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上有什么?”祝青珩问道。
“什么都没有。”凌玠写道。
“现在又从远方走来一个人,你看见了吗?”
他点了点头。
“那人是谁?”
他的表情突然变的有些痛苦,然后写道:“一具水晶骷髅。”
祝青珩心里咯噔一声,顿了顿,继续道:“现在和那人打个招呼吧。”
凌玠摇摇头,脸上却浮现了依恋的神色。
祝青珩道:“水晶骷髅已经走到了你的面前,你看见了吗,他伸出胳膊,想要抱住你。”
凌玠脸上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写道:“你快回去吧。”
“可是他想让你陪着他,你愿意吗?”
凌玠点头。
祝青珩道:“你们现在到哪了?”
“家里。”
祝青珩顿觉毛骨悚然,险些要从屋顶上掉下去,暗道:“什么?这府里有骷髅?”她定了定心神,又重新坐回去说道,“你看,又有人来了。那是谁?”
“爹爹。”
“那你妈妈呢?”
“在那。”
“在哪?”
“在那。”他坚持的重复,眉头还不满的皱了皱。
祝青珩道:“你看,从院子里走来一个小女孩。你知道她是谁吗?”
凌玠写道:“我的未婚妻。”
“可是你并不喜欢她,不是吗?”
凌玠摇摇头,又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要娶她?”
“都一样。”他慢慢写道,“我总要成亲的。”
“这婚事是谁定的?”
“爹爹。”
“为什么你爹爹要定这门婚事?”
凌玠摇了摇头,又写道:“我不知道。爹爹直接跟我说的。但我有次偷听到他说只有她才可能治好我。”
“……她不过就是个普通人,怎么治你?”
“我不知道。”他写完这几个字,过了一会儿,又继续写道,“她不普通,她很可爱。”
☆☆☆
凌玠揉了揉眼睛,他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但究竟梦见甚么却记不清了。他伸了个懒腰,然后险些从屋顶上摔下去。一只手牢牢抓住他的衣领,顺着那只手往上看,祝青珩笑嘻嘻的脸庞映入眼帘。祝青珩拿手指扫了扫脸颊,羞他道:“居然睡着了。”
凌玠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没想到那玉环这么有魔力,看着它就会睡着了。他将这疑问问出来,祝青珩笑道:“这本来就是个戏法,这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玉环,哪来甚么魔力。是我有魔力才对哈哈。”说完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这么晚了,我回房睡觉了。”
凌玠送她回屋,见两扇屋门掩上,不知怎么的,心里竟有些不舍。他在门前站了一会儿,见屋里一点声音都没有了,方转身离开。
过了一会儿,屋门又轻轻打开。祝青珩左右看了一眼,然后轻手轻脚的走出去。刚才凌玠昏睡的那会儿,她将他说的那些话反复思量,最在意的莫过于凌威说自己能救凌玠和凌玠陪伴水晶骷髅的地方居然是侯府这两件事了。何况这水晶骷髅竟是他第一个想到的、最亲近的人。再思及凌威神秘的师承、凌玠身上那独一无二的寒毒,这个英武侯府里的秘密实在太多,多的让她又害怕、又好奇,并且跃跃欲试起来。
而眼下,凌威不在、凌夫人卧病在床,便是最好的查找真相的时机。
一阵夜风刮过来,将天上的一片云彩吹过来,遮住了月亮。一下子院子变的昏暗起来,只有天上几颗星星发出暗淡的光。祝青珩掠到院子西边,那里是凌夫人的卧房,也是东院里最清幽的地方。
祝青珩戳破窗户纸,向里面看了看,见前厅里一个人都没有,静悄悄的,一股浓郁的冷梅香味扑鼻而来,和这几日白天她来看望凌夫人时候闻到的一模一样。祝青珩将屋门推开一个缝,侧身进去。
她手上已经有了些黏黏腻腻的冷汗,但她的心跳的很稳,脚步也轻巧的跟猫儿一样。
祝青珩之前打听到凌夫人睡觉的时候不喜欢别人在身边,所以丫鬟都是去自己屋里睡的。她走进卧房,第一脚就感觉不对。低头一看,只见地面上湿漉漉的满是水渍,而这些水的源头正来自那个靠窗户摆着的雕花屏风床。她脱下鞋子闻了闻鞋底,倒没什么味道。
再看那雕花屏风床上白绫帐子放下,夜色里也看不清帐子里面是什么情景。卧房里极静,祝青珩固然屏息凝神不敢让别人发现,那凌夫人的呼吸声竟也听不见。但祝青珩笃定她躺在里面,因为床前面摆了一双精致的绣花鞋。
这双绣花鞋放在矮墩上,仿佛是怕被水打湿似的。床上铺着的被褥已经湿透了,水珠一滴滴从上面落下来,嘀嗒声仿佛打在祝青珩心上一般。祝青珩将鞋子脱下,提在手中,人悄悄的走到床边。隔着帐子,她虽然看不见什么,但却在浓郁的冷梅香味里闻到了另一种若有若无的味道,那是一种有点腥的奇怪味道。
祝青珩深吸一口气,然后将白绫帐子掀开一个角。接着她险些惊叫出来!
只见床上确实躺着个“人”。那是一具水晶骷髅。骷髅侧躺着对墙而睡,隐隐看见眼窝里空荡荡的甚么都没有。偏偏祝青珩能感觉到她还活着,因为这骨架里有着玛瑙和宝石一般的内脏,那些内脏发着暗红的光,还在随着呼吸的节奏膨胀收缩。骷髅身上生着一些古怪的近乎透明的羽毛,那些羽毛不断的生出来、长大、然后融化、再生出来。这样周而复始。而地上那滩水就是这些羽毛造成的。
祝青珩寻思:“这是什么东西?难道这是凌夫人吗?”她一时间方寸大乱、心如擂鼓乱跳。突然那骷髅发出一声嘤咛,似乎将要醒转。祝青珩大惊,忙放下帐子,退出房间。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只觉得身上仍有梅香隐隐,她一脚将房间里便壶踢翻,被里面的东西淋了一身。然后她将脏衣服脱下扔到一边,舀了一桶冷水草草擦干净身体便躺回床上。
祝青珩躺在床上佯装熟睡,没一会儿就听见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