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的月光下,习习的夜风中,崎岖的山道间,站立着两个人影,远远看去有几分萧索。
心间各般念头急转而过,银月亦是拔出了那把缠在腰间、有如皮带般柔软的银色长剑,借着空中洒下的月光,剑面有星点般的银光闪动。
“好剑!”
前方的那个黑衣蒙面人冷冷地赞了一声,不过很快便将话引到了他的话题上:“但是,我对你背上的那把黑剑,更感兴趣,老实交出来吧!”
银月厉声道:“这里乃鼎鼎大名的雁照山,岂是你可以随意撒野的地方?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黑衣蒙面人冷笑道:“五峰之间,我不知已进出过多少次,这便是你们鼎鼎大名的雁照山吗?”
银月吃了一惊,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黑衣蒙面人冷声道:“废话莫要多说,把剑交出来!”一声断喝,划破夜的沉寂,有如来自阴府的鬼魅,竟是脚不沾地地朝银月杀了过来。
银月毕竟是雁照山掌门念傲座下的大弟子,实力非同小可,心念亦是十分的坚定,眼见那道黑影如闪电般疾驰而来,即刻运转灵息,将力量倾注到手中这柄名为洗星剑的银色长剑上。
一时之间,有绚丽的光华,在洗星剑上绽放!
听得山间“铮铮”声响,不时有白光闪现,时而又有赤芒掠空,二人斗在了一起,很是激烈。
银月灵息境界已步到了第六重迷之境,与同一年龄段的人相比,俨然已是顶尖者。其实放眼各个年龄段,他这样的实力,已然可以算得上是一流强者了,只是年纪尚轻,修为与经验与那些同是迷之境的大龄者比起来,显然还存在着不小的差距,需要时间与历练来不断沉淀。
二人在石道上来回斗了十余分钟,周边林木纷纷折损,脚下的石阶也现出了一道道裂痕,只要是他们所经过的地方,便没有不受影响的。
随着战斗的深入,银月渐渐感受到了压力,对方实力俨然要在他之上,并非好啃的骨头,再这般无休无止的缠斗下去,自己将必败无疑。
接下来的几个回合,那黑衣蒙面人已然占据了上风与主动,每一击杀来,都是无比的致命。
到得此刻,银月身上已经连受了几处伤,穿着的白衣染红了一片,却依然苦苦支撑了下来。
又斗了几个回合,对方来势汹汹,招招朝着他的要害处攻来,由于力量的损耗,他已然难以再做抵挡,越挡越是吃力,再也支撑不住了。
“受死吧!”
那黑衣蒙面人迅猛的一脚飞踢而出,撞在银月胸口处,银月口吐鲜血,当场往后横飞而去。
那黑衣蒙面人一声冷笑,身形一晃,挥起手中的铁剑,带着一阵呼呼的风声,即刻朝倒在石阶上的银月怒杀而去,欲一剑将对方结果掉。
电光石火之间,听得一声震彻山谷的龙吟,一道蓝光冲破沉沉夜空,化为一条巨龙,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突然出现的,惊起一阵排山倒海的威势,有如波涛汹涌般在山间震荡,天地为之变色,登时将那蒙面人震得往后飞了去。
这是……扼龙绝!
随后,听得“刷刷”几声,几个人影在山道间显现,凛然地站在银月的面前。来者共七人,分别是雁照山掌门念傲、旭日峰执门千亦、秀台峰执门弥问、苍合峰执门映佑、剑辰峰执门笑枫以及跟随而来的略仓城元师十呈观和凌逸。
“师尊……”
银月眼见念傲及四峰的执门这时都赶到了,登时面露喜色,心下一松,硬是撑着站了起来。
凌逸见状,过去将他扶住,面露忧色,看起来伤得不轻,焦急地问:“大师兄,你还好吧?”
银月苦苦一笑,不料牵动到了身上的伤口,不由得又是一阵剧痛,颤了几下,勉强道:“我没事,不用担心……小师弟,你、你怎么来了?”
凌逸看得心痛,转过身来,对着念傲那孤冷的背影,急道:“师尊,大师兄他……伤得很重!”
念傲目视前方,并没有回头,片刻之后,才冷冷答道:“不过一点小伤而已,算得了什么!”
凌逸听罢心中一凛,目瞪口呆地站着,像是石化在了那里,面色僵住,一时间说不得话来。
便在这时,那刚才不知道被震到什么地方去的黑衣蒙面人缓缓走了出来,铁剑扛在肩上,立身在距他们十米外的地方,似乎并没有受伤。
见得那黑衣人,凌逸反应过来,大声叫道:“杀害高茂的那凶手,就是他,当时我亲眼所见!”
听得那少年的一声叫喊,那黑衣蒙面人心头一震,暗道:“这臭小子……记得没错的话,当时明明是已经晕了过去的,怎么还会看得见我?”
刹那间,凄冷的月光下,燃烧起了一团烈火!
“是你这天杀的混蛋杀死我儿子的,是不是?”
十呈观全身笼罩在熊熊的烈火中,高瘦的身子直挺挺地踏在石阶上,直接将石块烧出了一片炽痕,面带怒容,像是愤怒的火神现身人间。
那蒙面人冷冷一笑,并不回答,反是道:“雁照山的五大高人,外加一个灵息境界看似不低的老头,真是霸气,你们这是打算以多欺少么?”
就在十呈观准备冲杀过去的时候,念傲挺身而出,伸手阻拦在他的面前,目光炯炯,望向那个黑衣蒙面人,凛然道:“阁下究竟何人,这般装扮隐匿在我们雁照山上,到底有什么目的?”
清冷的夜色下,一片萧瑟,一派肃杀。
那黑衣蒙面人没有答话,寒光闪闪的眼睛直在念傲几人身上扫来扫去,最后落在了念傲身后的那个少年身上,一时之间,只见他双手在身前快速结印,刷的一声,整个人便没了踪迹。
“咦?”眼见那黑衣蒙面人眨眼间便消失得一干二净,念傲几人个个脸上变色,万分的惊讶。
“这混蛋,跑哪里去了?”十呈观面上怒色更是多了几分,明明杀死儿子的凶手就在眼前,却这般凭空不见了,心中不禁有点怪起念傲来。
然而,转瞬之间,一只手突然从凌逸身后抓了过来,念傲心念一动,右手蓝光灿灿,迅速往那突然出现的黑影身上招去,然而终究是慢了一拍。凌逸还没感觉是怎么一回事,已然被那只手抓了过去,身子一飘,脚下一点,便落在了一棵大树的粗枝上,身后正站着一个黑影。
竟有人能够在念傲眼皮底子下将人抓走,还是头次遇到,四位执门见罢心头皆是一震,久久不能平静,那么,对方的实力,恐怕也不低……
念傲面色严峻,抬起头来,往五六米外道旁的一棵大树上瞧去,只见凌逸被那黑衣蒙面人挟持在那里,那柄满是锈痕的铁剑正横在少年的脖子前边,眉头一皱,沉声道:“阁下修为如此深厚,却做出这等行径,只怕是丢了身份吧?”
那黑衣蒙面人冷冷一笑,道:“念傲老贼,休得再说废话,要想留你弟子性命,便拿剑来换!”
凌逸只觉得脖子上一阵冰凉凉的,只要敢稍稍动上一动,定会被那锋利的剑口划出血来,因而连气都不敢出,只得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
一时之间,他的心间不禁有一种错觉:这个黑衣蒙面人,会不会就是当初在地底碰到的那个血衣蒙面人呢?可是,他们使用的武器,却不一样,一把是锈痕斑斑的铁剑,一把则是碧如秋水的长剑。不过,这样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转眼即逝,下一秒,他便忘了这一回事。
大家心里都明白,这黑衣蒙面人终究还是对他们有所忌惮,因而专门挑了凌逸这个修为几乎为零的小子下手,以当人质使用来威胁众人。
“掌门师兄,这厮一直在打剑的主意,只怕这剑大有来头,千万不能交出去啊。”一旁的旭日峰执门千亦心下担心念傲当真拿剑去跟那黑衣蒙面人做交换,仔细寻思了一会,故有此提醒。
念傲道:“千亦师弟莫要担心,我自有分寸!”
千亦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转目去望立身于树上的蒙面人,另外三位执门则在小声讨论着。
银月身怀重伤,背上的黑剑又是寒气逼人,虽然一直在强运灵息进行自愈,却没什么效果。
千亦转头瞥了银月一眼,见其伤势不轻,缓步朝他走了过来,微笑道:“银月师侄,若不嫌弃,我替你疗伤,如何?”说着又近了一步。
银月想了想,觉得也没什么,便点头同意了。
千亦在他面前蹲了下来,替他察看伤情,但时有眼光往他身后的黑剑望去,但也只是一瞬之间,很快,因而他并没有注意到其间的细节。
趁着银月闭上眼睛的时机,千亦的手微微往黑剑剑柄处碰去,不料一股气势滔天的寒流汹涌而出,登时将他的手指往后一弹,全身随之麻了一下,心里惊道:“这剑,果然不同寻常……”
十呈观早已气得不行,反正对凌逸也没有什么好的印象,觉得当初要不是因为这小子,儿子也就不会死了,心下愤怒,听得雁照山几位高人正在商量着如何应对现下情况,正是自己抢先而出的时机,于是瞬间化为一团烈火,有如炮弹一般,翻滚着朝大树上的目标飞冲而去。
干脆,将他们两个一起干掉好了,省得麻烦!
此刻,他的心里,装着满满的杀机,杀杀杀!
眼见十呈观忽然冲杀出去,再想阻止,已然不及,念傲眼里映着那团燃烧的烈火,并没有任何表示。
另外几位执门看在眼里,并不管凌逸的死活,倒是希望借十呈观之手,一举将那蒙面人铲除掉,既省心又省力,何乐而不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