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一刻开始。毛人凤开始了他漫长一生的军统生涯。
毛人凤在戴笠办公室里晋见戴笠,彼此叙了旧,又互道别后经历。毛人凤在戴笠面前,始终保持虚心敬重的心态。当戴笠说起江山悦来客栈,特意提到“革命朝气在黄埔”的活。
毛人凤听后,羞愧不已,道:“那时敝人真个是不知天高地厚,竟敢斗胆在先生面前指手画脚,惭愧!惭愧!”
戴笠见毛人凤谦虚如是,将话题绕过,问了一些他在崇德做秘书的事情,然后转剑工作上来了。
戴笠说:“日前正是建功立业的初级阶段,大量需要用人。你来得好,等于帮了我的大忙。先休息几天,熟悉熟悉内部情况,工作的事先不要急,我自有安排。”
毛人凤站起来,急道:“我已经休息八年了,小需要再多休息一分钟,快安排我的作吧,我已经等不及了!”
原来,对毛人凤的工作,戴笠早就安排好了,仍干他的老本行,任浙江警校秘书。
戴笠简略介绍了特务处的情况,然后对一旁的毛万里道:“你哥哥初来,对本处的情况一无所知,这两天可抓紧时间详细向他介绍。”说罢,张开宽大的嘴巴,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
毛人凤立即明白:这是该走的时候了。于是起身告辞。戴笠亦不挽留,站起来,从文件袋里抽出一张表格来,递与毛人凤,道:“先填张表,什么时候填好什么时候交来,这规矩还是要的。”
毛人凤一看,见上面写的是“加入组织履历表”,连忙双手认真地接过。
戴笠笑道:“人凤兄这是第二次入我的组织,还记得第一次吗?”
毛人凤学着这里其他办事员的动作,打一个立正道:“报告处长,人凤记得。”
戴笠挥挥手,道:“现在不必这样。在你还没有正式宣誓成为我的手下之前,我们还是同乡和朋友,这一套就免了。对你,我一向是充满信心的。记得你第一次入我的组织工作就很卖力,对我支持很大。”
戴笠说的“参加我的第一个组织”,指的是少年时候在文溪高小的“青年会”。戴笠道:“你很义气,当时在处理寡妇阿桃的问题上,你先代我挨两耳光令人至今难忘。”
毛人凤见提起那桩他自认为见不得人的心事,脸自红了,戴笠见状,不再往下说,转对毛万里道:“你是老同志了,不懂的地方多教你哥哥,时间抓紧点。等会儿找派人过来。”毛万里打一个立正:“是!”然后领着毛人凤告辞,离开了处长办公室。
回到毛万里住房兼办公室的屋里,毛人凤坐在书桌旁,开始铺开那张履历表。这种表格毛人凤在崇德县秘书室时填过,但没有这样详细。上面有姓名、籍贯、年龄、性别、祖宗三代包括七大姑八大姨等等社会关系的详情。到后面就是介绍人栏、申请书栏……
毛人凤认真地填写,毛万里担心哥哥初来乍到不懂规矩,告诉他,凡加入这个组织的内外勤人员初来时候都得经过这道程序,等会儿还要宣誓。
毛人凤填完后把表摊在桌上,墨迹未全干,戴笠便派人来了。他们一行三个又叫到戴笠的办公室里。戴笠接过表,认真地看了一遍,见没有多大问题,便叫毛万里在“介绍人”栏里签了名,接下来打电话通知人事股。
一会儿,人事股派来了办事员,毛万里帮哥哥整理了衣服,然后迈着整齐的步子,鱼贯走人了那间专门用来宣誓的房子。房间是密封式的,点着几盏红蜡,墙上挂着一幅臣大的蒋介石像。
在这样凝重严肃的氛围里,毛人凤心底涌起一种神圣的庄严感,随之血液沸腾,面对蒋介石挂像肃然伫立。旁边有一方桌,桌上陈列着一本《三民主义》和一支左轮于枪。看着这一切,毛人凤咬牙,准备宣誓。因太仓促,来不及背词,便由毛万里领头,先念一句,他再随后重复。
伫立有顷,一切就绪了,毛人凤随着毛万里朗声念道:
余誓至诚
奉行三民主义
服从领袖命令
遵守团体纪律
尽忠职守
严守秘密
如违誓言
甘愿受最严厉之处分
宣誓人:毛人凤
毛人凤每宣誓一句,仿佛随着誓言,渐渐进入到这个组织,成为领袖的忠诚战士。
宣誓完毕,毛万里以领誓人的身份,表情严肃地伸过一只手道:“毛人凤同志,祝贺你正式成为特务处的成员。”
毛人凤亦表情严肃地和毛万里握手,接着,在场的人都一一签名盖章,握手。致贺,互称同志。
一切手续完备后,大家准备离去,这时,门“吱呀”一声,随即走进一个人来。
大家循声望去——来人正是戴笠。他径直来到毛人凤面前,热情地伸出手,道:“毛人凤同志,祝贺你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国民党特务员,希望你从今以后遵守誓言,以国家的利益为重,以团体的利益为重,以领袖的安全为重!”
毛人凤待戴笠松开手后,打一个标准的立正,道:“人凤一定照处长的指示办事!”
这时,戴笠从桌上拿起那本《三民主义》和左轮手枪,庄亘地交给毛人凤,毛人凤又是一个立正,双手捧接了。不题。
话说毛万里领哥哥回了宿舍后,天将擦黑,南京鼓楼的巨钟敲响了六下,很快华灯初上。
毛万里换了便装,领了哥哥出门,沿着鸡鹅巷的墙脚踽踽行走。他给哥哥讲述这个组织的来龙去脉及主要章程。这是一一项工作,每一个介绍人都得这样做。要新同志也必须知道这一切。同时,毛人凤也很想知道特务处的情况,尽快熟悉自己从事工作的性质。
毛万里告诉他,这个组织的前身叫“复兴社”,成立于]932年。那时候,蒋介石宣布“复出”,为了巩固实力,维护自己的领导地位,从《墨索里尼传记》中受到启发,准备建立与意大利法西斯组织“黑衫党”相同的组织——中华复兴社,一个专为他服务的秘密组织,并亲自担任该社社长。其中心力量是由他的黄埔嫡系充任,以胡宗南、贺衷襄、邓文仪、康洋、戴笠等被外界称为“十三太保”者为该组织的台柱。
“复兴社”成立的目的,主要就是帮助蒋介石整顿军队,组训民众,严肃纪律,剿除“共党”及一切异己分子。用蒋介石本人的话来讲:中华复兴社即是复兴中华固有的民族精神、道德,加强民族信心。坚持国家只应有一个主义(三民主义)。一个领袖(蒋介石)。在领袖的领导下,加强团结、清除腐败、振兴中华,为实现三民主义而奋斗。
在“复必社”上面,有众多的机构组织,其中蒋介石最为重视的就是特务处。
历经宦海沉浮的蒋介石,无数次政治上成功或失败的经历使他总结出一条经验,那就是:要想在中国坐稳最高统治者的宝座,必须紧紧依靠“四大法宝”,即军队、政党、财政、特务。在复兴社成立大会上,蒋介石再三强调:要想复兴中华的民族精神和道德,搞好一切工作,就必须知己知彼,所以情报工作是复兴工作的最重要一环。
在蒋介石的心目中,建立特务处并非单纯地搞情报工作,而应该是一个除军队之外,重要的、专门维护他独裁统治的另一部专政机器,就像德国法西斯党魁希特勒的盖世太保、意大利墨索里尼的法西斯特务组织。
按照蒋介对特务处的观点,特务工作在本质上是恶性的,因此,担任该项工作的人不但要忠诚、悦服、易于驾驭,而且要具备残忍、卑劣、冷酷、冒险、欺诈、下流等各种品质和手段。此外,特工活动要有非凡的悟性,对领袖人物的心理要善于领会和揣摩,执行特工任务还要具有主动性和攻击性,等等。
根据上述方面,蒋介石认为:只有戴笠才最适合这项工作。
戴笠被蒋介石任命为特务处长。他感到有些喜出望外,论资历他仅足黄埔六期,实在微不足道。闪此,他认为蒋介石对他的这种格外垂青,一方面是出于信任,另一方面也是对他过去经协的泞定。特别是他所独具的性格气质,深为蒋介石赏识,才使他在众多的黄埔学员中迅速脱颖而出。
戴笠本是一位极聪明又很有抱负之人。十年的流浪生涯更锻炼了他投机钻营、冒险进取、察言观色、揣摩近上、忍辱负重、含辛茹苦的本领。因此,干这一行,戴笠没负蒋介石的厚望,一展所长。成为维护蒋介石统治的得力助手。正如,另位特工大头目邓文仪曾心悦诚服地对人说道:“在中国,要做希姆莱,只有雨农才够格,我们都只有甘拜下风。”
从此,在特务行当里,人们便把戴笠看做是中国的希姆莱。
毛万里作了一番大致的介绍,又道:“我们特务处是1932年4月1日戴先生正式奉蒋委员长之命在南京徐家巷二号成立的,名叫‘中华复兴社特务处’。随后义在南京鸡鹅巷五十三号设了私人办公室,处理机要事务。这就是你刚才去过的地方。”
毛人凤点头,表示明白,继续听弟弟介绍。
复兴社特务处建立以后,公开名称是“国民党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第二处”,处长是戴笠,副处长郑介民。
在蒋介石的支持下,戴笠一上任就着手发展特务组织。
他首先把蒋介石在下野期间组织起来的“十人团”拉过来作为特务处的基本干部。当时“卜人团”中除黄雍、梁干乔已另有所任而不能到位之外,其他七人,唐纵、张炎元、周伟龙、郑锡麟、徐亮、马策、胡天秋等都被戴先生安插在特务处的重要岗位上。特务处从此成了戴先生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