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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青川民间语言形式:民歌(3)

(①拐趴:背柴时用的附属工具,在歇息时作支架用。)情妹妹来我的妻,把你是个啥东西,较场坝里遛人马,张郎下来李郎骑。郎在高山吹茅叶,妹在河下割大麦,一声听见茅叶响,才黄的大麦割不得。天上星多月不明,地上牛多草不生,河里的鱼多浑了水,情妹人多花了心。天上星多路路稀,你把实话说与我,天上星多路路长,你把实话说与我,你也不是我的妻,看你跟上你哪个爹。你也不是我的郎,看你跟上你哪个娘。天上起云云重云,地上婆娘跟男人,人家的婆娘你引上,牛穿草鞋笑死人。桌儿顶门四个钉,因你心好我才跟,起了二心丢了我,手背朝下昧良心。粉布衫儿滚青边,风吹柳花飞满天,你是天上神仙女,我要叫你下凡间。情哥哥来我的天,没有忘达那一天,铜打的耳朵就磨破,铁打的眼睛就望穿。情妹长得嘴皮薄,又会讲来又会说,只有男州没女县,你去当个女乡约。小哥哥来小哥哥,爬坡上坎路难走,今天陪妹做天活,你也走得心不满,千万别叫我当乡约,心里的话儿也难说。话都没得多余说,我也走得心不落。穿只鞋来拖只鞋,让郎三步走出来,叫声小哥你慢些走,这回回去几时来。正月不来二月来,二月不来三月来,三月不来就不来了,你是牡丹别处开。手儿冷了怀里揣,眼泪下来袖儿揩,你看我来我看你,看到热肉不得挨。情妹长得嘴儿乖,不是五月天气大,小哥说话口气恶,本是五月天气大,高山种荞荞杆稀,唱来多少红花女,好像五月栀子开,栀子挖到我家栽。五月栀子栽不活,早晨下午要水泼。小哥是个占山鸡,占来多少别人妻。高山种荞荞杆稀,秤杆插在荞地里,蚂蚁爬在秤杆上,还有心上心下的。听到小哥唱一声,帽儿跟斗①出来听,听到听到不见了,千年的石头定志跟。(①帽儿跟斗:"急急忙忙"的意思。)我的妻子貌如花,白天会织灵芝草,不是你妻你莫来,。后院有根梧桐树,咋个舍得丢下地,夜晚会织牡丹花。自打主意自生财,鸳鸯去了凤凰来。叫声情妹心莫高,三厅毛铁打把刀,砍了你后院梧桐树,鸳鸯凤凰没处招。你会砍来我会接,我把梧桐来接起,三月毛草四月青,包袱放在桌儿上,你要起身你起身,做的饭儿不合口,天上下雨不打雷,陕西有个留郎姐,从前连妹是一家,荞面浆子不粘手,一年接它十二月,鸳鸯凤凰一齐歇。长年哥哥要起身,叫妹出来谢个恩。跟我谢个啥子恩,做的衣裳不合身。郎在陕西不得回,四川有个望郎回。而今风吹木兰花,分开的馍馍不相牙。天生八字命生成,万世由命不由人,依得二人心中想,死了葬个合墓坟。大田栽秧没栽深,秧儿栽了不转青,情妹没把话说老①,话说老了难脱身。(①话说老:指把话说死,说绝。)八月十五坐一桌,八个都是小哥哥,心想给他们起杯酒,强的强来弱的弱。桐子开花望打油,耗子跳进面桶里,紫竹子来顺沟栽,到处都有知心妹,核桃开花穗穗长,叫声小哥咋不想,女儿怀春望梳头,一天欢喜一天愁。黄菊花儿九月开,就是没得你嘴乖。问妹想郎不想郎,一天想你哭一场。清早起来到姐家,关门上锁不在家,捡个火糟①门上画,门神老爷拜上她。(①火糟:未烧尽的木柴头。)看到情妹打精脚,心想扯个鞋面布,瞌睡迷迷眼不睁,灵丹妙药医不好,瞌睡迷迷头不抬,头魂二魂你拿去,小哥哥来我的人,头魂进了阎王殿,心里犹如刀儿割,堂屋里打伞淋不着。楣思病儿得在心。见了情妹好三分。三魂七魄在妹怀。你把三魂放回来。没有见到你的魂。二魂进了京市城。太阳出来照白岩,血稍老鸦奔高架,大河涨水小河浑,捡个石头试深浅,一把扇儿骨骨稠,你要走来好好走,龙奔青山虎奔岩。桃花情妹奔郎怀。心想过河水又深,唱个山歌试妹心。落在奴家沟里头,莫给奴家丢想头。月亮出来顺沟飘,滑石板上跌一跤,脚上扎了蒙针棘,挨挨擦擦叫妹挑。你要挑来你就挑,你莫眨眼弄眉毛,你丈夫是个小气鬼,横身背的杀人刀。你要丢来丢不得,丢下奴家好造孽①,十七八岁就有你,是个石头也抱热。(①造孽:四川方言,指"可怜"。)你要丢来好好丢,莫给奴家结冤仇,路头路尾碰见了,你也面愧我也羞。三尺白布去染蓝,缠妹不过三五句,缠妹容易丢妹难,丢妹要把话说完。小哥说话好作难,五十七岁短命死,往前想来怪怄人,情妹是盆洗脚水,叫声小哥莫心疼,小哥是个拄路棍,情妹许你六十年,奈何桥上等三年。往回想是小事情,倒了一盆又一盆。想前想后小事情,折断一根又一根。小哥来的不时节,奴家粮饭都没得,叫声娃儿快逗火①,给你爸爸炒燕麦。(①逗火:把火引燃。)太阳落坡四山黑,走到妹家就要歇,麻布洗脚初见面,情妹叫歇不叫歇。太阳落坡四山阴,口吃黄瓜冰冰冷,太阳落坡四山黑,叫声蚊儿莫咬我,山歌子来不用钱,几时等到心闲了,脚踩石头冷冰冰,情妹说话暖人心。一脚踏到乌稍蛇,莫得妻子多造孽。本是奴家心不闲,陪你唱上三五年。太阳落坡四山黄,衣裳搭在肩膀上,姐儿出来收衣裳,翘起竹竿望情郎。太阳落坡又落岩,情妹叫我今晚来,月亮又叫云遮住,日弄①老子好滚岩。(①日弄:欺骗、说假话。)清早起来一进沟,一声听见矛叶响,五月藤条顺梁搭,过路君子带个信,五月藤条顺梁搭,一缸咋装两样酒,紧水浪上戏白鹤,你是青龙来戏水,(①显视:理睬。)隔河望见姐穿青,打个石头探深浅,情妹还在磨房头,麸子浆到面里头。见你好像见了她,知心朋友想念她。又缠你来又缠她,一树难开两样花。昨夜梦见小哥哥,没在梦中显视①我。有心过河怕水深,唱个山歌试人心。隔河望见姐穿蓝,好像一条下水船,有心往你船上过,腰中又无半文钱。小哥哥来我的人,奴是一把青铜锁,郎是十三妹十三,妹是嫩笋才出林,小手帕儿四只角,中间绣的金狮子,郎是天上紫薇星,别人越交越有情,白铜烟袋把子长,小郎装作烟吃醉,我和情妹隔条沟,今日架起桥头路,我和情妹隔条河,离了钥匙难开锁,隔河望见姐爬坡,我想为她抽一把,大大方方出远门,外来钥匙不开门。郎妹年龄都一般,郎是太阳才照山。四角架起恩鸽鸽,不看人来看手活。妹是灯草卷蜡心,我们越交越生分。装袋烟来敬小郎,慢慢倒在妹身上。隔沟便把桥来修,桥儿不断我不丢。钥匙掉进漩水沱,离了情妹难睡着。辫子掉齐后颈窝,隔河两岸人又多。茶②。天上打雷四方讶,地下葫芦开白花,水中鱼儿也板子①,皇帝娘娘也贪花。(①板子:鱼产卵。)梨树开花砣对砣,半天云里挂海螺,从前把你缠不上,如今把你甩不脱。一对蜜花照粉墙,明打明的两口子,隔河二人在商量,就是没有拜过堂。青藤子来结果果,背时不过小哥哥,搭个椅儿盆盆①坐,叫你唱个山歌歌。(①盆盆:向后靠着。)青藤子来吊下岩,嫩咚咚的抱在怀,只要你的心肠好,人头落地也要来。太阳出来点点红,燕儿出来捕蚊虫,蚊虫落到燕子口,把情妹抱在怀怀头。青藤子来缠岩巴①,叫你缠我你缠他,叫你喝我的蜂糖酒,你要喝他的老鹰(①岩巴:岩石。②老鹰茶:青川自产的一种茶。)太阳出来万丈高,从前把你嫁给我,梧桐叶儿三角尖,交给姐儿带个信,看见姐儿捡柴烧。柴不捡的水不挑。一风吹到那面垮。给我做双布鞋穿。梧桐叶儿背背厚,姐儿住在梁后头,情肯①拜上情哥哥,叫他给你解忧愁。(①情肯:宁肯。)过了大河过小河,新打钥匙配旧锁,过了大河过小河,离了钥匙难开锁,粉布衫儿滚青巾,早知而今不长久,粉布衫儿粉又粉,你不肯来我不怪,钥匙落在浪水河,背时不过小哥哥。钥匙落在浪水河,离了情妹睡不着。丹红扣儿扣中心,从前不该把你跟。我问情妹肯不肯,生意不成仁义在。夏至三更入头伏,栀子抱到牡丹哭,从前只说你心肠好,而今把我怄①得哭。(①怄:生气。)砍松树来搭高桥,当面莫说奴的好,身子要稳嘴要牢,背后莫摆奴的条。砍松树来搭高桥,身子要稳嘴要牢,哪个当面不说好,哪个背后不摆条。一根红线穿牡丹,遍草地里铺红毡,金鸡飞到桅杆上,松木拿来染布穿。情妹长得白如云,好似仙女下凡城,心想与你谈个闲,不得同床共枕巾。情妹长得白如雪,一张漂嘴光日白①,那回哄我到檐沟里,叫她娘母来打贼。(①日白:这里指"说假话,骗人"。)情妹长得好看的,相嫁一个烧炭的,管了三天没洗脸,像他妈个要饭的。情妹长得矮嘟嘟,旮底①下夹个酒葫芦,为了多少远方客,待了多少穷朋友。

(①旮底:这里指腋窝里。)情妹长得细躬躬,八月十五渡个嘴,情妹长得躺巾巾,心想给你调个手,你没嫌我躬巾巾,尿泡虽大无四两,白汗褂儿白白浆,有人问我做啥子,白汗褂儿一点油,灯盏碗里泡巴豆,情妹妹来我的妻,怀里一股生人气,小哥说话多不差,怀中一股桂花香,小哥哥来小秀才,双脚跪在艾蒿地,抱到怀里桂花香。九月重阳还在香。抱到怀里多爱人,便利那些舅子们。铁连枷儿打老鹰,秤砣虽小压千斤。骑匹白马栳杆枪,才在学手赶婆娘。粉布衫儿活二流,今夜要熬妹的油。把你是个啥东酉,背上黄泥哪来的。奴在后院摘桂花,背上黄泥墙上擦。昨晚叫你你不来,打个抿笑快起来。要我笑来万不能,双膝跪在艾蒿林,说话算不得男子汉,快快进去我关门。叫我进来我就行,千年不往你家走,小哥哥来我的人,千年要往我家走,小哥哥来小哥哥,手腕子里睡瞌睡,情妹妹来我的人,出门三步记起你,小哥哥来我的人,奴是一把青铜锁,小哥哥来小秀才,外面鲜花少要采,我就进去你关门,万年不往你家行。你要进来不得行,万年要往我家行。把你良心摸一摸,吃了多少油馍馍。你是我的拌脚绳,咋个叫我出远门。放心大胆出远门,外来钥匙不开门。你要快去快回来,屋里牡丹正在开。小哥哥来小秀才,你要快去莫回来,外面鲜花你要采,屋里牡丹由她开。五月麦儿乱张头,阳雀飞过桂花楼,人人都说不长久,争口饿气也出头。五月麦儿乱糟糟,不是给你割麦子,郎骑白马翻大山,要待二入团圆会,叫妹无法下镰刀,只图给你混心焦。妹骑鲤鱼驾金鞍,除非江河水流干。郎骑白马翻大山,妹骑鲤鱼驾金鞍,如二人骑在金鞍上,好似凤凰戏牡丹。郎骑白马过金桥,风吹马尾乱糟糟,情妹妹坐在桥头上,你是海水又来潮。太阳落坡四山阴,麻绳要往细处断,太阳落坡四山阴,哪个吃姜不辣嘴,姐家门前一弄藤,不会摘花连跟扯,姐家门前三层岩,捡个石头打将去,正好玩耍要起身,看你伤心不伤心。脚踩石头冷冰冰,哪个离妹不伤心。年年开花十八层,不会说话得罪人。下了两层下不来,总要把你惹下来。姐家门前三层岩,筛子端水正直过,姐家门前一弄青,三根都是嫩条子,姐家门前一弄竹,几时把你得罪了,姐家门前一树槐,早来三天有戏看,清早起来一上垭,捡块石头坐树下,手帕子来四角丁,你要花生你拿去,过路不到屋里来,心里一股疼起来。三根柏树一样深,看你愿砍哪一根。过来过去不到屋,也要到屋把话说出。槐树门前搭戏台,迟来三天戏拆台。半树李子半树花,又贪李子又贪花。里面包的落花生,手帕拿去送人情。手帕子来四个角,四个角上绣蛾蛾,当中绣起一颗心,双手捧给小哥哥。小哥哥来我的人,这个蛾蛾没绣成,二回①扯个龙头布,绣个鲤鱼跳龙门。(①二回:下一次。)砍柴没砍竹叶青,跑马射箭去达了,砍柴要砍竹叶青,跑马射箭由他去,砍柴要砍竹叶青,走在人前也好看,砍柴没砍七里香,睡到半夜摸秃子,砍柴要砍老青杠,老青杠的火籽硬,小小蜜蜂飞得高,你莫嫌我蜜蜂小,(①采交:采遍。)芭蕉叶儿像杆旗,庄稼活路没等你,芭蕉叶儿像杆旗,马在前面吃嫩草,相嫁没相武刚生,奴在屋里也担心。相嫁要相武刚生,扬个名声也好听。相嫁要相毕业生,说个言子也好听。相嫁没相秃光光,好似老鼠啃皮箱。相嫁要相老婆娘,老婆娘的好心肠。半天云里打风招,到处花源都采交①。相嫁小哥也莫益,铁匠的围腰遮火皮。姐缘不到也着急,看到金鞍不得骑。鸡公叫呜叫一声,褡裢放在箱背上,长年小哥要起身,叫声情妹谢个恩。

鸡公叫鸣母鸡咯,小哥起来暖暖脚,脚暖起来天未亮,抱到金花又睡着。小哥哥要穿鹞子鞋,奴家年小做不来,你在外面跑四处,咋不寄个样样来。天晴下雨那双鞋,我的丈夫打光脚,天晴下雨做双鞋,白天锁在箱子里,核桃树儿结果果,记起你的情妹妹,马桑树儿搭拱桥,不是奴家嫌弃你,泥里去了雨里来,快快给我脱下来。哪个舍得当草鞋,夜晚穿上你家来。短命死的小哥哥,心里哪里还有我。哪话说到哪来了,本是山高路远了。

青川民歌的特点

青川地处川、陕、甘三省交界处,崇山峻岭,峡长谷深,地形险要。唐代文人欧阳詹在《栈道铭序》里曾写道:"秦之坤,蜀之艮,连高夹深,九州之险也。"又说:"阴期穷谷,刀仞直下,莽岩绝壁。麋麋无蹊,猿猱相望。"这里自古以来就是中原联通蜀地的咽喉要地,独特的地理位置造就了悠久而古朴的民间文化,民歌便是其中重要的广为流传的民间文化之一。至今在广元、青川、旺苍、平武等地,只要深入到云雾缭绕的山里,在山间、在河流、在田坝、在村宅、在树下,都可感受到民歌那悠扬、婉转、质朴、率真的风格,并受到心灵的感染。

青川民歌历史悠久,内容广泛,地方色彩浓郁。常见的有小调、灯调、山歌、情歌、锣鼓草歌等,也包括一些宗教歌(佛歌、神歌)、堂匠歌、新民歌等。它们以质朴的思想内容,多变的语言形式,生动地反映了青川广阔的社会生活,深刻地表现了青川人民特有的生活方式和风俗习惯。

民歌源自土地,诠释乡音,表现乡情,它以语言为载体,以方言而润色。民歌作为一种社会文化存在,始终伴随着人们的社会生活。可以说,有人类就有民歌,有生活就有民歌。青川民歌充分表现出了其质朴、凝练、形象、抒情和富于韵律等语言特色。青川民歌的地域化特征青川民歌的地域化特征就是指贯穿在民歌里的独特表现形式,通过富有特色的民歌种类及语言特色,即景生题。青川由于地处川、陕、甘三省交界,大山林立,连绵不绝,民间多以农事为主,并受多种思想文化的熏染,加之同外地民间艺术的频繁交流,产生出了众多的与生产劳动、生活等相关联的民歌,下面介绍几种重要的民歌形式:

1.锣鼓草歌锣鼓草歌是流行于广元地区的一种独特的歌唱形式,又称"薅草歌"。

据说山区农民在田间作业时,一边劳动,一边唱歌,劳动、唱歌紧密结合,气氛十分热烈。有的地方还伴以锣鼓,故为"锣鼓草歌"。

据说薅草歌和民间的一段有趣传说相关。相传在远古的时候,牛魔王把玉皇大帝的圣旨"凡间每天要三打扮、一顿饭"误传为"要三顿饭、一打扮",玉皇大帝大怒,一脚把它踢到人间。牛魔王的上牙被踢掉,变成了一条牛。地里的青草见风长,牛魔王吃不完,农民薅不尽,便鞭打它。牛魔王想起天界的"舞乐班",便教会农民唱山歌,以此来鼓舞情绪,消除疲劳,于是薅草歌就这样一代一代传下来了。

锣鼓草歌和山区农民的辛勤劳作紧密相关,它贯穿于一天薅草劳动的全过程。青川人喜种包谷(玉米),在锄二道包谷草时,往往形成一条薅草队伍,锣鼓草歌便在这个背景下应运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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