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莫问收起嬉笑之态,勉强一笑,道:“别胡说!有我在,怎么可能让你死?”
任秋水淡淡一笑,道:“丁大哥不要瞒我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这几个月来,总是梦见逸,加上经常咳血,我想,我在世上的时间不多了!”
“任姑娘,你……”
丁莫问还想说些什么,任秋水摆摆手,阻止了他,道:“丁大哥不要难过,也不要安慰我,逸死后,我已经在世上独自苟活了二十五年,已经够了,我很想逸了,很想!”
说着,任秋水颊边绽开一抹凄楚的笑。这二十五年来,每每午夜梦回,都是泪湿枕巾,那份蚀骨的思念,简直不是常人可以忍受的。
对于死亡,任秋水没有很大的畏惧,甚至,是有些欢迎的,死了,就可以见到逸了。
看到任秋水的笑,丁莫问忽然理解了她心底深处的那份寂寞和疲倦,空洞的安慰话语,再也说不出口。
任秋水仰望幽深的天空,幽幽说道:“逸在那边,一定也很寂寞,我真的应该去陪他了!”
丁莫问一阵恻然,的确,刚才一番把脉之下,他知道任秋水患了血痨之症,人已到了强弩之末,随时会倒下去,而且,她现在心事已了,更加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动力了!
他愣愣的看了任秋水好一会儿,才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唉,我终究还是辜负了别人的嘱托!”
略一停顿,他心中忽然涌上一吐为快的渴望,双目炯炯的望着任秋水,道:“你知不知道,当年我为什么要收逸儿为徒?”
任秋水一怔,摇摇头,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你也没有怀疑过吗?女人不都是很好奇的?”
任秋水微微一笑,道:“如果丁大哥想告诉我了,自然会告诉我的,否则,我问也没用!”
“你还真了解我!”丁莫问的目光里多了些赞赏的意味,道:“实话告诉你,当年,是东正逸找到我,拜托我,如果有一天,他遭到不测,希望我能照顾你、保护你,我想,他在你们成亲的最初,就已经预料到会不得善终了!”
“原来,逸,他……”任秋水哽咽了,原来,逸早已经把她们母子的一切打算好了,难怪,这些年,丁莫问会这样尽心尽力的照顾她们母子。
“丁大哥,和逸是好朋友?”任秋水忍住泪水,想从丁莫问嘴里知道更多逸的事情。
唯有真心相对的朋友,才会如此尽心尽力吧。
丁莫问摇摇头,道:“错了,我们是对头!”
“嗯?”任秋水惊讶的睁大了眼,世上会有人悉心照料对头的妻儿二十五年之久吗?
“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从来我行我素,办事只凭一己之好恶,说实话,我自己也知道,江湖中人对我的评价很恶劣,东正逸不同,他扶危济困,惩恶扬善,是白道中人的代表,被称为"剑神",我对这些所谓的大侠,是从来不屑一顾的,认为他们很虚伪,浪得虚名,所以,有一天,我去找东正逸比武,结果可想而知,我败了,向来,我颇有些眼高于顶,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但是,那一次,我败的心服口服,我是真的佩服东正逸,不只武功,更重要的是,我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腔正气,所以,我告诉他,日后如果有任何事用得着我,我万死不辞!我当时只是不知道如何表达我的心情,所以说了这样一句,想那东正逸无论武功、声誉、地位都高于我,绝不会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可是,我还真是想错了,有一天,东正逸来找我,讲了你们夫妇和海南天的事情,然后拜托我,如果他有个什么不测,请我照顾你!我答应了!所以,有了后来的事!可惜,当年我晚到一步,否则,东正逸或许不会那么早死!唉,那时候,说实话,我还是有些怨恨你的,我认为是你害死了东正逸,所以,才会对你提出毁容的要求,对这件事,我想我真是有些对不起你的!”丁莫问娓娓讲述了和东正逸的一段渊源,说到东正逸的死亡,不禁唏嘘不已。
“当日的事,我并不怪丁大哥,是我自愿的!”任秋水摇摇头,早已不再介怀容貌的事,逸已不在,她要美貌又有何用?相反,让她动容的是逸和丁莫问之间这一段往事,感动于丁莫问这些年的悉心照顾,道:“没想到丁大哥昔日的一句承诺,竟然赔上了二十五年的青春岁月!”
丁莫问摆摆手,道:“话不是这样说的,至少,我还得到了一个好徒弟呢!”
任秋水歉然道:“可是,连累丁大哥至今孑然一身,秋水真是从心里过意不去!”
丁莫问自负的长笑一声,道:“切,我只是不想娶而已,否则,只要我一开口,想嫁给我的女人还不得打破头啊?可是,像我这样优秀的男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能配得上我的女人,还没有出生呢!”
看着丁莫问一副自恋的样子,任秋水忍不住轻轻笑出了声。不过,的确,以丁莫问的相貌武功,就是到了八十岁,还是会迷死不知多少女人的!
看到任秋水笑了,丁莫问这才轻轻叹口气,他希望任秋水一直这样快快乐乐的。
可惜,任秋水只是笑了短促的两声,忽然一阵晕眩,身子不由自主的晃了两晃,樱口一张,再次喷出一口血来。
“任姑娘!”丁莫问急忙上前。
任秋水身子一软,跌倒在丁莫问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