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人凤、向影心来到之时,已有不少客人抵达。看着这套别墅,向影心赞不绝口,并激将毛人凤道:“你也是男人,你看人家这气势,百个毛人凤也抵不了!”
毛人凤道:“这怎么能比呢,人家在军界混了这么多年,我才从崇德乡下出来几天。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专喜欢和人攀比。”
向影心道:“人不比还有什么上进心?没有上进心这社会岂不停滞不前了?”
毛人凤道:“你理解错了,那是比工作,比贡献,不是比谁家房子大,比享受。”
向影心道:“不比享受,比房子大,谁去工作。谁愿作贡献?”
夫妻俩一路拌着嘴,进了杨家,杨森早迎了出来,作揖说着一些时髦的客套话。
向影心一看到杨森的身影,听到杨森雄性的声音,心里立即舒畅起来,脸色红润一反刚才的火暴,人也温柔了不少。
杨森趁毛人凤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向向影心挤了一下眼睛,向影心被他这一挤眼醉了个头晕耳热,这感觉实在太美妙无比了。
不说杨森如何待客、应酬,单述向影心和杨森用眉目接头后,待一切停当,天已大黑,一时杨宅张灯结彩,明如白昼。
向影心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当杨森从过道路过,她故意蹲下身去,叫道:“哎哟!”
杨森忙扶起他,道:“怎么啦你?”
向影心道:“脚扭了。”然后压低声音道:“今晚的节目如何安排?”
杨森道:“别急,在我的家里,我有办法。”
向影心道:“什么办法,快说来我听?我大老远来,为的就是见识你这有名的花将军,倒要看看你手段如何。”
杨森道:“你等着销魂罢,这样罢,后半夜我就安排住宿,按规矩,夫妻同来的要安排套间,你自然和毛先生不能分开的。”
向影心道:“不分开睡那我们怎么结合?”
杨森笑道:“这一点都不懂,我自然要把你安排在靠近我住宿的地方,只是有一样,须你自己去做,我给几颗安眠药,你设法让毛先生吃了,我俩在隔壁通宵达旦都不会有人知道。”
向影心道:“安眠药在哪里?”杨森道:“我一会儿派人送来。”话未说完,又有仆人来叫,杨森只得去了,临了,又叮嘱道:“切记。”
向影心点了点头。
杨府里今天请了戏班,热闹一直到了半夜过后,杨森才安排住宿,果真把毛人凤和向影心安排在他的隔壁卧室。
一会儿,一位佣人端了一个碟子过来,碟子里放了一束夜来香,佣人道:“我家老爷特意送给你的。”
向影心接过,心领神会。认真检查一遍,果然从花束里寻出一个小纸包来,打开一看,正是几颗药丸。
毛人凤来时在路上染了点风寒,正弄了一些感冒药在吃,临睡前本已忘记,向影心提醒他,把感冒药混在安眠药里一古脑儿要毛人凤吞下,用白开水送了下去。
这毛人凤几天路途颠簸,本是辛苦,加之又看了半宿京戏,本该倒头就睡。如今还吃了安眠药,躺下之后。哪有不如死猪之理?
毛人凤睡着后,向影心为了安全又推了他几次,见未动,确信药物起了作用,然后
隔壁的门开着,燃着一支红蜡烛,把屋里染上一层红色,床上是新的鸳鸯枕,金丝被,粉红罗帐。家具一应俱为红色,置身这种环境中,给人感到一种洞房花烛的氛围。
向影心亦不客气,揭开罗帐欲上床,没想门外一个女人吵吵嚷嚷进来,说是今晚轮到她和老爷睡。
向影心心里一惊,害怕撞个正着,忙躲到一边,站在大立柜后,用罗帐遮了。
那女人果然进来了,几个佣人劝道:“老爷说他今晚太累想睡个安稳觉,你还是回去吧,老爷吩咐了的,不然他又要打我们了。”
那年轻女子道:“我管不了这许多,我就是要睡这里!”
向影心突然有点担心,担心佣人劝不了这位姨太太,真让她躺在这里不肯出去,那她就得在这立柜后站一个晚上……
没想,最坏的事还是发生了,这位姨太太甩开佣人,进得房来躺在床上就不动了。
向影心暗地苦也,后悔太性急,她已经站得累了,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一旦坚持不了,倒了下去,让人发现,那么毛人凤的脸叫她给丢尽了。
向影心开始盼望杨森把这女人撵走。一会儿,杨森忙完回来,见了床上躺着的女人,皱了皱眉,叫道:“来人啦,我说好今晚一个人睡,谁让她进来的?”
佣人只好照实说了,杨森看样子对这小妾还算宠爱,并未发火,摇摇头,道:“也好,我就不睡这里,换一间。”说着,真就走了。这时,小妾见杨森不在此处留宿,翻身起来,追出去。
向影心如释重负,松了口气,这时,有位佣人从门口进来,叫道:“向太太,向太太。”
向影心应声,道:“我在这,有什么事?”
佣人道:“我家老爷已经甩开了那位缠他的郑十姨太,在另一间客房等你,你随我来。”
向影心懵懵懂懂随了去,七拐八拐。来到一间没有灯的房前停下,佣人道:“进去吧,别忘了把门插上,免得郑十姨太寻了来。”
向影心把门插下,转过身靠在门上,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调整心绪,设法让自已平静下来。
现在,这杨森总算就要到手了,向影心人未上床,浑身早已酥醉,床上的那位早已入饥似渴地等着。
干柴烈火在床上燃烧。向影心打心眼佩服,想道:不愧是花将军,果然好手段、好精神!
自周伟成以来,向影心再一次获得了最大的满足,就在两个人最快活的时候,两个人几乎同时呻吟出声。
向影心一惊,立即听出了上面的男人道:“怎么会是你呢?”
上面的毛人凤起来把灯开了。顿时满屋子光亮起来,毛人凤道:“难道就不能是我么?”
向影心自知说走了嘴,忙改口道:“我是说,你今晚。你今晚……”
毛人凤道:“你别装了,我且问你,刚才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过瘾?”
向影心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这才发现还是躺在原来那张床上,因而问道:“你不是睡了么?”
毛人凤:“我哪里会睡,杨森送来三颗外国进口的男用春药被你当安眠药混在感冒药里全给我吃了。”
向影心这才彻底明白足杨森的圈套,心里恨得痒痒。
毛人凤道:“这药第一次服用还真管用。你也表现不错,全不像平常那半死不活、有气无力的样子,怎么样,性爱这东西,主要是心理作用吧?”
向影心诘问道:“你们俩为什么合伙捉弄我?”
毛人凤道:“你休怨我,更不要怨他,只怪你自己——而且你也没吃亏嘛,获得了最大的满足。”
向影心道:“我是获得了最大满足。可我现在又觉得很恶心,因为我受了欺骗和愚弄,从现在起,我讨厌杨森!”
毛人凤道:“这正中他的下怀,他为的就是这目的。”
毛人凤接着向向影心解释,杨森是个怪人,凡别的男人睡过的女人他不会要。尤其对那些无数男人睡过的女人,他心里更有一种逆反心理,感到无限厌恶。
毛人凤道:“因他第一次和你见面,你就表现得对他太过于痴心,碍着我的面子,他不好当面骂你,他以为回去后你会死心,没想到你还是心不死给他打电话,他征得我的同意,才导演了上面的一场闹剧。”
毛人凤又道:“人各有癖好,强求不得,所以,你没有理由怪罪杨主席。”
向影心突然想起了什么,道:“我想,你们不仅仅是这方面欺骗了我。我问你,周伟成你如何处置他了?是不是已经被你们处死了?”
向影心又问起这个问题,毛人凤一时无言以对。
向影心见毛人凤不回答,知道周伟成很可能已经落难,不在人间了,因而哽咽道:“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跟我过不去。”
毛人凤一听到“过不去”,有了话说,道:“是我跟你过不去,还是你太不成体统了?我的图章,只须往填写好的白纸上盖,就可以让一个人死,也可以让一个人升官发财。你不经我同意和允许,就偷盖了去,这到底是谁跟谁过不去?”
向影心道:“就算是我的不是,你也不能就让他去死呀,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这事全是我引起,人家已经为这件事付出了代价,受到惊吓,你到底替别人想过没有?”
毛人凤道:“我只是坚持了自己的原则,我没有要周伟成当县长的想法,所以我就有必要让杨森收回了成命。我没有杀他,这已经够宽宏大量了,连杨森都感到无法理解。”
向影心道:“这些我不管,明天一早我就去黔西,万一见不着时,我回来找你算账。”
毛人凤道:“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没有杀他,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与我不相干。”
向影心见没办法跟毛人凤争个清楚,亦不往下争了,反正,天一亮她也会走了,她内心里已非常厌恶杨森,一想起那形象就恶心倒胃,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竟在极短的时间里相换颠倒。人有时真像一个不可思议的怪物,怪得连自己都莫名其妙。
回想昨晚的经历,向影心觉得那是今生今世最大的羞耻和污辱。
向影心知道离天亮没有多久了,她再也睡不着,不等天亮,她就要司机送她去黔四县。
毛人凤没有阻她,甚至连车都让给她了,自已搭别人的车回到重庆去,只是特别提醒道:“你怎样待他我不管,就一点你必须记住:不能用我的名义给他捞什么好处。”
向影心道:“你放心好了,这点志气我还是有的。”
向影心离开杨家别墅,轿车奔驰在通往黔西的公路上,昨晚又下了一阵雨,路面很干净,开过去没有尘灰,两边的景色也很宜人,有田园风光,也有青山绿水,迎面都是一派乍暖还春的气息。此时,向影心心里有一个强烈的愿望,好想好想见到周伟成,让心里有一点慰藉。
向影心是位耐不住寂寞的人,心中时时需要一位男人作为自己的精神支柱,她很清楚,如果这次杨森勾引成功,周伟成绝对会从心里消失,现在,她不仅没有得到杨森,反而还受到了戏弄和污辱,对杨森由喜欢变为憎恨。所以,周伟成对她来说显得更为重要了。
向影心来到了黔西县,通过当地特务机关关系,她问得了周伟成的情况和下落。毛人凤并没有骗她,他没有杀周伟成,只是让杨森免去了他的职位,现在以卖唱为生,浪迹街头,用积蓄的钱在郊区租了一间破旧民房。
向影心没法去找周伟成。因为黔西县很大,卖唱为生的也不少,她只好又通过当地特务找到了那间民房。
房子真的很破,如果下大雨或刮大风都有倒塌的危险。门没上锁,只用布条象征性地缠了几下,不致让门被风刮得摇来晃去。
用小刀把布条割断。门开了,里面一股霉味扑鼻而来,一床被褥铺在靠内墙的稻草里,就算是“床”了,屋顶上的瓦片很稀薄,甚至衔接不上来。因此,地上有水滴成的洞,还有盛漏的瓦罐。
看着这一切,向影心的鼻子一酸,滴出泪来,曾几何时风流倜傥的花花公子周伟成沦落到此步田地呢?此时,向影心的心情很复杂,有内疚,有无奈,也有怀想和怜悯,她从内心愿意帮助,可就目前的条件和形势,她又无法帮助。
认真地回忆起来,以前有过香火之缘的男人虽成百上千,这些人也曾经海誓山盟,旦旦誓信,扬言刀山火海愿为红颜而闯,而如今,这拨人早已做鸟兽散远离她而去,别说刀山火海,就算求帮一个小小的忙都会设法推诿。
向影心看了一会儿,欲离去,她此时不想见到周伟成,心想等有了机会有能力帮助时再来搭救,在离开黔西之前,向影心……准备再利用一次毛人凤的关系,吩咐警局不要为难他,还要严格地盯紧,不要让他流落到下落不明,免得有机会帮助他又到处找不到。
向影心把身上所有的钱及一枚钻戒放在铺上最显眼的地方,她又觉得不安全,一旦周伟成夫妻回来晚了有小偷光临岂不白费心?
她把钱物塞入了被里,估计夜晚睡觉周伟成夫妻俩的身躯可以接触到。正当她把被子掩好,拉平,一个尖细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给我拿走,滚出这里!”
向影心放好钱和钻戒,正欲离去,没想周伟成夫妻已经从外面卖唱回来了。
毕丹见了向影心,怒火燃心,见她往被窝里塞东西,估计是钱物之类,大声吼道:“给我拿走,滚出这里!”
向影心吃了一惊,转身看到心中思念的人周伟成站在毕丹后面一副落泊潦倒的模样,道:“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们。”
毕丹道:“我不需要你假仁假义,过去的一切从此一笔勾销,只求你一样,今后少来打搅——最好是再也不要来打搅,让我们平平安安地过日子。”
向影心道:“你们这个样子能平安吗?吃没得吃,穿没得穿,一天到晚在外奔波,遭人白眼,人家高兴时给几文钱,不高兴时一顿呵斥。”
毕丹道:“我们的事不需要别人瞎操心。我觉得这样很好,伟成是我一个人的,没有人来争,也不用担惊受吓,连夜躲避别人的追杀。”
向影心道:“都是我的不是,我一定要给你们补偿,我能办到的我一定要办,伟成,你瘦多了,要保护自己。”
向影心知道此地不能久留,连忙给自己找台阶,未出门,毕丹把被窝里的钱和戒指拿来,塞到她手里,道:“拿去罢,以后不再来骚扰我们就感激不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