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夜晚,向影心特别温存、体恤,她想着毛人凤就是周伟成,闭起眼,轻轻抚摸他的脖、他的背……
结婚以后,向影心第一次获得性高潮,事完后,她没有再摸一把毛人凤的勇气,她不愿意接受这事实,她知道,她和周伟成之间还隔着一条很宽的河,需要一只渡船载她过去。
向影心永远信奉她自己创造的那一套理论:男人给了钱的,是出卖肉身接受蹂躏;不存在金钱交易的,叫男欢女爱。
如果周伟成像一位平凡的公子哥儿一样容易上手,那么,他的价值就会降下一位数来。凭她多年在风月场上厮杀的经验,她相信自己不会看走眼,周伟成一定是自己心目中的那种难得的人。
此时此刻,在局本部外头的健乐股住宿区,周伟成和老婆毕丹欲成好事。
毕丹推他一下,道:“你今天是怎么啦?”
周伟成道:“没怎么啦,就是那个欲望特别的强烈。”
毕丹翻身坐起来,诘问道:“怎么以前没有这么强烈?偏偏今天去了一趟毛人凤家就强烈起来了?是不是那骚女人给什么东西你吃了?”
周伟成把毕丹按下去,道:“你想哪里去了,我是什么人你应该知道,天底下的女人我谁都不想,只爱着你一人。”
毕丹道:“人心隔肚皮,天知道你心里怎么想。”
毕丹本来已经很疲劳,可经不起周伟成的一再纠缠,只好同意。
周伟成今天确是很兴奋,一开始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认真一想,方发现满脑子里都是向影心的倩影。从一进入毛家门,他就发现向影心眼神不同一般,接触久了,这种感觉更加得到证实。
凭良心说,此时的周伟成在女人方面并不是很有经验,原因是虽有贼心苦无贼胆,以前他听说过,军统里有位女同志名叫向影心好生了得。
崇尚名人是每个人正常的心理,对如此一位女子,周伟成一早有了一种如雷贯耳的感觉。可惜的是,因向影心一直被戴笠派在外站,即使回来一两趟没人介绍也不知具体是哪一位。所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以后,他又听说向影心嫁给毛人凤,在婚礼上可以一睹芳容,他们的婚事办得太仓促,全局所有的中小特务们还不知道是啥回事就已经结婚了。
白天毛人凤来请他,他内心的窃喜自不必说,即使老婆不让来,他也会想办法去的。他觉得这是最难得的机会。
来到曾家岩毛家,周伟成第一眼见了向影心,不知是向影心本来就漂亮过人。还是名人效应,反正他怦然心跳了很久,以致失态地差点跌倒。在其窘迫的情况下,向影心一句妙语解了他的围,更使他折服她的聪明与机智。
在讲解京剧的起源和发展的过程中,周伟成想入非非,想得最多的是向影心的美丽与迷人,平心而论,周伟成若抛开笼罩在向影心头上的名气与传奇故事,他会发现向的的相貌还比不上妻子毕丹。
然而,这名气和传奇故事已深深印在脑海里,无论如何都驱之不散。
周伟成回到家里,比平时更体贴关怀毕丹,一上床,就是柔情万种、亲昵难当,把个毕丹弄得感到有点儿不对劲。对向影心的名声与神奇故事她是耳有所闻,作为同性,以他挑剔和不服的眼光看向影心,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一位如此相貌平平的女子,凭什么可以把国之重臣们拉下水。
毕丹是见过向影心的。当时,向影心正与戴笠打得火热,一帮特务家属们闲来无聊,搬个小马扎在家属区三五成堆地搅舌头,众口一词谈到向影心的“辉煌功绩”。
那是在南鸡鹅巷五十三号。正说着,一位娇艳的女人手挎着戴笠从他们身边走过。当时,沈醉的老婆马上悄悄告诉她: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向影心。
毕丹一听,差点想吐,在戴、向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巷口转弯处之后,毕丹道:“啊呀呀,这叫什么女人呀,脸上的白粉比瓦上的霜还厚。嘴上的胭脂红得像猴子屁股,那眉毛明显是画的,还有指甲也涂一层红……真不知道男人吃错了什么药,一个接一个往她怀里钻。”
这几个本分土气的特务太太们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议来论去,总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女人们说,军统局里数周伟成是美男子,向影心若勾引的话,首先一定非他莫属。毕丹嘴里虽然很威风,可内心虚得很,因为不管传说是真是假,但向影心是淫妇,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而且,丈夫是军统的美男子。
这种担心一直延续到向影心被戴笠派往殷汝耕身边才算告一个段落。
今天,这种消失了的担心又开始死灰复燃了,毕丹开始后悔不该放丈夫去回来后的不同表现,又增加了一层担心。
终于,她忍不住问道:“伟成你今天吃过向影心的什么东西没有?”
周伟成道:“你这是怎么啦,那些毫无根据的谣言你也信?真是的!”
毕丹道:“不是我愿意相信,这事实叫我放心不下。”
周伟成道:“什么事实?我到底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给你抓获了,?”
毕丹道:“你这不是心虚了,你老实交代,今天到底有没有和向影心不三不四的?”
周伟成道:“我没有,我根本连想都想不到那里去。”
毕丹道:“没有的话为什么你今天表现和以前不一样?以前你不是这样的,偏偏今天去了一趟毛家回来就有了精神?”
周伟成心里格登一下,感到毕丹已抓着了要害,一时无言以对。
毕丹见已有了成效,继续审问,厉声道:“今晚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说,快点说!”
周伟成被逼上了绝路,不说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可说些什么呢?就承认自己见了向影心就特别冲动把老婆当成了向影心?
这样不要命才怪呢,在为难关头,脱口道:“我今天兴致特好是因为我见了一位奇丑无比的向影心,回来后方发现我的老婆原来是这么美丽可爱!”
毕丹总算松了口气,她觉得丈夫的回答很中听,很有说服力,据别人评价,向影心的长相和她的相貌有东施和西施之区分。因此,对丈夫的谎言她毫不怀疑。
周伟成乘机道:“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
毕丹搂着周伟成,道:“什么事?”
周伟成道:“毛人凤要我每个礼拜去他家敦他两口子学京剧。去吧,没经你同意;不去罢,人家是上司,我们在他下面讨饭吃……”
毕丹遭:“为难什么,去就得了。”
周伟成道:“可我不想见到向影心。在我看来,她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毕丹道:“那你就少看几眼好了。”
周伟成用手刮着老婆的脸蛋道:“你真坏!”
再说向影心当晚因心里有心事,仍未睡着,一会儿,向影心对毛人凤道:“人凤,我想以后每个礼拜让周伟成来教我们京剧,不知你同不同意?”
毛人凤想了想,道:“这是你的事,问我干嘛?”
向影心道:“是我的事也是你的事嘛,我好寂寞,你上了班我就没人陪,没事时想哼句解解闷儿,可转来转去就几首。”
毛人凤道:“那你就请他来罢。”
向影心偎过去,道:“你真好。”
沉默了一阵,向影心突然提出一个很尖锐的问题:“人凤,如果我有外遇你会怎么样?”
毛人凤反问道:“你以为呢?”
向影心在说出来之前,以为毛人凤会大吃一惊,没想他回答得很平淡,似早有所准备。
向影心道:“你的想法我怎么会知道,要知道我还问你干嘛?”
毛人凤道:“在结婚前我不是回答你了吗?”
向影心道:“那不算,说得笼笼统统的。这回一定要具体点,比如说,一旦你知道我干了那号事,是像李修凯一样呢,还是像潘有声一样?”
向影心提到的李修凯是军统局人事处处长,平时很受戴笠宠信,可自从得了几次性病以后,苦不堪言,只好把太太从乡下接来重庆,在戴公馆附近找了一间平房住下来。一天,戴笠坐车子从李修凯门前经过,发现李太太很有姿色,回到家里立即要卫兵把李太太找去。李太太先是不干,戴笠骗道,你老公一向把我当恩人看待的,他早就许诺,只要他有的,我要时随时可以要。
戴笠和她来了个通宵。李修凯下班回来,不见妻子,问两个孩子,孩子说他妈妈被戴笠找去了。李修凯一听到这消息,如五雷轰顶。首先,他想把戴笠杀了,可又想到他不仅杀不了戴笠,一旦暴露这种念头自己的性命在其次,更主要两个孩子会被戴笠斩草除根。于是,他只好大哭不止,哭到半夜,还是不见妻子回来,决定拿妻子出气。他坐等到第三天早晨,妻子刚一进门,他就拿了一把早备好的剪刀,揪着太太的头发按在地上,把满头青丝剪去,从此,天天打骂妻子,这样还不够,感到一肚子怒气无处发泄,竟然躺在床上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大大病了一场,病好后,马上把太太送回乡下,不寄钱也不回去,在重庆另娶一个很丑的女人做老婆。
这件事曾经在军统局里轰动一时,都说如不是戴笠势力太强大,李修凯绝对是要杀人的。
向影心提到的第二个男人潘有声,是电影皇后胡蝶的丈夫。
说的是戴笠送走余淑恒在香港历险十二个小时被毛人凤设法救回以后,他没有耐心等寺余淑恒回来完婚,原因是此时电影皇后胡蝶已抵达重庆,戴笠临时改变主意,准备追逐胡蝶。
胡蝶是戴笠心目中崇拜已久的一座偶像。早在20世纪20年代,戴笠在上海杭州打流时,胡蝶已在全国影坛上声名鹊起。到二十年代末30年代初,戴笠重返上海开展特务工作时,胡蝶已红遍全世界,被誉为中国“电影皇后”。
当时,戴笠不过是一位小打小闹的小特务,无论社会地位和名声都相距十万八千里,不可同日而语。纵使他对胡蝶如何痴心,无奈别说与之交结,就是一睹芳容都是痴人说梦话。
俗话说山不转水转,风水轮流转,昔日的上海小瘪三戴笠,一跃成为了令人闻名丧胆的军统局长。
上海沦陷后,胡蝶与丈夫潘有声同去香港,继续拍片谋生过日子。没想香港一下子又沦陷了,胡蝶一开始还想留在那里不走,谁知日本人发现了她这位世界级的红星,寺即找上门,邀她去东京拍一部名叫《胡蝶游东京》的电影,宣传“中日亲善”思想,这可把胡蝶吓坏了,一旦这部电影出来,她将千秋留下骂名。
潘有声劝她回大陆,夫妻俩把多年积存的财物装成三十箱,托人代运回国,没想这三十箱财物被人劫了。
胡蝶失宝后,颇是伤心,尤其行李内有胡蝶旅游欧洲时,与世界各地的名人、朋友的照片、题字,还有在香港拍《孔雀东南飞》时特制的衣物以及许多宝贵首饰、纪念品等,均是无价之宝。遭劫后,痛心得在桂林大病一场。
戴笠得知这个消息,喜出望外,认为这是讨好的时机到了。慨然许诺帮忙,并立即电告桂林的军统机构为胡蝶弄两张到重庆的飞机票。
胡蝶、潘有声到重庆后,戴笠知道自己现在虽然掌握了生杀予夺的大权,但对胡蝶这世界级的名人,不能像搞李修凯老婆一样,只能智取,否则会弄巧成拙,引起公愤。
戴笠计划一步步把胡蝶征服。
第一步就是设法为胡蝶破案,胡蝶在他面前哭诉是她的朋友私吞了,戴笠立即把胡蝶的朋友关起来,三十六种刑具一一用上,结果还是没有,接下来就是派出大批特务赴广东东江一带组织侦破劫案,但无奈戴笠纵有通天之能,劫案也无法侦破。在此关键时节戴笠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把胡蝶列出的丢失珠宝、衣物等账单找来,立即派人从外国购置,然后谎称是追回了一批财物。胡蝶是见过世面的人,一看这些追回的珠宝、衣物虽不是原物,但款式更新、价钱更贵,于是心领神会,对戴笠有了好感。
戴笠的第二步是把胡蝶从旅店接出,安排在自己公馆里,从家具、卫生设施到衣食住行的各种物品以及勤杂、服务人员等,一应俱全,无偿供胡蝶享用。
戴笠稳打稳扎,步步为营。第三步是他知道胡蝶旅途劳顿,又伤心过度,玉体欠安,立即在重庆市内请来中西名医为胡蝶治疗,还赠了吉林产特大人参,整支的鹿茸,给她凋养滋补。此外,每日还从百忙中抽出时间,登门问寒问暖。为了让胡蝶开心,戴笠还别出心裁地每天派人送鲜花、时令水果。
一切俱备了,只欠最后一关,这最后一关就是潘有声。潘有声是个明白人,戴笠一动屁股就知道他拉的什么屎。他还怕胡蝶有顾忌,劝她不要太死心眼,在戴笠和胡蝶接触几天之后,就让出位来。
戴笠也心领神会,利用手中权力,为潘有声在广东谋了一个很有油水的职务。潘有声是个商人,对钱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得了这肥缺乐颠颠地赴任去了。
向影心用这两个人物来试探毛人凤对妻子外遇的具体看法和态度,其用意自然可知。俗话话说摸了石头好过江,若毛人凤是李修凯时,她则小心为佳,不要撞上枪口,若是潘有声时,她还另有打算,在猎获周伟成之后,这世界上有的是出色的男人。
毛人凤盯了向影心半晌,然后正色道:“我既不当李修凯,也不做潘有声。”
向影心支起耳朵往下听,见毛人凤不说了,追问道:“那你会怎么样?”
毛人凤道:“我不怎么样,只要你有奸情让我知道了,我会先杀了你!”
向影心听了,心里一惊,马上改口道:“应该这样,我支持,男女之间就是要互相尊雷,相互忠心。告诉你,如果你在外面有什么花花事儿给我发现了,我也用枪崩了你!”
毛人凤笑道:“你很勇敢嘛。”
向影心道:“不勇敢怎成,不勇敢这个家还要不要,还成不成体统?我不光要求你,如果我是那号人,不用你动手,我自己有枪!”
毛人凤冷笑道:“别演戏了,别把我当傻瓜了。”
向影心道:“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
毛人凤道:“没什么意思,我且问你,今天你很开心是不?”
向影心见毛人凤出言不逊,问道:“我开什么心?你把话说明白点!”
毛人凤道:“你以前天天愁眉苫脸,人都消瘦了,唯独今天兴奋异常,在周伟成面前像小燕子似的,你以为我看不出吗?”
向影心变色道:“毛人凤先生,我奉劝你说话放尊重点!”
毛人凤道:“我说错了吗?要不要找个公证人?你是不是嫌证据不足?周伟成一进屋,你那失态模样自己不知道能瞒得了我吗?我去上厕所回来,你的右手小指头碰了周伟成就被你当宝贝吮吸不休,你以为我是瞎子吗?还有,你以前和我一起做爱老提不起劲,唯独今晚异常,难道我是傻瓜不成?”
在毛人凤一连串的逼问下,任凭向影心怎样老到,也只得节节败退,等着毛人凤收拾她。
向影心万没料到她和周伟成见面的每一细微表现、心理秘密,被毛人凤掌握得清清楚楚、了如指掌,想起毛人凤说的那句“若让我知道了,我先把你枪毙了”。心里一颤,感到彻心彻骨寒。
此时,她才后悔看走了眼,她深深地懂得,任何水性杨花的女人嫁一位认真的丈夫,其结果是非常悲哀的,她仿佛看到自已将来的命运就是现在李修凯老婆的下场,甚至更惨。她自知无法按毛人凤的要求“正派”起来,除非让她再投娘胎,这辈子她的劣根太深,要想彻底改变将殃及生命。而且,她也没有要改正的打算和准备。
当毛人凤步步紧逼,攻势凌厉将她逼人绝地的时候,向影心“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哭是女人的拿手戏,哭的用处其妙无穷,比如此时,它既掩饰了内心虚怯又起到了麻痹和瓦解毛人凤的作用。
毛人凤见自己的行动起到了预期的效果,在床上“哈哈”一阵狂笑。笑够之后,一字一顿道:“向影心,你他妈的给我听着,毛人凤并非你想的那种无用的王八蛋,你骗不了,糊弄不了,奉劝你今后少演戏,在我的面前你的表演太拙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