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王爷,今日是八王爷的大喜之日,八王爷派人送来了喜帖,王爷您要过去吗?”何伯手里拿着一本通红的喜帖,恭敬的问道。
“不了,你带两个人,选点贵重的礼物送过去意思意思行了。巽逸回来了吗?”三王爷淡淡的说着问道。
“回王爷的话,还没呢,平时这个点儿早该回来的,奴才这就让人去找找,许是下课了跟同学玩得忘了时间。”何伯道。
“不必了,本王也闷得慌,出去走走。”三王爷说着已经起了身。
“是。”何伯俯身,抬头时三王爷的背影消失了王府大门。
话分另一边——
“哼!说,你交不交保护费?!”街角一条死胡同里,一个文质彬彬的小男孩儿被三五个大一些的男孩儿困在墙角,其中一个像是'头目'的男孩儿凶巴巴的问道。
“我、我没钱……”小男孩儿弱弱的回答道,同时却偷偷捏紧了腰间的挂牌。
“哼!你腰上挂那个玉佩看起来挺值钱呀?给我抢!”头目一声令下,手下的兄弟就准备动手。
“哎呦!”小男孩儿吓得闭紧了眼睛,却仍旧紧紧抓着玉佩。然而预想中的拉扯没有到来,却听得一声惨叫。
“……?”小男孩儿疑惑的睁开眼睛。
“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一个人,好不好意思啊?”一个看起来大概三四岁的小女孩儿奶声奶气的问道。
“臭丫头,要你管闲事啊?”头目恶狠狠的问。
“你要是打得过我,我就不管。”小女孩儿自信满满的说道。
“哼,教训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我一只手就够了。”头目一边说着一边走近小女孩儿。
“你、你别管我了,快跑吧!”小男孩儿大声喊道。
“啊!”头目一声大喊,举起拳头就朝小女孩儿挥舞了过去。
“……!”小男孩儿害怕的闭上了眼睛。
“哎呀哎呀!”不想小女孩儿竟是会武功的,身子小小,一个闪身,一个黑猴摘桃,就将头目反手控制住了。
“呵呵,还要来吗?”小女孩儿笑嘻嘻的问,嘴角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
“啊啊啊,不来了不来了,痛死我了,快放手啊……”头目哇哇大叫道。
“那你们以后还欺负他吗?”小女孩儿问。
“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会了。”恶霸们连忙说道。
“呵,走吧。”小女孩儿满意的松开了手。
“哎呦,快过来扶我呀!”头目喊道。
“哦哦。”几人灰溜溜的离开了。
“——谢谢你。”小男孩儿微笑着对小女孩儿说。
“不客气。”女孩儿笑嘻嘻的回答。
“你好,我叫凌巽逸。”小男孩儿友好的对小女孩儿伸出手。
“你好……”小女孩儿也伸出手。
“——巽逸。”突然,一阵低沉的男音传了过来。
“阿玛!”男孩儿高兴的喊着,便向男人跑了过去,却没发现挂在腰间的腰牌许是之前抓得用力了,腰牌的绳子扯松了,小男孩儿跑得突然,腰牌掉在了地上。
“……”小女孩儿蹲下身捡起腰牌,一脸的好奇。
“下课了不回府在这儿干什么呢?”三王爷蹲下身,与凌巽逸平齐问道。
“阿玛,我刚遇到几个坏孩子,他们要我拿保护费,还想抢我的玉佩。”凌巽逸立刻说道。
“一块牌子而已,他们要给他们就是。”三王爷说道。
“我不!这是阿玛送给我的第一个礼物,巽逸就是死也不愿意给别人。”凌巽逸却认真的回答道。
“……是她吗?”三王爷微微沉默——纵使巽逸是白落樱所生,但毕竟,一切都不是孩子的错……半晌,三王爷往凌巽逸身后随意看了一眼,问道。
“不是、不是,阿玛,是她救了我。”凌巽逸解释道。
“跟人道谢了吗?”三王爷问。
“嗯嗯。”凌巽逸点点头。
“回家了。”三王爷站起身,拉着凌巽逸准备回府。
“哦……哎,我还能再见到你吗?”凌巽逸跟着三王爷走了两步,突然回过头大声冲小女孩儿喊道。
“嗯?过两天我就要走了。不过我娘说,有缘自会相见。你的玉佩掉了。”小女孩儿站起身,走近了凌巽逸,笑着将手中的玉佩递给了巽逸。
“……!谢谢你!”巽逸慌忙低头一看,腰间果然没了玉佩,巽逸接过玉佩,宝贝似的放在嘴边亲了亲。
“……”而三王爷却在小女孩儿回过头来的一瞬间,仿佛被人点了穴一般,平静了整整五年的眼眸第一次出现了波澜,直直的看着小女孩儿走近自己——像,真的很像很像,仿佛是一个模子出来的一般。
“你要走?为什么呀?”巽逸惊讶的问。
“因为我跟我娘不是本地人呀,这次过来是因为我娘有事儿,事儿办完了我们就要回去了。”小女孩儿回答道。
“回去?回哪里啊?”巽逸问。
“回青州。”女孩儿答。
“青州?”巽逸若有所思,青州是什么地方?在哪儿呢?万一有机会,他是不是可以跟阿玛说说,也能带他去一去青州?到时候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她……
“你叫什么……”三王爷终于开了口,可是声音出了喉咙,三王爷才猛然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沙哑得颤抖。
“啊?”小女孩儿抬起头看着三王爷,一脸的茫然。
“阿玛?你怎么了?”巽逸从未见过三王爷如此失态,好奇的问道——阿玛的脸色看起来好苍白,是不是生病了?
“我该走了,一会儿我娘找不到我会担心的。再见了,小哥哥。”小女孩儿猛然一拍额头,对巽逸说着就跑远了。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巽逸突然想起,冲着小女孩儿大声问道。
“我叫霞妹!”女孩儿的声音远远的传回来,小小的身影转眼却已消失在了人海。
“……!”三王爷闻言却仿佛被人当头一棒,脑袋嗡的一下,时间仿佛瞬间倒退到五年前的那一晚——她抱着霞妹渐渐冷却的身体,撕心裂肺的哭了整整一夜……
“阿玛,阿玛?”巽逸摇摇三王爷的手臂。
“……她人呢?”三王爷突然回过神,环顾四周却不见小女孩儿,低头看见巽逸,三王爷急切的问道。
“啊?阿玛你怎么了?”今日的阿玛跟平时完全不一样,巽逸有些无措。
“我问你她人呢?!”三王爷几乎是用吼的,这是巽逸的记忆中,阿玛的第一次发火。
“……她、她往那边去了,我、我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巽逸被吓得缩了缩脖子,颤抖着手指了指小女孩儿离开的方向,眼泪哗哗的往下掉。
“对不起,巽逸,你就在这儿等着阿玛,阿玛很快就回来接你好吗?”看着巽逸吓坏了的模样,三王爷放柔了声音说道,只是话音未落,还不等巽逸答应,转身便往巽逸指的方向奔了过去,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五年、五年了,他找了她足足五年了!这五年来,他没有一天不想她,想她的泪,她的声音,她说过的话,她的眼睛,她的笑,她唇上的触感,她身体的味道,她手心的温度……
她说,如果有一天,他不再爱她了,请放手让她走。他也想,他也想大声对她说,他不再爱她了!或者他从来就没有爱过她!她要走就走的远远的!最好永远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不要再让自己见到她一眼!!他一遍又一遍的不停对自己这样说,五年了,整整五年了!他就要相信了,他真的就要相信他不爱她,他真的真的不爱她了。可是,只是一双眼睛,只是一双像极了她的眼睛,五年的努力瞬间就化作了泡影……
“玉珠!……水玉珠!……水玉珠,你给我滚出来!……水玉珠!……”可是,三王爷几乎找遍了整条街,却一点点的踪迹也没有找到,三王爷大声呼喊着她的名字,他抓着一个又一个人,不断的问着同一个问题,他找了多久,问了多少人,他不记得了,有多少人用异样的眼光像看疯子一样看他,他也不在乎!他只希望能有一个人告诉他,她在哪里?他只想看她一眼,他只想再看她一眼,看看她这五年去了哪里?看看她过得好不好?看看她有没有瘦……
当三王爷拖着仿佛灌了铅般沉重的身体回到三王府的时候,才发现月亮已经挂在了头顶上——
“阿玛!阿玛你去了哪儿?怎么才回来啊?”凌巽逸一直等候在王府大门,见了仿佛失了魂,行尸走肉般的三王爷,连忙跑上前去问道。
“王爷……”何伯也迎了出来,见了三王爷的脸色,担心的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巽逸……阿玛忘记去接你了……”三王爷见了巽逸,喃喃自语。
“没事,没事,阿玛,我自己回来了……阿玛,你告诉巽逸,您倒底怎么了?是不是巽逸不乖,又惹你生气了?”巽逸紧紧抓着三王爷的手臂,仿佛在害怕三王爷会突然不见了似的,哽咽着说道。
“没有,巽逸很乖。”三王爷蹲下身抱抱巽逸。
“呜呜呜……阿玛,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不要巽逸了……”靠在三王爷温暖的怀抱,巽逸一下子大哭起来道。
“傻孩子,哪儿有爹不要自己的孩子……”三王爷心疼的拍了拍巽逸的脑袋,却僵住了手掌,这几年,他亏欠了他的孩子很多,巽逸,还有……那个小女孩儿看起来最多四岁的模样,如果她真的是水玉珠的孩子,那么……
“王爷,明日就是霞妹的忌日了。”何伯轻声道,许是在巽逸口中得知了今日发生的事儿。
“明日?”三王爷闻言仿佛才幡然醒悟过来——明日是霞妹的忌日……她回来是来看霞妹的!
“是的。”何伯答应道。
“巽逸乖,先回去睡觉,明日还要去学堂。”三王爷对巽逸说道。
“阿玛,你又要去哪儿吗?”巽逸连忙问道。
“是,巽逸不怕,阿玛会回来的。”三王爷柔声道。
“……”巽逸看着三王爷,沉默了许久,轻轻点了点头。
“好孩子。”三王爷微笑着摸了摸巽逸的头,转身消失在了夜色中。
“阿玛会回来的。”直到再也看不到三王爷了,巽逸仿佛是对自己这样说,然后笑着跟何伯进了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