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少年走回原处,束手静立,那落在他身上的二十多道目光才收回去。
西北角走出来一个老者,身形魁梧,一把花白的须发随风飘扬。顾盼之间,目光炯炯,颇具威严。只听他气息略为不稳道:“今日大家聚在这里都是为了七星水莲,但水莲只有三朵,被九幽派弟子所伤者却有十六人,重伤者有七人。今日便是争到底,也有一十三人无法服用水莲疗伤。”
人群中有人认出这老者是重景宫的重耳道长,冷笑道:“重耳老头,你重景宫和燕子坞做了几百年的老邻居,还在这里和我们争什么?”燕子坞是山东的一个小门派,论实力甚不起眼,但江湖上叫得出名号的神医多出自此门派。修炼界有首广为流传的求医歌写来调侃修炼界的四大医林胜地,所谓“山中一片香,东边一只燕,海上一朵云,地底一道光”,分别说的就是长白山的天香宗,山东的燕子坞,东海的落云城和座落于岐邑山山底下西周大墓的昧光宗。
人生在世,任凭修为再高,也难保没三长两短,说不准哪天就会上门求医。因此江湖上诸人都对这几个门派客客气气的不敢轻易得罪。重景宫掌门人重音真人因为早年曾救过燕子坞掌门人一命,后来他出来开宗立派,就被邀请到燕子坞附近寻了处山头建立了重景宫。此人说这话,便是讽刺重景宫这几百年来得了燕子坞那么多恩惠,门下弟子不知道有多少灵丹妙药,何必来这里和别人抢救命用的七星水莲。
重耳道长听了不由苦笑,他此次来巫山是和自己的亲传弟子重奕一起来的,两人都被九幽派弟子所伤,偏偏又只带了一粒复灵紫丹,他服下丹药后算是保住性命,重奕却身负重伤,现在面若金纸,神魂涣散,已然出气多进气少。于是正色道:“兄台何必讽刺在下。在下虽然保得一条命,但弟子中了九幽派的暗算……(人群中一人听见这给自己脸上贴金的“暗算”二字发出一声响亮的嘲笑)性命垂危。我别无他法,只能来找七星水莲。在座各位也都是因为同伴或者自己被九幽派弟子伤了才齐聚此地,谁也不愿让出七星水莲,但这般耗着也不是办法,我有个提议,谁若是想要七星水莲,就出来比试一场,一方只能派出一个人,哪三位夺得三甲了,这三朵七星水莲便任由他们处置。诸位意下如何?”
一个青衫女子站了出来,此人是灵霄门的雨讷居士,她容貌算得上甚美,偏偏两条眉毛耷拉下来,平添了几分诡异沉闷。只听得她冷冷道:“这倒是个好法子,但若是旁人趁着咱们拼的你死我活,偷偷将莲花摘走了怎么办?”
那震妖阁的宗泽神色潇洒道:“在下有一计,不若各方再出一人守在莲花附近,以防有宵小趁机作乱。”
“老子首先不同意!”一个大汉道,“你这小白脸说的轻巧,你们一行人一个巴掌数不完,咱们却只有我和我兄弟两人。我兄弟受伤了,老子去比试,谁知道你们会不会趁机动手脚。”
宗泽不怒反笑,淡淡道:“那不知这位兄台有何高见?”
那大汉道:“我看,不如找个不需要莲花的人来当判官,守着这莲花。”他转头四顾,突然指向祝青珩三人说,“嘿,就是你了。”
祝青珩一怔,讷讷指着自己,问道:“我?”
大汉道:“嘿,这小姑娘既不需要七星水莲治伤,年纪不大,想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你们说,是不是最好的人选?”
一时间二十多人都齐齐看向祝青珩,祝青珩大窘,水月正想说他们也是要摘七星水莲的,却被白衣少年先一步拽住袖子制止了,然后他微笑道:“小妹人小力薄,虽不敢贪下水莲,但若是哪一位眼看夺不到三甲,就找小妹下手怎么办?”
雨讷居士道:“我有一只罩子,便是元婴期修士也至少得用一炷香时间才能破开。介时小姑娘就站在水莲旁边,用这罩子罩上,哪三个胜出了,小姑娘就将水莲一一递给他们,如何?”
那腰间缠蛇的异族女子笑道:“那若是姐姐作弊怎么办?”
雨讷居士道:“这罩子叫玄龟罩,乃是五百年前万鬼在黄河两岸作乱的时候先师冶炼,这罩子放下去一个时辰才能收回,便是我也不能轻易进去。”
祝青珩见他们自说自话便将自己去看守七星水莲一事定下,脸上着恼,正欲拒绝,那白衣少年的声音突然在她心里响起:“小妹子,请你且答应此事,算在下欠你人情,日后定有回报。”
祝青珩知道他又用了传音入密的法子,心中寻思:“刚才他摘了三棵离魂草,岂不就是对应了三朵水莲的。可他虽然势在必得,但我去看守七星水莲,也不能众目睽睽之下将花拿走,他要用甚么法子呢?”便抬头看着他,低声道:“可你也得保证我不受伤。”那白衣少年微笑点头:“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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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青珩走到炽焰石石壁跟前,寻了处地方坐下。她虽然答应做甚么判官,也不肯白做苦工,因此在场夺花的人都送了她一件小玩意。雨讷居士给的是一条白绫绸带,此物水火不侵、刀枪不入,是一件好防具。重音道长给了一幅从古墓里倒出来的剑阵图。宗泽给了一瓶回气丹等等。那异族女子也曼妙的走到祝青珩面前,递给她一个木头做的封着顶的小木鼎。女子笑道:“这是相思蛊,若是阿妹日后看上甚么人,将里面的蛊虫的粪便晒干磨成粉,一起吃了,就能让他牢牢爱上你哩。”祝青珩担忧道:“它不会出来吧?需要喂它甚么吗?”异族女子盈盈笑道:“甚么也不用,它若是饿了,自己会出去找食吃,吃完就会回来,它乖巧的很,从不会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