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草坐在外面驾车,一边听着车厢里姑娘们的谈笑,顾乐秋说到那些樵夫和猎户被珠子照花眼的时候,突然间她眼前也是一花,揉了揉眼,官道还是之前那幅模样,没多什么东西,也没少什么东西。
她正笑自己被太阳照昏了眼,突然就听见一把声音道:“你们在这儿好自在啊。”那声音是女子的声音,轻柔婉转,仿佛就在她耳边轻声细语。仙草忙勒住缰绳,惊慌转头,但四野无人,除了马蹄溅起的飞尘,连官道两旁的树叶都没半点晃动。仙草吓出了一身冷汗,这时又响起了一声娇滴滴的轻笑声,那声音的主人似乎终于厌烦她找不到人的蠢模样,笑声也不像方才那般无迹可寻。仙草顺着声音寻过去,只见那葱葱郁郁苍翠一片的树叶里,隐着一个绿色的身影。这人似有似无,若往若还,一身翠色宫装衬着翠色树叶,朦朦胧胧的瞧不清楚。
这时一阵微风吹来,将那女子的一缕乌发吹起,她身前的树叶也移开了些。只见这人身形苗条婀娜,蒙着一片面纱瞧不清真容。她站在一根筷子粗细的树枝上,那根树枝却没有下沉半分。
顾言春早已掀开帘子,沉声道:“敢问阁下有何指教?”
那绿衣女子气定神闲站在树枝上,俯视她们道:“奴家听说顾家也是书香门第的大户人家,请问两位顾姑娘,若是有人偷拿了主人的东西,是不是该还回去?”
顾言春道:“自然如此。”
那绿衣女子笑道:“顾大姑娘如此明白事理,奴家实在心喜。那就请顾姑娘把我家的东西还回来罢。”
顾言春一头雾水的去看顾乐秋,见她也是满脸的害怕和迷茫。又去看在路上遇见的不知根底的祝青珩和向小园二人,见她们面上虽有防备之意,却并不像和这女子相熟。她满腹疑窦,回那女子道:“我姐妹二人决不会做这种事。阁下莫不是认错人?还请阁下明示,丢的是什么东西。”
绿衣女子轻轻摇了摇头,也没见她有什么动作,顾言春身前的仙草突然惨叫一声,摔下车去。只见她左腿不知道被什么东西齐根斩断,鲜血流了一地,人也很快昏了过去。车上众人都被这变故吓傻,又听那绿衣女子笑道:“现在顾姑娘可想起甚么了?”
顾言春脸色煞白颤颤道:“还请阁下明示。言春实在不清楚在哪里得罪了阁下,或者拿了阁下的东西。”突然一只柔软的手搭上她手背,顾言春微微侧头,顾乐秋夹杂着畏惧和痛恨的脸孔映入眼帘,两行眼泪从顾乐秋黑白分明的眼睛里落下来,砸到手背上。顾言春反握住顾乐秋的手。
绿衣女子笑道:“言春小小年纪却如此健忘。可如何是好。”她语气亲切的宛若相交多年的好友,“奴家便再给言春一点提示,”她轻轻一笑,接着朗声道,“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
这是西汉司马相如作的《凤求凰》,本是向卓文君求爱用的,字里行间,含情脉脉。现在在这官道上,被这绿衣女子用柔媚入骨的声音念了出来,虽然在场诸人皆是女子,听了也不由得面红耳赤、浮想联翩。只有顾言春脸色越来越惨败,最后凄声喊道:“成大哥,你把成毅怎么了?”
原来她和成毅定情的时候成毅就用这首诗向她表达过爱慕,虽然顾言春嫌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结局不美,心中却甚爱从来舞刀弄枪的成毅结结巴巴对她念诗的模样。这首诗本来是他二人之间的秘密,便是对顾乐秋她也从没吐露半句,没想到今日被这绿衣女子念了出来,又想这女子手段之狠辣,一时间方寸大乱。
绿衣女子道:“他好的很,你将东西还我,我就让你去见他。”
祝青珩突然冷冷道:“他恐怕是在地府里好好的罢。”
众人齐齐转头看向她,却见她看向顾言春,问道:“春姐姐,你上次和成大哥见面是什么时候?”“是……是去年四月,在洛阳。”祝青珩点了点头,心中愈发笃定,又看向绿衣女子,面带微笑道:“前辈来索要的,就是这个罢。”她展开手,手心里赫然是那颗原本镶嵌在顾言春簪子上的宝珠。那颗宝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宛若小火球一般。
“什么时候?”顾乐秋诧异道,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果然本来攥着的那根簪子上面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宝珠留下的印了。
绿衣女子目不转睛的盯着祝青珩手里的珠子,缓缓道:“小娘子,你把珠子给我,我就放你走。”
祝青珩摇头道:“这珠子是顾家两位姊姊的,我哪有资格答应您呢。”
绿衣女子笑道:“好,你将珠子给我,你们这五个人都可以走了。”
顾言春问道:“那成大哥呢?”
绿衣女子笑道:“你若想见他,也未尝不可。”
顾言春大喊道:“他……他是不是被你……被你杀了!”
绿衣女子轻轻笑了笑,然后道:“奴家劝你们还是快将珠子交出来罢,要知道奴家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顾言春见她这么说,心中已经清楚成毅的下场。一时心如死灰,恨不得随他一起去了。祝青珩瞧着她的模样,心中已有数,知道指望不上,于是微笑道:“这宝珠我们自然不敢贪图,只是前辈现在说放我们走,倘若我们将宝珠交给前辈,前辈又反悔了该如何是好。”
绿衣女子道:“咦?敢问小娘子有何指教?”
祝青珩笑道:“指教不敢当。倘若前辈以心魔发誓,得到此珠后再不动我们五人分毫,放我们离开,宝珠自然当交给前辈。”
绿衣女子看了她一会儿,然后笑道:“好,好,我宫秋燕在此对心魔发誓,得到宝珠后,决不伤害面前这五人分毫,立刻让她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