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今晚为了应对突然井喷的观战人流,首尔市夜间的交通特地做了相应的调整,不但加大了地铁运力,还有多条公交线路延时到凌晨两点或改道,以方便球迷们回家。但是他们两个,李菲和权智赫,却什么交通工具都没有乘坐,因为他们没有回家——深夜的此时,两人正面对面地坐在一家果汁店里,一人点了一杯橙汁,虽然店里并不止他们一对,许多球迷们也选择了来这儿释放情绪,吵吵闹闹的,但丝毫也没有影响到他们。
他们相互对视着,权智赫已经恢复了平静,李菲的眼睛却依旧红红的,泪水仍是止不住。
“你…”
“你…”
像所有久别重逢的人一样,两人一开口就撞车了,紧接着便是会心的哈哈一笑。
“李菲,你先说吧!”
李菲深深呼了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一样,终于问道:
“你现在有女朋友吗?我们,有两年没见了,这两年,你交女朋友了吗?”
权智赫愣了一下,他原以为她会问他这两年究竟去了哪里,好好的问一问这么长时间来的生活细节,没想到她一开口居然问的是这个,他立即又哈哈笑了一下,这怎么能叫他不开心,连忙摇头说:“没有!当然没有!”然后,轮到他有些试探性的反问:“你呢?也是单身吗?”
李菲想都没有想就笑着用力点点头:“metoo!”她实在是太高兴了,她觉得今晚是她经历的最强烈的的一次大悲大喜,之前许多的往事都是浮云了。她再也等不下去了,“那你去了哪里,这两年你到底去了哪里,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许多次,可一次都没有找到,你们家,为什么就在三千浦消失了?”
权智赫耐心的等她问完,然后微笑着告诉她:“我去服兵役了,正好两年的时间,我们家,也没有消失,只不过是搬家来了首尔。”
“服兵役!”李菲恍然大悟,然后不由自主地用中文冲口而出,“哦!难怪呢,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这莫名其妙的一句听不懂的话忽然让权智赫似曾相似,好像什么时候也有过这样的感觉,对!就在两年前三千浦的大海边,他刚把她救上来的那一刻。他用疑问的目光看着李菲,还没等张口问,就听李菲用韩文进一步加深了他的疑惑:
“哎!你要是生在我们国家就好了,不用人人都去服兵役。”
看着她故意卖关子调皮的微笑,权智赫似乎有些明白了什么,脑海中灵光一闪:“李菲!难道你是?你不是韩国人?”
“对呀!”李菲继续调皮的样子,“你真聪明,那你猜猜我是哪国人呢?”
这下权智赫的嘴巴一下子张成了O型,他真的不敢相信,自己朝思暮想了两年的女孩,居然是个外国人,可是看她的脸型、肤色,听她说话的口音,一点儿也不像啊。
“你是说真的吗?不是再开玩笑?”他必须再次确认。
李菲仍旧是那么调皮的非常肯定的样子点点头。
“天哪!太不可思议了。好,我来猜猜看。”他看了一会儿,又想了一会儿,“你是,是中国人?”
这下是李菲的嘴巴张成O型了,她没想到他竟一下子就猜中了。
“你怎么这么厉害!因为什么?为什么就肯定我是中国人呢?”
“这么说我猜对了?你真的是中国人?是真的?”权智赫也为自己的正确而开心的笑了起来。
“对!来自中国江苏的姑娘李菲,第一次以这样的身份和你见面,很高兴认识你,权智赫先生。”李菲故意夸张地伸出手,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啊哈!”权智赫也高兴地握住了她的手,“真是没有想到,不过,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但是李菲,听你说话一点儿也无法怀疑啊,你学韩语几年了,怎么会说得这么好!”
“哪有!我们才说过几句话呢,以后时间长了你就会发现,其实我也是有口音的,我也不过才学了三四年而已。”
“我如果把你介绍给我爸爸认识,他一定会很开心的,他一直都对汉文化很感兴趣,汉字也是我们家族认识最多的,中国历史也很了解,围棋象棋都会下,常常让我陪他下棋呢。”
“真的吗?哇!你爸爸真叫人佩服!”她这话倒不是恭维,至少她自己是的确很佩服的,作为一个中国人,这两种棋她一种也不会下。
“李菲,你找过我吗?”
“对!我找过你,找的好辛苦。现在,快告诉我吧,智赫,把这两年来所有的一切全都告诉我,我知道我没有白白等待。”
“好,我告诉你,全部都告诉你。”权智赫喝了一口面前的橙汁,把他从小到大的故事,向李菲娓娓道来,“我现在的父母其实并不是我的亲生父母,他们是我的叔叔婶婶,二叔和二婶。我从小生活在一个并不快乐的家庭,虽说家境不错,但爸爸——我是说我的亲生父亲,他很花心,常常在外面找女人,从懂事起我就只看到父母的激烈的争吵和妈妈独自的流泪,终于有一天,我妈妈也有了外遇,居她说是找到了真爱,我想应该是吧,她现在在美国生活得很幸福。于是父母离婚了,那个时候不像现在,也还都是争着抢抚养权,妈妈坚持要带我去美国,爸爸却怎么都不肯给,于是闹得很凶。一直在生活在三千浦的二叔知道了,特地赶来首尔,说要领养我,二叔二婶没有孩子,不知道他用怎样的方法,最终说服了我爸妈,把我带到了三千浦,那一年我八岁,从此就在三千浦生活了十七年。和亲生父母几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直到,直到那一天,就是我和你相识后的第二天,那天我本想亲自给你送药过去,可就在那天上午,首尔来了电话,说我亲生父亲快不行了了,他那几年身体一直不好,我们都知道。所以那天上午我们一家急急地赶去了首尔,我甚至来不及去一趟梨花宾馆,药和大枣汤都是拜托隔壁的一位奶奶给你送去的,后来我又特地打电话给她拜托她把我的电话号码给你,可你一直都没有打来。”看着李菲毫不知情的表情,他里忙微笑着解释说,“半个月后我回去才知道,她那时候不小心给摔伤了腿,去晋州休养了,把这事给忘了。”
李菲忍不住打断他:“原来是这样!难怪我…我以为,我以为你…哦!”虽然算不上破涕为笑,但她还是捂住了嘴,芳心大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