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见湘云放下心结,换位思考,体会宝钗的难处,心中对湘云又亲近了一分。黛玉心知宝钗世故圆滑,皆是因为家庭环境造成,嫣然笑道:“云妹妹,我想宝姐姐会很开心的。”黛玉嫣然一笑,顿时令百花失色,湘云学着富家公子调戏良家妇女的样子,一只手挑起黛玉的下巴,“来,再给小爷我笑一个。”
贾环接到北静王传唤的消息时,赵姨娘的屋子里温习《论语》。赵姨娘看到,甚是欣慰,“我的儿,姨娘不求你飞黄腾达,只求你将来有出息,好让你探春姐姐有依傍。”贾环道:“姨娘,孩儿功成名就时,定让你成为平夫人,不受二太太的欺负。”
贾环偷偷地从贾府西角门溜出去,往青楼的方向赶去,又从青楼折出,寻小道匆匆赶往北静王府。北静王府中小厮与贾环相熟,见贾环到来,抱怨道:“今日这会儿才来,王爷都等急了。”领着贾环汪水溶的院子走去。
湘云决定给宝钗赔不是,拉着黛玉来探望宝钗。二人走至梧桐院时,见薛蟠身边的侍妾香菱坐在阴凉处哼着童谣绣着花样,湘云一时玩心起,拉着黛玉躲在树后,准备吓唬香菱。正当湘云把手伸出去拍香菱的背时,黛玉及时阻止了。黛玉道:“云妹妹你听香菱姑娘唱的歌,好像是维扬一代的童谣。”湘云张大嘴巴,道:“照林姐姐这么说,香菱姑娘必是出身扬州无疑。”香菱听见身后有人在对话,倏地站起来,转身道:“谁在后面把装神弄鬼。”湘云见吓人不成,只有从树后出来,“香菱,是我们,宝姐姐可在。”香菱见是黛玉,拍着胸脯道:“史大姑娘,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鬼神呢。”
房中,宝钗与莺儿打着络子,听见外面传来香菱的声音,以为是薛蟠回来拿着香菱撒气,走出门道:“哥哥,别再拿香菱出气,有本事,自己挣一份家业。”湘云与黛玉皆是一愣,知宝钗搞错了,会心一笑。湘云将错就错道:“妹妹,再叫几声哥哥让我听听。”纵然湘云仿薛蟠的声音惟妙惟肖,但宝钗还是听出了不同,心下生疑,走了出去。“云妹妹。“宝钗唤道。湘云笑呵呵的看着宝钗道:“好妹妹,总算出来迎接你哥哥了。”宝钗道:“原来是你们,我还以为是哥哥又在打香菱。”
宝钗携着黛玉湘云进入房中,湘云见到满桌子的络子,道:“宝姐姐,你会打这个。”宝钗道:“莺儿会,我打的不如她好”宝钗与湘云冰释前嫌,正是酒逢知己千杯少,黛玉见自己不便打扰,悄然走出,去找迎春下棋。当晚,湘云被薛姨妈留在梧桐院用饭,用完后才回。
水溶衣袂飘飘,带着王者的贵气,望着坐于下首的贾环,几日不见,水溶觉得贾环的身上多了一股书卷气。水溶道:“最近可是在读书。”贾环道:“正是。这几日在读《四书》。”藏锋不尽然,“贾府的二太太会让你看《四书》。”贾环回道:“是林姐姐借我的。”听到黛玉的名字,水溶的头一抬,目光锃亮“藏锋,把小九领来,让他随了贾环。”藏锋道:“王爷,你吃醋了。”水溶如同被人窥破心事,朝着藏锋步步紧逼,“藏锋,你不怕死吗,管起我的事来。”“本来就是。”藏锋接嘴道:“不然王爷派妖孽去贾府当贵客,还不是去监视贾家人,生怕林姑娘被他们欺负了。”水溶道:“既然知道,还不快去。”
晚饭时分,贾环才从北静王府出来。步履匆匆的往贾府赶。
黛玉见湘云许久不回,想是姨妈留饭,于是独自一人往贾母房中去了。半路上,黛玉碰见从东院过来的王熙凤,两人便携手亲亲热热的走至贾母上房。
黛玉进去时,已有多人在那儿伺候着,迎春与探春已经入座,就差她一人。贾珠之妻李纨捧饭,王熙凤安箸,王夫人进羹其余小丫鬟立在旁边,手中执着拂尘、漱盂巾爬。贾母正榻上独坐,迎春右第二,探春左第二,黛玉左第一,惜春右第一,湘云来时,贾母便命鸳鸯在黛玉旁另添一把椅子。今日,因着东府有事,惜春回家,贾母特意让袭人领宝玉过来用饭,湘云迟迟未至,贾母便让鸳鸯将椅子撤走。紫鹃等丫鬟立于案旁布让,外间伺候的媳妇丫鬟虽多,却连一声咳嗽都不闻。
饭吃到一半,外面便吵嚷了起来。起初,声音不太大,贾母还能忍受,后来,声音却是越来越大。众人仔细听,才听出是贾政与贾环起了冲突,声音中还夹杂着赵姨娘的苦苦哀求声。贾母道:“就不能让我安安静静的与几个孙女用晚饭,非要闹出一点事来。”王夫人在边上附和道;“小娼妇教出来的孩子没教养,三天两头惹老爷生气。”探春眼神黯然,心想自己就是那个小娼妇生的没教养的孩子。
这时,彩霞跑了过来,想要向贾母求救,却被丫鬟婆子拦在了外面,不得进入。彩霞救贾环心切,顾不得礼仪,推到了外面服侍的丫鬟婆子,闯了进来,“扑通”一声给贾母跪下了,哭着求着让贾母救贾环与赵姨娘。可是贾母竟似铁了心,一点也不理会彩霞,还命人把彩霞拖出去,杖责二十。黛玉的心一点一点的下沉,她虽知道贾母狠心,但不知道贾母是如此的铁石心肠。黛玉心想:“若此时挨打的是宝玉,外祖母一定会赶过去相救。”
外面彩霞的叫声越来越弱,最后竟听不见了,小厮进来回禀道:“彩霞姑娘晕了。”黛玉眼皮一跳,刚想说还不快找大夫,手却被紫鹃狠狠按住。紫鹃在黛玉耳旁说道:“姑娘,不可。”黛玉第一次意识到在贾家人命如草芥。黛玉的心里开始恐惧贾家,恐惧坐在榻上的老人,一句话,将奴婢们的生命玩弄股掌间。
探春有些于心不忍,遂向贾母说道:“老祖宗,探春求您,您就让父亲饶了环儿这一次吧,环儿以后不敢了。”黛玉望向探春,眼底闪过一丝惊奇,“老祖宗,以黛玉之见,此事必定内有文章。”贾母道:“鸳鸯,你去把二老爷与环三爷领进来。”见贾母开口,暗自窃喜的王夫人愤愤不平,却不能反驳,已成定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鸳鸯出去。而探春轻轻地吁了一口气,抓着黛玉的手不停地冒汗,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两人,探春再怎么讨厌赵姨娘,也会在暗中关心贾环。
鸳鸯出去把贾政请进贾母正屋,贾政的身后跟着哭哭啼啼的赵姨娘和不成气候的贾环,贾环身后站着的,正是此次事件的导火索,秦楼楚馆中的人物——九歌。方才,王夫人趁着鸳鸯出去的空挡,唤来门前小厮一问,众人才知道贾环前段时间与戏子相交好,今日,竟把戏子领会家中,败坏荣国府的名声。众人心中揣测着是怎样一个人物,那人进来后,众人的目光随即被他吸引,有几个奴才芳心大动,把持不住,对着他暗送秋波,就连紫鹃,也不相信他会来这里,甘愿屈于贾环之下。
九歌的目光随意扫动,最终停留在黛玉的脸上,似欣赏,又似戏谑。黛玉被他看久了,心里老大不高兴,脸上也有刚刚的害羞变为愠怒。九歌将目光从黛玉的脸上移开,心有灵犀的与紫鹃对上,迅速错开,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这句话用在紫鹃的身上再合适不过。
“好一个谪仙人物。”贾宝玉在底下赞叹道,声音虽小,九歌却听得一清二楚,“谢二爷夸奖。”,并冲着贾宝玉环手道谢。众人不解的望着贾宝玉,贾宝玉也被九歌弄糊涂了,心想:“自己只是轻声嘀咕了一句,不巧又被他听见,这叫自己如何圆场。”唯有紫鹃,低着头,紧抿着嘴唇,不让笑声从喉咙间溢出。紫鹃心想:“王爷派这只妖孽来其目的不是做贾环长随,而是要妖孽发挥专长,把荣国府闹得个天翻地覆。”九歌折腾人的本领是如火纯情,紫鹃是见识过的,也受到过九歌的欺负。紫鹃有些期待今后居住在荣国府的日子,水溶必定要帮黛玉一件一件的讨回来。紫鹃的目光顿时变得炯炯有神,可是,不一会儿,紫鹃的眼神中充斥着浓浓的担心
此时,九歌正在回答贾母提出的问题,降低身份,极其谦卑,道不尽的可怜,正是说者伤心,闻者流泪。贾母听后,用巾帕擦拭湿润的眼角,道:“好孩子,苦了你了,今后就与贾环为伴吧。”听见贾母发话,九歌与贾环同时松了一口气,第一关就这么容易的被九歌蒙混了过去。
九歌不禁对担心着的紫鹃报之一笑,这一笑,魅惑众生,极具杀伤力,里间伺候的丫鬟纷纷跪倒在九歌脚下。
紫鹃再次把头缩进衣服中,并在心里把九歌大骂一通,“妖孽就是妖孽,走到哪都要沾花惹草。”九歌好像读懂紫鹃心中的骂声,发出呵呵两声怪笑,紫鹃一个趔跌,直接坐到了地上,闹出了笑话。
黛玉急忙起身扶紫鹃起来,见她神色异常,细心询问伤到哪里,紫鹃摇摇头,直道一句无趣。众人不觉其中玄机,只觉紫鹃魔怔了。鸳鸯看出紫鹃与九歌的不寻常,担心紫鹃付出痴心,得不到回报,于是主动请缨送紫鹃回去。一路上,鸳鸯不住叮咛紫鹃与九歌保持关系,紫鹃一愣,摆摆手心虚道:“紫鹃谢鸳鸯姐姐关心,今后紫鹃与九歌不会再有来往。”
送紫鹃回房后,鸳鸯又与雪雁春纤絮叨了一会儿,才回来。
贾环见贾母首肯,上前跪道:“孙儿谢老祖宗恩典。”平日,贾府男丁在贾母身旁承欢的只有宝玉一人,其余的,很少走动。今日,贾母乍一见贾环,眉清目秀,心下甚是欢喜,命身旁的琥珀拿几件小玩意,赏给贾环。贾环接过,言谢。贾母又笑盈盈的对赵姨娘说道:“你是明白人,好生教养,不可荒废学业。赵姨娘故作唯唯诺诺,低眉顺眼,讨得贾母欢喜心。贾母越看赵姨娘越顺眼,又看庶出的女儿探春出落得如此标志,心中竟有了给赵姨娘抬位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