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东正承逸曾经查探过,四周别无他人的,但是,此刻蓦然间被一只突然出现的手这样一拍,任是他定力再好,也不禁大吃一惊,口中发出一声轻呼。
他的轻呼声惊动了海南天,大喝一声,道:“什么人?”
喝声中,海南天已经扳动机关,从栅栏外进了江朴蓉存身的山洞,接着,颀长的身子如一只巨鹰般一飞而起,直向着洞口处扑来。
东正承逸呼声出口,已知不妙,急忙飘身后跃,离开洞口,同时趁隙回头看了一眼。
原来刚才轻拍自己一掌的居然是海思秋,尽管是如此的黑夜,东正承逸依然感受了海思秋形于外的悲哀,他原本明亮如星的眼睛,已变成灰色。
稍远些站着华云白,却是满脸的幸灾乐祸。
显然,刚才的话,两人俱都听到了。
海南天落在洞口,脸上布满浓浓的杀气,不管是谁,只要知道了此间的秘密,他都要杀他们灭口。
随着海南天手一扬,一盏小油灯被挂在了那颗野桃树上,油灯的光亮很小,但是,对于在场众人来说,已经足够了。
“你们?”见到东正承逸和海思秋,海南天大吃一惊,道:“你们怎么到这里来的?”
东正承逸黑着脸,厉声道:“海南天,我警告你,不要再拿我母亲的名声开玩笑,否则,我不会让你见到她的!”
海南天对东正承逸,是有一些愧疚之情的,不谈自己杀死了他的父亲,单是他是秋水的儿子这一点,就够资格令自己对他格外宽容了。
海思秋则是就那样直勾勾的看着海南天,即未行礼也未回答,但是,目光中却分明流露出痛苦,一种痛彻心扉的苦涩。
看到海思秋的目光,海南天多少还是有些不安的,他试探着叫了一声,“思秋!”
“师父,你终究还是骗了我,不但没有将功补过,好好对待师娘,居然还如此变本加厉,如此折磨师娘,师父,你……”海思秋说不下去了,他痛苦的看了海南天一眼,忽然转身跳下了洞去。
洞里已经点燃了一盏油灯,江朴蓉武功虽失,但是耳目依然极为灵敏,已经听到了上面海思秋的声音,她不顾一切的尖叫起来,道:“秋儿!秋儿!”
她费力的蠕动着身子,想离海思秋近一些。
“师娘,是我,是秋儿来看你了!”海思秋没有在意江朴蓉一身肮脏,一把抱住她残破的身子,看着她备受折磨的情形,再也忍不住,流下两行泪来。
江朴蓉依偎在海思秋怀里,丑陋的脸上现出孩子般满足的神情,眼中虽是泪光点点,但是嘴角已露出由衷的喜悦,道:“秋儿,秋儿,你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海思秋哽咽着点点头,道:“是的,师娘,我回来了!你的秋儿回来了!”
“呵呵!秋儿,你回来了,真好,师娘终于又看见你了!”江朴蓉心满意足的笑着,道:“好几次,师娘都要死了,可是,没看到我的秋儿,我绝不能死啊,秋儿说过,一定会回来找我的,我相信我的秋儿!”
江朴蓉的话,让海思秋更是听得心如刀绞,道:“师娘,对不起,秋儿也一直想回来的,可是,没找到救治师娘的灵药,秋儿没脸回来!”
江朴蓉摇摇头,道:“嘘,秋儿,莫再说灵药!只要秋儿回来了,师娘无论怎样,也是开心的,就是死了也是愿意的!”
“师娘!”抱着江朴蓉残破的身子,听着她一句句真情流露的话,想起她的辛苦抚育之恩,再想到师父的授艺之恩,海思秋内心交战不已,不知应该如何面对这两个最亲的人。
“秋儿,秋儿!”江朴蓉轻轻呼喊着。
海思秋用手温柔的把江朴蓉纠结的乱发理顺,一边柔声问:“嗯,师娘,秋儿在呢,师娘有事吗?”
“没事,没事!”江朴蓉憨憨一笑,慈爱的目光胶着在海思秋脸上,道:“师娘是太久没有见到秋儿,心里想念的紧,现在看到秋儿,忍不住就想多唤两声!好多次,师娘做梦都梦到秋儿了,可是,梦醒了,秋儿就又不见了,现在,师娘真的好怕这还是一场梦,好怕眼睛一睁开来,秋儿就又不见了!”说着,江朴蓉的眼神中忽然流露出恐慌,身子也微微颤抖起来。
闻言,海思秋又是一阵鼻酸,在这样被囚禁被折磨的日子里,江朴蓉除了对海南天的恨,再来恐怕就是对自己无尽的思念了。
镇定一下心神,海思秋轻轻抱起江朴蓉的身子,道:“师娘,这不是梦,秋儿真的回来了,以后,秋儿再也不会离开你了,现在,秋儿马上带你离开这里!”
“离开?”江朴蓉迟疑着,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呆久了,她几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离开这里,而且,她现在这种不人不鬼的样子,出去了,又会受到多少的嘲笑,她倒是宁可别人认为她已经死了,这样,大家印象中的江朴蓉,永远是那个武功高强、美丽干练的女人。
海思秋忍住泪意,道:“秋儿已经找到灵药,可以治好师娘的伤!师娘,小心些,秋儿要出去了!”
海思秋说完,足尖点地,运气上跃,风声响过,他已经抱着江朴蓉跃了上来。
海南天脸色一沉,道:“思秋,你要做什么?”
“我要带师娘走!”海思秋神情坚定。
海南天脸色立刻变得铁青,道:“不行!”
“师父,你把师娘害成如今这个样子,难道一点愧疚之心也没有吗?”海思秋用充满谴责的目光直直的望着一向敬重的师父。
海南天哼了一声,道:“这是师父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说话!”
“无论如何,我今天一定要把师娘带走!她受的苦,到此为止!”海思秋坚定的说完,不再理睬海南天,抱着江朴蓉,直直的向着出山的路走去。
“思秋!”海南天厉声喝道:“你给师父站住!”
海思秋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然后,又坚定的向前走去。
“好,思秋,你也背叛师父了,是不是?那么,师父还留你何用?”海南天仰天一叹,脸上杀机一涌,忽然运掌向着海思秋的后背拍去。
海思秋没想到师父会骤然对他出手,加上此刻他大受打击,心神大乱,因此,海南天拍来的一掌,竟然没有躲开。
“扑!”这一掌结结实实的击在了海思秋的背上。
海思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忆起江朴蓉还抱在他的怀里,硬生生止住身形,但是,他的脸色已经变得纸一样白,一大口鲜血再也忍不住,从口鼻中喷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