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青珩手里拿着一块长方形的黑色铁牌,那牌子上边有块半圆形的缺口,一面用红色颜料画了一座山峰,一面写着一个“黄”字。
“这是什么?”向小园问道。
祝青珩摇头:“我也不知道。看起来像是个信物,或是证明身份用的。”
向小园道:“也不知道这座山是写实的还是随便画上的。”祝青珩听她说着,指尖抚过铁牌上临摹的山峦,心中一动,只觉得铁牌上猩红的颜料并不平整,反而凹凸不平,很是扎手。于是招手同向小园道:“小园,你摸摸这里。”向小园伸手摸了一摸,果然也和她一般感觉,蹙眉道:“好差劲的颜料。”祝青珩摇头,不赞同道:“我倒觉得好像刻了些什么。”
又拿起那一叠符纸,这符纸果然不是街口几个铜板随便能买到的货色,在水里泡了很久都没湿。符纸用红色丝线紧紧捆住。又打开琉璃盒子,用手指捏了一点里面红色的朱砂,凑到鼻尖闻了一闻,不像是寻常朱砂的味道。想了一想,走河边捧了口水含在嘴里,蘸着朱砂的手指尖在一张符纸上写了个“火”字,然后一口水喷在符纸上。
向小园在旁边看她这般动作,嘴角露出点笑意来:“这是做什么?”
祝青珩见手中符纸毫无反应,脸颊微红,扔到一边,悻悻然道:“我从前看画符就是这么弄的,自己来反而不成了。”
向小园轻轻笑了笑。祝青珩耳朵微红,不睬她,又拿起地上的小木剑,琢磨了一会儿,解释道:“这应该是桃木剑了。”向小园微笑道:“我可不懂这些。”她的眼睛在昏暗的夜色里闪闪发亮,笑意隐隐,仿佛在说:“你说是便是,我不拆你台。”祝青珩转了个身,拿侧脸对着她,又说道:“桃木剑多用于辟邪、驱邪。我看刚才这道士也没用这把桃木剑对付刚才那个妖怪,估计这把剑也没什么威力。”
向小园道:“那要不是邪呢?”
祝青珩一怔:“那不是邪怪,难道还是人么?我看他周身血气隐隐、邪气肆虐,绝不是什么善类。”说完心中一动,问道:“我隐约觉得仿佛在哪里听说过那家伙。小园,你有印象吗?”
向小园尚未回答,一道苍老的声音就插了进来:“怎么,女娃娃听说过两面佛吗?”
祝、向二人一惊,各自站起身准备逃跑。她们顺着声音看过去,原来是躺在地上的道士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正看向她们。祝青珩拔出剑,剑尖指着老道士脖颈,冷声道:“老头,那家伙就是你放出来的吧。”
那老道士没回答,反而目光落在祝青珩的剑上。剑身流光四溢,剑刃杀气如若实质。他赞道:“好剑。”祝青珩冷冷道:“你再废话,姑娘就用这把好剑在你身上戳几个血窟窿。”
老道士道:“好好,我说就是。那家伙确实是被我放出来的。但是那链子上法力已弱,就是没有我,这邪物也很快就会脱困。你们也看见了,那本来是两个人,两个人被一条金链拴在一起,是吧?”他喘了一会儿气,又慢慢道,“那条链子也是有来头的,它前身是‘困天索’,后来被人炼化了,其中一个就是这条金链。”
祝青珩挑眉:“所以你见链眼开,就想杀人夺宝了?”
那老道士却摇头:“谢某可不是初出茅庐的小伙子,眼皮子那么浅。这链子虽然来头唬人,但是却没太大用处,只是对封印邪物有奇效。”
祝青珩点头:“既然这条链子你看不上,那一定是看上被链子封印的邪物了。”
老道士苦笑道:“不错,你这个女娃子果然冰雪聪明。谢某拂尘已旧,想换套新的,正巧就碰上了这一等一的材料。本来以为是手到擒来,没想到老道却被骗了。”
“骗了?”
老道士道:“老道看那和尚和蔼可亲、气息干净,本来以为是封印的人用来镇压那白衣人身体里的邪物才找来的人选。”祝青珩点头,她也是这么想,“没想到那链子只是锦上添花的东西,真正用来封印的,不,不应该说封印,应该是分离。不知道是哪一位用了大神通,将一个邪物活生生的分成了两份,一份有人的肉体、邪物的魂,一份是邪物的肉体和人的善之魂。”
老道士继续道:“所以我解开链子,没想到那两个人就合二为一了。接下来你们也看见了,谢某也没想到,原来两面佛竟然被人弄成了这副模样。恐怕他被封印的这段时间里,也失去了从前所有的记忆,便作为两个人漂泊在这世上。链子解开,这两个身体受到吸引,就自然的融合在了一起。”
向小园脸色惨白道:“两面佛,是那个平日里仿佛高僧,一旦第三只眼睛睁开,就成了地狱来的罗刹鬼,来吃人肉吗?”
老道士点了点头。
向小园问道:“那……那你掉下河之前,大家都怎么样了?”
老道士沉默了一会儿,脸上也有了些哀戚:“两面佛说他饱餐一顿,再来找我。”
向小园手脚发软,几乎要跌坐在地。祝青珩左手扶住她,剑尖仍不离开老道士脖颈,问道:“那道观边上那些人,他们有逃脱的吗?”
老道士道:“你们两个在两面佛大笑的时候跳进河里了,是吧?”祝青珩点头。老道士道:“他这招厉害的很,能将至少方圆几里内的人脑袋里面的东西都震碎,最后七窍流血而死。就是老道也险些殒命。你们两个很机灵,其他人却没你们这运气了。”
向小园到底只是个八岁的孩子,一天之内心绪起伏太大,先前又在河里费了太多体力,听到老道士所言,身子一软,竟昏了过去。祝青珩忙揽住她身体。又看向老道士,眼中喷火,恨恨道:“这祸是你惹出来的,道长打算如何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