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门,是一个长长的往下的阶梯,墙边装着灯,我一边观察着这个楼梯一边往下走,楼梯很干净,至少在短时间之内是有人使用的。
走了大概两三分钟,楼梯就到了尽头,向右转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的顶端装着简单的灯泡,灯泡很小,发出的光芒只是刚好能让人勉强看见脚下的路,以及两边墙上的房间门。而走廊也只是刚好够两个人通过。
我把脚步放轻,因为我还不想在这个时候被人发现。于是,走到第一个门前的时候,我贴在门上听了一阵子,里面没有声音,连呼吸声也没有,应该是没有人。然后我拿出一根针,把一头掰弯,将它捅进了把手下的钥匙孔。已经很久没有用这项技能了,希望没有忘记。
开锁开得很顺利,只用了十几秒钟,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把门轻轻的推开一道缝,往里面看了看,果然没有人,这才放心地走了进去,并且赶紧把门带上了,实际上我并不是非要进这里不可,只是这个走廊太长没有隐蔽的地方,所以我开了一个房间门,如果有人出入,我至少有个躲的地方。
然而,当我走进房间的时候,却惊讶得张大了口。
房间的天花板和墙壁都安了一些小小的壁灯,它们的光芒足够我看清楚整个房间的状况。这里摆放着许多用铁支架架起来的骷髅,每具骷髅都穿着衣服,有的戴着假发,有的还装饰着胡子,而且每一具骷髅的胸前都挂着一个纸牌子,上面用拉丁文写着一些文字。
我走到一个套着粉红色洋装的骷髅前拿起纸牌子,上面写着:艾薇玛丽·R·葛林兰,1901~1917,意外事故无法治愈,经由教主罗德之手带往天堂。右下角写着DG的特殊写法,呃,就是达尔文教的标志写法。也就是说……这些就是以往被吃掉的人吗?而且,这些事竟然在那么早就开始了……
我扫视了一下这些骨架,各个年龄段都有,不过大部分是孩子或者老人。我又想起了某句名言:优胜劣汰,物竞天择。
很快,我在这堆骨架里发现了奎恩。
我走了过去,虽然现在他只是一具单薄的骷髅,但是他还穿着那件白色的病人衣服。胸口的牌子写着:奎恩·葛林兰,19XX~20XX,突发心肌梗塞,经由葛林兰之手带往天堂。
葛林兰……我的心往下一沉,说实话,我目前不能说什么自然法则,自从我看了那本所谓教义的东西之后。有些骷髅写着非葛林兰的姓氏,我猜测是他们锁定的目标,诱拐之后贡献给教会的。
走廊响起了一些脚步声,我贴在门上,听见了他们的交谈。
“要是宴会迟一些再开始好了,好不容易有个这么漂亮的东方人。”
“听说这次是葛林兰夫人亲自找来贡献给教会的。”
“那么葛林兰家成为教主就是无可争议的了?连续贡献出两个人呀。”
“嗯,不行!我一定至少要多亲吻几次那个美人!”
两个仆人很快就走了,他们的对话证实了我的想法,鳞魁被当作下一个会被吃掉的对象。而且做这事的是葛林兰夫人。
推开门,我走了出去。
由于不知道鳞魁被关在什么地方,我在每一扇门外面听了一阵子,我记得他的呼吸声,短促,中气不足。
终于,我在最尽头的第二间房间里听到了他的呼吸声,还有说话的声音:“鳞魁先生,你不用担心,我们只是送你回到你应该去的地方。男人就应该和女人结婚,才可以繁衍子孙后代,人类才能得以延续,你这样会引诱男人的男人是不可以存在于世界上的,必定会被伟大的自然伟大的上帝淘汰!何况,你和我亲爱的奎恩生了一样的心脏病。”
葛林兰夫人的声音听起来甚是嚣张。
“自然的法则,优胜劣汰,物竞天择!这是绝对绝对的真理!”
鳞魁的呼吸声相当的急促,应该某个程度的紧张所致,我几乎都能想象出他苍白的模样,不知道为何,突然觉得有些焦躁。
于是,我用针撬开了锁,在葛林兰夫人的惊讶中打开了门。
鳞魁果然在里面,我把门带了过来,然后对惊慌的葛林兰夫人说:“葛林兰夫人,在这里见到你真是很愉快呀。”
她的脸色铁青,指着我大声说:“你……你是怎么进来的?!你不应该在这个地方!”
鳞魁在最里面的墙角,被绳子绑在一张大椅子上,脸色略显苍白,嘴巴被布条堵住了,看见他这样,我忽然有过去抱住他的冲动。
所以我就真的这么做了。
葛林兰夫人试图阻止我,她抓起一把雨伞向我挥舞,我挡下雨伞,然后把她甩到了地上,她尖叫了一声,迅速爬起来跑掉了。
我走过去,在解开鳞魁之前用力地抱了他一下,焦躁的心情终于平复下来。
解开他的绳子后,他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不太自然的红晕,“欧阳医生……你……”
“以后再说别的事吧,我带你先离开!”说着我一把抱起他往外面跑去。
跑到楼梯处的时候,仆人们已经拿着武器来到了那里等着我,而在最前面的是艾伦,他看着我们,脸色很不好看。
“欧阳诺……鳞魁……”艾伦咬着牙吐出我们的名字,“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啊……我说我们肚子饿了,出来找吃的你相信么?”我用轻松的表情说,然后后退了几步。
“医生……现在怎么办?”鳞魁缩在我怀里,轻轻问。
“哈,其实我还想说你用催眠术让艾伦放我们过去呢。”我笑着对他说,然后他低下了头,不再说话,但是我还有别的话说,“你之前到了我家外面,留下钥匙,而且还催眠了莉莉拉拉,让莉莉拉拉用家里的电话打你的手机假装是你打进来的,”
“我……”
“因为我对莉莉拉拉很信任,所以忽略了这一点,不过我刚才打电话回去叫莉莉拉拉查了一下那支电话里的打出电话记录,果然有一个陌生号码,至于你叫我过来做什么嘛……其实你就是奎恩说的那个秘密恋人吧?”
鳞魁没有说话,他只是点点头,然后把脸埋在我的怀里,我看见艾伦的脸色已经说不清是什么颜色了,黑一阵白一阵青一阵的,他动了动嘴唇,正想说什么仆人们这时候纷纷让开来,葛林兰拿着一把猎枪从后面走了过来,他什么也没说,走过来就对着我开了一枪。
要是这样就被打中了我真白活这么多年了。
我移了一下右脚,于是子弹从我的右边肩膀擦过,噹的一声打中墙壁。艾伦高呼了一声。
“父亲!”
“艾伦,我就知道这个中国人来这里不会有好事!”葛林兰脸上的肌肉都横了,而且眼睛里似乎要冒出火来,“我说了应该早点杀死他你偏不信!!!”
“父亲……怎么能……”艾伦不眼神复杂地看着我们。
“其实你是用催眠术让艾伦当时做出那种事的吧?”我小声在鳞魁耳边说,他叹了一口气,“不过你大概也没想到艾伦会真的爱上你。”
“嗯……”鳞魁又叹了一口气,他抬起头,用抱歉的口吻对艾伦说,“对不起,艾伦·葛林兰……我利用了你,其实你用不着为了那件事而内疚,不是你的错,真的。”
这回是艾伦的脸色变得苍白,他们在葛林兰的带领下一步一步的逼过来,而我只好一步一步的后退。
“艾伦,我很感谢你对我的爱情。”他开始捂住了胸口,可能是有些发病了,而呼吸也更加的困难,“我……可是……哈……艾伦……你应该忘了我……好好过你的日子……”
“别说话了,赶快吞几颗药吧。”我把他抱的紧了一些,多退了几步,如果真的不得已,可能还是需要用特别的能力……我看看怀里的鳞魁,好吧,我决定了,只要那个葛林兰再开一枪我就丢出植物杀死他,以后的事就让阿飞去伤脑筋,如果让魁家的少爷受伤了,那可不是开玩笑的。“放心吧,只要我在这里,就不会有问题的。”
他点了点头,掏出药瓶,吞下了四颗药。
“艾伦,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艾伦吗?”我一边往后退一边看着他问。
艾伦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怀里的鳞魁。
“我认识的艾伦是个笨蛋,单纯而且老是爱讲绅士风度,虽然是花花公子,但是对朋友和家人还算真诚,我怎么也不觉得你是会吃自己弟弟的家伙。”我看着艾伦的眼睛,他的眼神现在闪烁不定,看来只是一时受母亲的蛊惑,而且,我相信他没有参与吃掉自己弟弟的行为中。
艾伦看着我,表情犹豫得很啊。
“你这样的愚者是不会明白我们所做的事是多么伟大的!”葛林兰拿着枪停止了脚步,而他身后的仆人们也同时停下了脚步。“鱼儿会吃下无法适应生存的幼子,留下强壮的后代,以达到提高物种竞争力的目的,为了让群族生存下去,年老的个体通常会作为青年个体果腹的粮食,这是大自然里许多物种有完美生存能力的方式,这才是大自然给生物留下的最正常的生存方式!!!”
“……”如果是平时,我真是懒得搭理这种人,信教就信教吧,还给别人添麻烦。
“现在人类总爱说什么人道,说什么关怀弱者,这种事只会让人类变得不自然!总有一天会难以生存!我们就是要人类回归最真切的自然!”他说道这些的时候,突然得意了起来。“所以,你这种对弱者充满关怀的医生最后一定会成为毁掉人类这个种的一员!”
哦,他真是看得起我,“啊,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的人格,”我笑了笑,“可是我关怀的很大程度上只是病情,而不是病人。”
艾伦忽然对葛林兰说:“父亲,请把枪给我吧。”
“什么?”
“我对这个医生有很多回忆,请让我亲自除掉他!”艾伦看着我,咬着牙说。
“当然!”葛林兰喜出望外,连忙把自己手里的枪交给了艾伦。
艾伦拿着枪,把枪口对准了我。
“……”不过这个时候我却只是望着葛林兰,我不会反对任何教会的存在,存在总有一定的合理性,但是要我信教是另一回事。
“欧阳医生……”鳞魁有些担心的发出声音。
“别担心,一定不会有事的。”我轻声说。
“诺,”艾伦突然对我说,“为什么,你明明拒绝了我,但是还这么了解我呢?”
我笑了笑,“我说了嘛,你是个笨蛋。”
艾伦突然笑了起来,然后一下将枪口对准了葛林兰,然后大声说:“你们全部退后!!”
“艾伦!”葛林兰咆哮了起来,“你要干什么?!想背叛葛林兰家族吗?!”
“父亲,按照你们告诉我的达尔文教的教义来看,后代杀死自己的父亲是可以被理解的行为吧?”艾伦冷冷地说。
“你……你说什么?!”葛林兰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骄傲的儿子说出这样的话,不过他确实不能说艾伦说的话不对。
“让开吧,父亲!”这回艾伦说得非常坚决。
葛林兰看看我们,又看看自己的儿子,他还想说什么,不过艾伦用枪捅了捅他。
“我的儿子,你……”
呯的一声,艾伦在他的脚下开了一枪,显示自己不会犹豫。
仆人们听到这个枪声,一下就跑掉了。看来他们虽然喜欢吃人,但是却爱护自己的性命呢。
“阿诺,你这么了解我,该知道要干嘛了?”艾伦死死的盯着自己的父亲,对我说。
“啊,那当然。”我抱着鳞魁走了过去。
“欧阳医生,可以放我下来了……”鳞魁有些脸红说。
“没关系,我抱得动你。”我笑着说。
艾伦用枪指着自己的父亲,威胁着他一直往外走,走到饭厅,我看见仆人们都拿着武器——菜刀棍子一类的东西,盯着这边,其中还有些拿着枪,穿得很体面的人,这样的人为数还不少。这些多半就是今天来参加宴会的教众了。
“不许动!我可不是开玩笑的!”艾伦又对着天花板放了一枪。其他人似乎并不害怕,看来还是有所谓的看透了生死的。
“为了我们的种作战是被上帝所祝福的!”有人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