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似无边黑幕,皓月当空,繁星与黑幕似亲为一体又似无边遥远。刘府南苑之内,一颗嘉树在皎白月光的照衬下在地上形成一圈圆形淡影。
微风轻起,满架蔷薇一院香,淡香飘入厢房之中,撩起床榻边的青纱帷幔。幔中榻上的一双男女就着这清风曼月沉迷在巫山云雨之中。
“嗯、、、、、、三郎!”女子脸颊微红,面貌妖娆,双腿似藤萝缠绕在男子腰间,雪白玉腰如水蛇般极尽扭动,整个人春情荡漾,贪欢不止。
男子哪受得住这排山倒海的欢愉,他双目紧闭,两眉之间已蹙成一个紧紧的川子,本有几分俊色的脸庞此刻面部表情急剧扭曲,仿若既要昏厥过去。
“且慢!”两字清亮女音伴着破门声传来,这声音悦耳如银铃,像山间潺潺清泉涌入耳际。
即刻就要步入云端的刘三郎此刻如被人醍醐灌顶,周身欲火骤然而退。他急忙穿起里衣,将塌畔锦烛点燃,扭头向门口望去,“谁,是谁在那?”
“对,对不住啊,差,差点来晚了。”只见来人是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女,一身宽大的青色粗布长袍随着微风轻轻摆舞,头上如云密发束成一个简单的道髻盘于脑后,不经意地垂下几缕青丝附着在微微绯红的鹅蛋脸上,凤眼微挑眸中迷离,周身酒香萦绕,声音不似最初两字那样清明,尽显醉态慵懒。
看清少女长相如此娇俏动人,又显然是酒过三巡神态迷离,衬着她更如这夏日蔷薇般娇艳。刘三郎像小猫抓心似的起了别样心思,自己近日真是红鸾星大盛普照四方,美人接踵而至,前两天在谷阳城外的竹林中遇到一妖媚佳人投怀送抱,遂将美人接回家中日夜颠鸾倒凤,哪知今夜又来一个送上门的。这刘三郎平日里便风月惯了,谷阳城里稍有姿色的女子几乎都被他戏谑调弄过,更有良家女子被其强占而投官无门的,只因其父刘占元便是这谷阳城的知府大人。只是再风月,这天上掉佳人的美事可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啊,还一下来了两个,呵呵,有肉不食非君子,有色不占非男人。刘三郎欲望灼灼地打量着眼前少女。
“姑娘不晚不晚,这更深露重的,快到榻上来歇息吧。”说完还不住吞咽下一抹口水。
青衣少女蹒跚踱步致二人更前,双手叉腰,红唇大启,打了一个长长的酒嗝,那神情,那姿态,没有一点温婉可人,仿若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
她斜瞄了一眼刘三郎,懒声道:“可惜了,可惜了你爹那一百两雪花银,我要是他,绝不寻人来救你。像你这样的登徒子,死于非命是早晚的事,还不如省下银子给你置办一副好棺材呢!”
“你、、、、、、”
未等刘三郎开口,只听榻上妖媚女子一阵轻蔑嘻笑:“呵呵,黄毛丫头也敢来管我的闲事?”只见她素手一扬,塌下鹅黄色衣裙便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在身上穿戴整齐。“我看你年纪尚幼,留你一条小命快快离去吧。”女子边说边捋了捋鬓间珠花。
青衣少女翻动翻动眼皮,毫无惧色,依然醉态朦胧:“甚好,甚好,既然你不想要我的命,我便也不取你性命。我只需拿着你的原身,明日去刘知府处领赏便可。”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敢到平民之处来作乱,就不怕天罚吗?”青衣少女边说边打量着女子:“你是什么妖物?待会我把你打得显出原形,别是个什么吓人的东西才好。”
“好大的口气啊!”妖媚女子缓缓起身,柔媚之态消失殆尽,她一把掐住了刘三郎的脖颈,将其拉至面前,先前还柔若一江春水撩人心欲的十指,指尖上不知何时已长出森森长甲。“凡人短短几十年的寿元,与其将来受尽老弱病苦的折磨,还不如今日在我身下欢愉而终呢。你说是不是啊三郎?”她边说便用长甲在刘三郎脸上勾勒出一道深深血痕。
“你、、、、、、你是鬼,鬼,鬼!”刘三郎面露惊愕,全身肌肤由白转青,眼白一番便直挺挺向后倒去。
“没用的东西,这样就晕了!”妖媚女子鄙夷地看了刘三郎一眼,便转身面向青衣少女:“小丫头,既然今日你非要给这窝囊废陪葬,我就让你死个明白。我叫苏媚,至于我的原身是什么,呵呵,你到地府里慢慢想吧!”语毕,便从袖中伸出一条褐色长鞭,向青衣少女脖颈绞去。
青衣少女连忙向右一跃,顺手举起案边的香檀木椅向袭来长鞭抛掷过去。只听‘滋滋’几声,木椅变为一地碎削。趁着这几瞬空档,少女从怀中拿出十张符纸,催动灵力,右手食指与中指捏符向苏媚袭去,嘴里大喝一声“火!”
一圈赤色火光随符纸耀然而动,将苏媚周身团团围住,起初只是小小一圈,几瞬之后火圈越演越大。苏媚那一袭鹅黄色衣裙没有丝毫损伤,但周身却如直接置于火上,刺痛、炙热,难受不堪。
苏媚不得不将长鞭收回,催动指诀释放法力,将周身火符尽数震开。“哼,看不出来,小小年纪还有点本事!”只见被震开的符箓散碎犹如星星点点的红色亮尘,落地之后再无光华。
“不过今日遇到我,就只能怪你命数不好了。”苏媚再次扬鞭轻轻一甩,只见那长鞭即刻从她手中脱出,在法力催动下犹如注入生命一般潘飞扭动起来,自发地朝着青衣少女拼命狂袭。
青衣少女不停左躲右闪,脚步因醉酒蹒跚不稳,却每每皆能躲过长鞭的攻击,断碎之声不绝于耳,长鞭多次欲攻不中,带累了厢房之中的字画、瓷器、精美家具。青衣少女心中既惊又喜,她下山一年,只收过两只饿死鬼,一只惊扰了香客的梅花妖,两只尚未化形成功的狼妖。这次这个苏媚不仅随身长鞭看来大有来头,并且指诀纯熟,法力浑厚,想来不好对付,但是这样一来却真是比对上那些个半妖小鬼有意思得多。
青衣少女躲闪了一刻左右便察觉出了苏媚攻击中的漏洞,当即催动指诀,更多符箓将苏媚如困兽而围,周身火光大盛。皮肤明明依旧光腻洁白,却似焦糊馈绽疼痛难捱,苏媚收回长鞭,并且逼得周身法力迸发而出,才勉强从符箓中挣脱。
苏媚身上衣裙已被汗水浸透,嫩白双手因法力尽竭而瑟瑟发抖,她转身化为一只灰毛狐狸,四肢发力夺门而逃。
“哎,别跑啊,还指着你领赏钱呢!”青衣少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追到院中,拿出一张符箓向前一掷。苏媚只觉周身一顿,脚下青石板的缝隙中陡然生出两条藤蔓将它四肢牢牢钳住,她怒目圆瞪,恨不得将眼前之人生吞入腹。
“哎呦,我可跑不动了,你也歇会吧。”青衣少女说罢,一屁股坐到了苏媚面前,“我叫岳灵,你告诉了我名字我也得告诉你我的。我小时候在书上读到过,来而无往非礼也,呵呵!”她扬起嘴角带着酒意酣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