看着的雪雁冷笑道:“云姑娘,你就把心安在肚子里,我家姑娘不会计较的。能让姑娘托付终身的男子,必定国士无双。春纤道:“雪雁,有时间在这说话,还不快回潇湘馆,把姑娘的东西放好。”雪雁朝春纤吐了吐舌头,独自一人抱着东西走了。

黛玉与湘云且行且游,欣赏着园内风光。黛玉的潇湘馆离园门最近,没走几步,就到了。湘云站在门外,朝内望去,只见里面数楹修舍,有千百个翠竹遮映,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湘云道:“林姐姐,你选了个好地方。”黛玉道:“凑巧罢了,这处比不得宝玉的怡红院,粉墙环护,绿柳周垂。一入门,两边俱是游廊相接,院中点衬着几块山石,一边种着数本芭蕉,那一边乃是一棵西府海棠,其势若伞,丝垂翠缕,葩吐丹砂。”湘云道:“宝哥哥那再好我都不喜欢,还是林姐姐处吸引我。今日我就住林姐姐的潇湘馆,林姐姐不会下逐客令吧。”说着,主随客便,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只见上面三间小小房舍,两明一暗,里面都是合着地步打的床几椅案。外面屋檐上挂着一只鹦鹉,有小丫鬟正在喂食,那鹦鹉一见林黛玉与湘云进来,连忙张嘴唤道:“林姑娘吉祥,林姑娘吉祥。”从里间房里,又有一小门,出去便是后门,有大株梨花并芭蕉,又有两间小小退步。后院墙上忽开一隙,得泉一派,开沟仅几许,灌入墙内,绕阶缘屋进前院,盘旋竹下而出。

湘云啧啧叹道:“潇湘馆,大姐姐赐了一个好名字,比宝哥哥取的有凤来仪好多了,让我取定来个淇水遗风。”黛玉道:“元宵节时,娘娘省亲,宝玉拟了几处,有未拟的,都是我们帮他补上的。如后园的凸月凹晶,便是我突发奇想拟的。只是这两字平常人念作洼与拱,误用做俗字。”湘云道:“陆放翁曾有诗云‘古砚微凹聚墨多’”黛玉道:“不只陆放翁才用,古人中用者太多,如《青苔赋》,东方朔的《异神经》,以至《画记》上云‘张僧繇画一乘寺’的故事,不可胜举。”

说话间,二人已步入黛玉的闺房。房间内错落有秩,可见分配到这里的小丫鬟细心。只是进入房间后,紫鹃明显感到黛玉一愣。黛玉亲手抚摸着闺房里的装饰与摆件,房间里的物品与江南林府的闺房一模一样,贾敏亲手绣的屏风,林如海亲手写的“淡泊名利”等皆在房内,放在相同的位置。黛玉激动地唤来雪雁,拉着她的手道:“雪雁,我们这是回家了吗。”雪雁道:“姑娘,我们还在贾府呢,这些都是贵人我们准备的。”紫鹃见黛玉心情激动,便知这回水溶投了黛玉的喜好,又听雪雁说道贵人,想到雪雁已经猜出这东西的来历,遂道:“姑娘,可是思乡。”黛玉点点头,道:“叨扰外祖母这么久,哪有不思乡的道理。可惜我是个失父丧母,背井离乡,哪里还有家可言,无非是寄居篱下。”紫鹃听黛玉如此说,忽想起薛宝钗刚到贾家时,府中流传对林黛玉不利的谣言。虽然那时紫鹃想尽方法瞒着,可是一些风言风语还是传到黛玉的耳中,紫鹃扑通一声跪下道:“姑娘,紫鹃护主不利,请姑娘责罚。”黛玉道:“紫鹃,这不关你事。只是当时我让雪雁与王嬷嬷防着你罢了。”紫鹃这才知道,自己刚到林姑娘身边,林姑娘把雪雁降为二等丫鬟的真正原因。

主仆间的对话,湘云听的一头雾水,见紫鹃跪下,才觉出事情的重大。当年王夫人向黛玉泼脏水的事情,湘云略有耳闻。湘云道:“林姐姐,若二太太容不得你,你便随我回侯府。我在家住时,倒是常听哥哥提起你。”黛玉道:”我既已住在贾府,又怎可去叨扰侯府。”

湘云知道黛玉拒绝她的好意,顾左右而言其他道:“林姐姐,这床叫什么,样子与我们的床不同。”黛玉道:“这床叫做拔步床,是爹爹在我四岁那年为我定做的。”湘云见黛玉来了兴致,道:“林姐姐,你给我讲讲小时候的故事吧。”黛玉推脱着,无奈湘云要求,黛玉只好细细向湘云道出自己小时候的趣事。湘云听后,道:“林姐姐女扮男装,一定比我好看。哪一天我寻一套男装来,姐姐穿给我看看,然后我带姐姐出府去。”黛玉只得道:“好妹妹,你饶了我吧。上一回出去我就够险的。”

二人安安静静的说了一会儿子话,湘云便又要出去逛园子,正巧黛玉闲着无事,便答应一同出去看看外面的景色。

草长莺飞二月天,黛玉与湘云一路走着,从探春的秋爽斋再到迎春的缀锦阁,惜春的蓼风轩。只是探春不在屋子里,迎春正忙着整理东西,惜春性子怏怏不乐,二人不好打扰,只有换个地方。宝钗的蘅芜苑,湘云又不想去,黛玉也没有太大的兴致,两人走走停停,竟来到贾环的住处——涵今山庄。

贾环的涵今山庄处在后山地带,是昔日东府的会芳园。贾家原来没有打算建造,只是民间流传着“秦可卿淫丧天香楼”的说法,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在会芳园处建起了气势恢宏的涵今山庄。

史湘云在庄前站定,对着里面探头探脑,最后却指着门楣上雕刻字念道:“今福山庄。”史湘云刚念完,就听紫鹃笑的揉着肚子说道:“云姑娘,你跟宝二爷的学问真大,都能念成‘今福山庄’”这时湘云才知自己念错了,在林姐姐面前出了洋相。湘云道:“紫鹃跟着林姐姐越发没大没小,敢笑话我。”黛玉道:“匾额上的字为茹古涵今,这是先秦篆书,你不认得,这不怪你。想当初三妹妹取这名时,可花费了不少心思。”

探春听外面传来人声,走出来道:“我道是谁,什么风把两位姐姐妹妹出来了。”湘云道:“三姑娘,难道不欢迎我们?既然你不欢迎,我偏要进出观一观。”探春搓着湘云的脸庞道:“云妹妹光临寒舍,我与环儿怎能不尽地主之谊。”湘云道:“我还以为三姑娘会一辈子不理睬贾环与赵姨娘,只承认自己是太太生的。”探春冷酷的说道:“我那来那些下贱的娘亲,我的娘亲只有太太一人。”湘云反驳道:“三姑娘,如果我是你,我会大大方方的承认赵姨娘是我的亲娘,贾环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弟弟。”眼见得探春与湘云二人起了冲突,黛玉连忙拉劝架。黛玉知她们今日二人话不投机半句多,推说还要到宝钗处拜访,拉着湘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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