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巡塞外途中,皇上驻跸喇门噶山。
皇上这次出巡奉着太后一起,后宫女眷便也一起来的多一些,皇帐往后最大的一顶便是太后的帐篷,左右一直往后一面是后妃们的帐篷群,一面是福晋们的帐篷群,有专门的太监守着四面,一般人都不能随意靠近,外围是侍候的宫女太监们的帐篷在往外就是侍卫们的帐篷。
脚踩着碧绿的一望无际的草原,头顶是湛蓝的没有边际的天,这样的景色叫人的心境都开阔起来,便是弘谦这样老成也有些抑制不住的兴奋,久儿更是高兴,扯着弘谦带着她出去骑马。
权珮便瞧着丫头们收拾东西,虽说当年跟着女皇见识了无数的景色,但也确实是第一次来草原,即便总觉得这个朝代有千般的不好,有一样却不得不承认,康熙皇帝喜欢巡视天下,她这样的皇子福晋也能跟着沾光不少。
皇上在这,近处的科尔沁和硕卓礼克图亲王巴特麻带着下属家眷来朝。
来自家乡的亲人叫太后异常高兴,皇上特地设宴款待,又有专门的射箭摔跤助兴,皇上侍奉着太后一起观看,福晋后妃阿哥们也都一起陪同。
权珮对比什么是不大在意的,只是觉得坐在椅子上晒着草原的太阳都异常的舒畅,便自在的微微眯起了眼,耳旁却总能听到五福晋的说话声:“哎呀,这蒙古人瞧着高壮,根本就比不过咱们!瞧那亲王的脸色都变了”
出巡塞外又何尝不是过来震慑蒙古部族的,怎么会叫蒙古人拔了头筹?
“这是哪家的姑娘这么漂亮,射箭到是一等一的,竟没人能比过。”
众人的目光此刻都被突然出现在场的蒙古格格的身影所吸引,拉弓射箭百米之外每发都射中把心,很快就占了上风。
巴特麻笑着对康熙道:“小女塔娜顽虐,请皇上恕罪!”
原来是科尔沁有名的塔娜郡主,自来就听得聪明貌美,没想到连射箭都是高手。
康熙笑的云淡风轻:“塔娜郡主确实了得,只是比起大清的皇子福晋还差了些。”
权珮的目光只微掠过场中,见康熙身边的李德全向这边走来,众人便又忽的看向了她。
“四福晋,皇上请您上场射箭,不说连发三箭了,两箭就行了。”
康熙竟然见过她射箭。蒙古众臣都在,圣旨一下,根本不能辩驳,为了康熙今天这句话她的风头出定了。
场上或是惊讶或是犹疑或是幸灾乐祸或是兴奋什么眼神都有,汇合在一起比六月的日头还要热辣,几乎要在人的身上灼出个洞来,权珮缓缓起身,朝着康熙的方向行礼:“儿媳遵旨。”
这从容不迫的姿态叫康熙面上也有了赞赏的笑意。
娟纱金丝绣花的旗袍在日头下飘逸又雍容富贵,光洁的面庞上那一双黑色的眼透着淡然和慵懒,好似只是出门赏光一般,塔娜打量着眼前的女子,眉毛挑起:“你这样秀气的贵族女子做做样子还可以,哪里能射箭,你要是能拉开我这手里六十斤的弓,就是不射中把心也算你赢!”
权珮看了一眼还带着些稚气的塔娜:“你不到十五吧,没见过这世上太多的东西,所以做人还是低调些好,因为很有可能就会因为自己的倨傲丢掉很多东西。”
一旁的十四不知道从哪里出来,捧着一张弓:“四嫂这是张六十斤的弓,您用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连风也停了,场中好看的女子连搭五根箭将弓拉满,连头上的流苏也纹丝不动,站的笔直好似一颗挺拔的松树,五箭齐发,箭箭射中靶心!
十三和十四和几个小阿哥惊呆的看着,亦如幼年时看着仿若从天而降的权珮,觉得连血液都沸腾起来。
场上忽然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欢呼声,康熙爽朗的笑道:“巴特麻,我这个儿媳妇怎么样?”
巴特麻回过神情不自禁赞叹:“大清威武,果真是藏龙卧虎之地,不是蒙古所能比拟!”
塔娜瞪大了眼,瞧着这个射完箭转身就走的女子,纤细的背影好似能随风飘散,体内却蕴含着这样叫人惊叹的力量。
十三和十四带着几个小阿哥在一旁高声的欢呼,太子幽深着眼朝着胤禛道:“四弟妹不简单呀!”
他的权珮当然不简单,胤禛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也是皇阿玛抬举她。”
看着回来的权珮,五福晋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哎呀!你真是!这样厉害!”
三福晋也笑着打趣:“没想到还留了这样一手,今儿可算给咱们争光了。”
八福晋也想说几句,太后已经叫了宫女来请权珮,叫去坐到她身边。
太后亲昵的拉着权珮那一双光洁的手叫挨着自己坐下,温和慈祥的说话:“皇上慧眼识英雄,咱们的四福晋也是巾帼不让须眉,真是了不得!”
权珮垂着眸:“您过奖了。”
太后笑道:“什么过奖了,到是哀家以前小看你了。”她这样说着握着权珮的手收紧了几分。
权珮抬眸笑:“是么?实在也没料到皇上会叫到我的名字,到叫我出了这样的风头。”
那清粼粼的眼波带着真实的浅淡的笑意,丝毫没有露出恐惧,太后的眼也深了深,越发笑的慈祥。
巴特麻按辈分要叫太后一声姑姑,他的福晋也是博尔济吉特氏到是太后的亲侄女,一直跟随在太后左右,她的长相确实跟太后有几分相似,侍候着太后回了帐篷,奉承着道:“没想到姑姑到越来越年轻了,瞧着还不到四十的样子。”
太后瞧了一眼博尔济吉特氏:“你这嘴一甜没有什么好事,又想说什么?”
博尔济吉特氏到并没有不好意思,笑着凑到太后跟前:“还不是为了巴图,年纪也不小了,该成亲了,您瞧着给许配个京城里的公主就行。”
自己侄女的儿子自然还是许配个大清的郡主格格更合适些,她做主成的婚,自然也好把握掌控,但太后嘴上却道:“这事情还不是看皇上的意思”
博尔济吉特氏殷勤的替太后揉捏着肩膀:“谁不知道皇上孝顺姑姑,只要姑姑开口,这件事情自然就成了,只求着您做主给选个好一些的人家。”
太后微皱起眉头好似十分为难,半响才道:“罢了,谁叫哀家就剩下你这么一个亲侄女,便是惹得皇上不高兴了,这事情哀家也要为你奔走一二。”
博尔济吉特氏立时满面笑意:“还是姑姑疼我,姑姑若有什么差遣只管吩咐!”
太后便又慈祥的笑起来,只是多问了一句:“塔娜有人家了么?”
“还没有呢,您要是真能连塔娜的婚事一并办了,那可真就是侄女的活菩萨了!”
这个博尔济吉特氏可真会顺杆爬,能言会语不像一般的蒙古人。
皇上忙完了前头的事情特地过来给太后请安:“皇额娘可还习惯,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太后笑着道:“自小长大的地方哪有什么不舒服,到是皇上劳累一天该早些休息才是,到过来看望哀家。”
不免闲聊了几句,太后便说起了巴图的婚事:“年纪也不小了,到是个本分踏实的孩子,也没有什么多余的侍妾,郡主格格们嫁过来少受些气,福全走的早,又一直牵挂他的小女儿,就配给巴图也好,也算是了了福全的一桩心事,皇上说呢?”
康熙笑着听完:“即皇额娘说好,想来也不差,明儿朕先见见。”
皇上并没有反对,这叫太后眼里的笑意更多:“这样也好,把好关,也好叫福全安心。”
大抵是白天玩的太野,到了夜里,弘谦和久儿很快就睡了过去,权珮看过孩子才进了帐篷里面一间,胤禛正在铺着毛皮被褥的床上看书听见权珮进来抬起了头,权珮坐在胤禛身边,脱了外头披的衣裳,胤禛忙将被子掀起一角好叫权珮进来,两个人的温度立时叫被窝也温暖了起来,这亲切舒服的感觉让胤禛也放下书和权珮一起躺下。
寂静的夜晚只有虫鸣,偶尔听到巡逻的侍卫整齐的脚步声,即便吹了蜡烛皎洁的月光也能透过帐篷进来,洒下朦胧的月白色,胤禛揽着权珮,低低的说话:“今儿可真是了不起”
“爷不高兴么?”
“哪里,只是不大喜欢那么多人看你。”
温柔的月色叫人不自主也缱绻起来,权珮浅笑,搂着胤禛的脖子:“可我自始至终也没有看别人”
胤禛便将权珮搂的更紧,叫权珮紧紧的贴着他火热的身体:“这样说到是我占便宜了?”
权珮亲昵的用自己的鼻尖触碰着胤禛的鼻尖:“可不是,爷占了大便宜,不但占着我,还占着不少人呢。”
连胤禛也低笑起来:“难道是吃醋了?我心里只装着你的,要不你试试。”
于是月亮也羞涩的躲了起来,只听得见渐渐粗重的喘息。
“听说了么?巴特麻的儿子巴图奸污了皇上身边的宫女。”
一旁的人便不自主的轻呼了一声:“这也太怎么就会有这样的事?”
“哎呀,谁说的清楚了,听说那宫女很貌美的。”
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权珮听到外头隐约的说话声睁开了眼,巴图奸污了侍候皇上的宫女,怎么偏巧会出了这样的事?想必太后现在一定很焦急吧,不知道这是不是深居简出的荣妃娘娘送给太后的第一份大礼?
太后气的整个人都有些颤抖,指着跪在地上的博尔济吉特氏,连声音都尖锐起来:“到是你的好儿子,哀家才刚刚跟皇上夸他老实本分,他就做下这样的事!这不是叫哀家自己打自己的脸么?!还是侍候皇上的宫女!好本事呀!”
博尔济吉特氏全没了昨日的笑脸,哭丧着哀求:“您可不能不管巴图呀!他就是在有什么不是,那也是科尔沁的血脉,您不能坐视不理呀!”
是的,太后不敢就这样撒手不管,她还想维持住自己在这片草原上的威信,她还需要巴特麻这个亲王的身份,所以即便这事情叫她极其尴尬她还是必须要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