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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青城派

黑夜苍茫,在前往青城派的官道上一片寂静,远处的农田里依稀传来虫鸣蛙叫声,却显得这片土地愈加幽森,路旁的树林也被夜色遮掩,一片漆黑,毫无生气,扭曲的树枝看起来颇为诡异。忽而,远处出现一道微弱的火光,火光迅速的前进着,稍显光亮了的火光映衬出一道提着残破的灯笼的瘦弱身影。来者碎步地快速走着,提着灯笼的手死死地紧握着,嘴中喃喃念着什么,看起来显得紧张和害怕,正是赶路的刀涯。

“不能害怕,不能害怕,刀涯,你要做个坚毅的男子,才能有力量为母亲他们报仇,如果真的有鬼神,那我变成鬼也得报仇,母亲他们死了,我也没什么好怕的了”想到就算变成鬼也能报仇,刀涯便释然了些,不再像刚才那样念些坊间学来的驱鬼咒语安慰自己。嘴唇紧抿着,紧握的手微微放松了些,快速前进的脚步却是不曾放慢。

如今大概是半夜了,虽说这是和平镇通往青潭山的官道,已经处于这个明兰王国的中心,不太有马贼强盗活动,不过一个小孩在黑夜里赶路,总是太不安全了,因此刀涯才不敢放慢脚步。从上午就一直赶路到现在,中途就休息过几次,可是自从傍晚后到现在,刀涯一直没看到人家,不由得加紧赶路,寻寻看有什么可以歇息的,他可不想在农田树林里过夜,那太恐怖了。

望着手中的灯笼,刀涯不由的庆幸,幸好之前和流民同行时,有个大婶送了自己一个灯笼,这才让得刀涯在黑夜中有了那么一点依仗。前几次夜里赶路都是和流民在一起,一大群人也不怕什么,可如今自己一个人赶路还是让得安慰自己不怕鬼的刀涯颇为紧张。不过,刀涯双腿却并不发软,左手提着灯笼,右手抓住一纸包的石灰,如真有人兽拦路,那就洒上石灰后拼命逃,这是刀涯向流民领队学来的。

夜色如墨,刀涯单调地在赶路着。赶了大半夜的路,也没见到什么怪事发生,心中的紧张少了些许,刀涯不免觉得无聊了起来,旋即想起了几个月前自己那纨绔少年的生活。

三个多月前,刀涯还是这个明兰王国的小城——临安城旁一个小庄园的少爷。庄园虽小,可刀涯从小便衣食无忧,母亲和管家他们也都疼爱他这个小少爷,连严厉的爷爷也是慈爱待他。他享乐惯了,从小便是斗蟋蟀偷果实的嬉闹过来,他可不想学别人家的孩子从小就去什么门什么派的练武防身,也不想读那些什么死人圣贤书升官发财,更不想做虚伪自私的商人。他就想玩,玩到老,玩到天涯海角,他母亲和爷爷也不怪他,告诉他只要他平安就好,这个庄园会养活他一生的,所以他很幸福,很快乐,可是在他又一次打猎回来时,一切都变了。强盗冲进他家,男人都被杀了,他爷爷,大管家,还有那个平时威武不凡的护卫长,一大群的护卫,还有平时和他玩耍的护卫侍从的孩子,死了,都死了,侍女大多都被抓了,那个他最喜欢的温柔大姐姐春兰姐因为脸上有疤不好看,也被杀了,还有他的母亲,他这一生最大的挚爱,也死在了他面前。世界就这么崩塌了,他好伤心,伤心得要发狂,等到一切都没了,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最爱的是母亲,是爷爷,是管家,是那个流着鼻涕的小玩伴,是那个温柔的春兰姐,而不是什么斗蟋蟀、什么捕猎;他后悔了,心好痛,就像在滴血,早知道就从小学武,有了力量那就能保护这个家,可是都晚了,他的后悔换不来亲人的重生。他不甘,他是弱小所以遭人灭家,可如果他强大呢?比王猛强,比刘逸强,甚至比鬼狂强,那他就可以守护自己的心爱。所以他要学武,他要报仇,他要隐忍,他要坚强,他要变的强大,强大到能杀光那个如恶魔般的强盗帮,所以他独自一人耐着艰苦,耐着饥寒,赶往青城派,只为习得一身好武艺,为母亲他们得报血仇。

“王猛,你给我等着”逐渐收回思绪的刀涯咬着牙在心中恨恨地道,伸手抹去眼角不知何时出现的泪水,脸色无比坚毅,再无半点紧张和害怕,目光坚定地赶路着。

“咦,有客栈”望见远处看不太清的一间小客栈,刀涯不由得惊喜道。当下加紧脚步,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客栈门前。

“朝阳客栈”凭借微弱的火光,刀涯看清了门上的牌匾。此时早已深夜,客栈早已歇息,门户也紧闭着,而且就算还在营业,刀涯也没钱入住客栈。

在周边捡了些大点的树枝和残废的木板,刀涯背靠着客栈的墙壁倚坐下来,从背后抽出他爷爷那根坚实的红木拐杖,包裹也卸下放在身旁,用树枝和木板把自己遮掩起来,双手横持着拐杖护在身前,这都是防止被人兽发现,而且一旦被发现也还有着自卫之力,这一切都做得有条不紊,看来刀涯没少做过。

“咕...”肚子的声音响起,刀涯不由得苦笑一声。赶了大半夜路,肚子再就饿了,更何况自己以前还有着吃夜宵的习惯。目光不自主转移到包裹上,里面还有着一个馒头,不过那是明天的最后一餐,现在可不能吃啊,刀涯咽了咽口水后,吹灭灯笼,闭上眼睛休息。一夜的劳累,刀涯早就又饿又累,身体酸软不已,因此不一会儿就入睡了,而后微微的鼾声响起...

“嗯...”一丝光亮从树枝缝隙中透入,照在了刀涯脸上,眼皮轻轻抖动间,刀涯这才醒来,用手背拭了拭双眼,而后伸展一个懒腰舒展着酸痛的身体。这个懒腰也将罩着刀涯的木板树枝推倒,“辟辟啪啪”的木材倒地声。

“咦?啊...”正打开门不久的小二疑惑地看向声响处,旋即吓了一跳。待看清刀涯后,小二这才定了定神,快步走到刀涯身前。

“你,你这是干什么?”小二对着刀涯喝问道,脸色不满,刚才他可被从木材堆中钻出来的刀涯着实吓了一跳。

“我,这位大哥,我只是在你们客栈前借宿一宿,不会介意吧”刀涯不好意思的说着,手中也不怠慢,赶紧将包裹收拾好,右手提着拐杖,提防对方动粗。

“怎么我昨夜没看到你,而且不进客栈反而睡在外面了?”小二不解的问道。

“我是半夜才来到这里的,而且,我也没钱住客栈的”刀涯捎了捎头,尴尬地道,心中暗想:对方不会那么小气吧,在外面借宿一宿应该不影响他们的。

“这...”看了看刀涯一身的破烂,那一幅远行的模样让小二恍然地点了点头。“进来坐会吧”看到刀涯的可怜样,小二不由得心软了些。

“这,不用了”刀涯见对方的好心,不免有些感动,不想麻烦人家,当下推脱道。

“呵呵,没事的,坐会又不用钱”小二笑着说道,然后便率先走进门内。

看着对方的背影,刀涯想说些什么可又开不了口,旋即摇了摇头,跟着走进去。习惯了别人的鄙夷的刀涯心头不由得暖暖的,也不好意思再推脱,而且身体也确实还需要休息。

小二领着刀涯在角落一处小桌坐下,嘱咐一声别乱动,然后就忙自己的去了。刀涯倚着墙壁休息着,目光无聊的游荡着。不一会儿,楼上陆续有客人下来,楼下也显得热闹了些,刀涯也没理会有些人向自己投来的嫌恶目光,自在的休息着。

“咕...”疲软的肚皮又响起,刀涯这才感到袭来的饥饿感,赶忙从包裹中取出有些发硬的馒头和一个水袋,正准备开动。

“哈哈,小兄弟,这怎么吃得饱,喏,这是昨晚的剩菜,我加热了些,你凑合这吃吧”小二端着三个盘子放到刀涯面前,笑着说道。

“这”看着面前的三盘菜,其中一盘还有着几块鸡肉,刀涯不由得吞了一口口水,脸色却是有些犹豫。

“你就吃吧,不用钱的,我也请不起你什么的”似是知道刀涯的顾虑,小二开口道。

“这,好吧,谢谢了”刀涯迟疑了一下,便应允道,向对方点了点头致谢。

“小二,拿酒来”一位粗壮的汉子喝道。“你自便吧,我去忙了”小二对着刀涯说了一声,赶忙去招呼客人。刀涯应个声,便赶紧开动起来。

“呼,真好吃”把盘子舔了个精光的刀涯满足的赞道,虽说只是一些剩菜,可对许久没吃过肉的刀涯来说却犹如山珍海味。

看着小二哥忙碌的身影,刀涯脸色不由得有些惭愧,当下赶紧上去帮忙。小二也不推脱,这几天生意比较好,他一个人也忙不太来,便任由刀涯帮忙。

太阳慢慢升起,直至高挂中天。

“哈哈,小兄弟,没想到你手脚蛮利落的,要不在我们这打工,我可以和掌柜说声的”得以休息的小二和刀涯坐在一旁聊着。

“谢杨兄的好意了,不过我不是出来讨生活的,我还要赶着去青潭山”刀涯开口道。

“哦?那不是青城派的地盘吗,你去干什么”小二不解地道,他可想不出落魄的刀涯能和明兰王国第一大宗派扯上什么关系。

“我这是要去拜师学武的”刀涯对着这个杨生解释道。

“哦,学武也好,以后也能立足,要不是我老了,我也学你去拜师学武”杨生点了点头,然后故作老态地感慨道。

“嘻嘻”刀涯被对方逗乐,绷了几个月的脸庞在这个热心的小二旁终于有了点少年应有的活力。

“笑起来才对嘛,对了,那你什么时候走”杨生问道。

“呃,如果你现在不忙的话,我就要走了”刀涯有点歉意应道,毕竟自己吃了人家的东西,现在就想走了说不太过去。

“这么着急,不多坐会?”

“不了,现在中午了,我要赶在今天到青城派”

“那好吧,你记得多保重,等一下”杨生说着,就跑进后厨,回来时手中出现了几个热乎乎的大馒头,

然后递给刀涯。

“杨兄,吃你的早餐就不好意思了,怎能再要你送馒头”刀涯连忙摆手道。

“哈哈,你小子怎么这样子,给你就收下吧”杨生也不管刀涯的推脱,硬塞进他手里。

“谢谢杨兄,我刀涯会记住你这个朋友的,以后再来报恩”刀涯也不在说什么,郑重地躬身行礼,然后便去收拾包裹。

“这小子”刀涯的严肃样搞得杨生苦笑着摇了摇头,眼中却满是赞赏,心中暗想对方应该能在青城派混的不错吧。

在和杨生互道保重后,刀涯便继续上路,吃饱休息够了,刀涯的速度也特意加快。在中途休息一次,吃了两个馒头,刀涯终于在两个时辰后赶到了青潭山脚下。

看着眼前的大山,刀涯不由得赞叹一声,青潭山并不如何高耸,不过却连绵起伏,青葱郁密,给人一种磅礴大气感,不愧是青城派的根据。欣赏地看了两眼,刀涯也不停留,沿着山道上山。

越往上走,那山顶下的一大片宫殿群便逐渐显现出来。走了快半个时辰的刀涯来到了一道青石阶梯前,石梯一共三千级,最上面便是青城派了,这是刀涯在来青城派前便打听过的了。刀涯拾级而上,在路上也遇见不少人,不过路人都是对他这个小乞丐模样的人没什么好眼光。在一个多时辰后刀涯终于来到了第一级,抬头打量着青城派宫门。

宫殿墙体都是深青色的巨石所筑,屋檐则是灰黑色的石料,一大片宫殿连着一起,显得古朴大气。此时大门左右正站着两个持枪的高大护卫,刀涯打量着他们,他们也打量着刀涯,不过目光和那些路人差不多。刀涯没有办法,只能厚着脸皮走上前去。

“小子,干什么的,青城派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的”右边的护卫喝问道。

“这个,我是来拜师的,那个不是只要有心就可以来青城派学武么”刀涯捎了捎头道。

“哈哈,就凭你这身破烂就想进青城派”那个护卫嗤笑道,另一个护卫也附和笑着。

“这...”刀涯有些不满的想开口,这哪里是大宗派的风范了。

只见那个正在嘲笑刀涯的护卫眼中一亮,便迅速望向刀涯身后,刀涯见状,也赶忙望向身后。一个满身华服的肥胖中年人在一个精瘦少年搀扶下走向他们这。

“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护卫不理一旁的刀涯,向那两人问道,可语气却颇为温和。

“哈哈,这位兄弟,这是我儿子,今天来拜师学武的”中年人笑着道。

“这...”护卫面有迟疑,刚想开口,那个中年人便赶紧上前两步,从怀中掏出一个大红包,塞进护卫手中,低声道:“这是请两位兄弟喝酒的,还望通融”。

“哈哈,进去吧”护卫在掂了掂红包后,挥手放行。那个中年人和少年便进入了大门。

“呃...”一直看着的刀涯不由得脸显窘迫,他现在可身无分文,拿什么贿赂门卫,连大门都进不了,更遑论拜师学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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