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得兽吼乍起,云青扬慌回头看去,不见身影。早在少年时期便有经验的他复抬头望去,却见一只鹳般大小的鸟儿单脚蹲伏在树梢上,张口发出不似鸟鸣而是兽吼的声响。
“这是什么?”他疑问道。
“就是它!”姜恒慌声大叫:“凶兽毕方!”
“这就是那凶兽?”云青扬讶异。
只看不远处的鸟儿,一身青蓝色的羽毛,布满暗红色的斑点,一根长喙自根部向前延伸,由黑转白,仅仅露出的一只足爪尽皆是那鲜红的颜色,犹如烈火。其身形修长,羽尾蓬松,除了叫声怪异,倒算是五彩缤纷,好看至极的一个禽畜。
方才听到凶兽二字,联想到合寙,一直以为该是那种长相怪异,穷凶极恶样的野兽,却从未想过姜恒口中说的却是这样的一只鸟儿。
“这便是凶兽,能吞吐火,又称火鸦!”姜恒将牛头月镋横在胸前,一幅严阵以待的样子,叫道:“云兄定要小心,此兽凶猛无比,乃是我大炎族境内一大危害!”
云青扬呵呵一笑,他再不是当年的那个孩子,现如今遇见凶兽什么的绝对再不会沦落到慌不择路的逃跑,即便曾几乎杀掉他的合寙,便是此刻他也有自信与其拼斗,虽胜负未知,但亦绝不会再像是小时候般坐以待毙。
看见姜恒的样子,他只觉得有些过于紧张了,呵呵笑道:“姜兄弟莫要紧张,我与你一起,不怕杀不了这只怪兽,谅这一个牲畜能有多大能耐?”他想起花弄仙的兽身,复补充道:“吞吐火的大鸟,我可不是第一次见到了。”
“云兄!”姜恒慎重道:“这只鸟可不比别的凶兽,其威力无双,绝非一般猛兽可比,才会这么些年都没人能将它除掉!”
“好,那我就看看它有多大的能耐,哈哈!”大笑中,云青扬拔步而起,身形飘逸,跃向那大鸟,抬腿在空中踢划,两横两竖,一个井字形的真气圈射出,套向那毕方。
他的这招叫做困兽金锁,正好应了眼前的情景,他大叫:“且看你个扁毛畜生逃不逃的了!”
毕方原本并无攻击的意思,虽是凶兽,但毕竟仍旧是个畜生,先前吼叫只是因为它方归巢,见有人占了它自己的这座山头,打算唬走来人罢了,却不想那人竟然率先攻击自己。
既然被欺到面前,它哪里还会忍让,一声怒吼,抖开翅膀,晃动长颈,一团巨大的火球自口中射出,力道强劲,一瞬间就将那困兽金锁融的不剩下了什么,甚至这火球连一点速度也没有被减弱,仍向着云青扬急速冲来。
“好牲畜!”云青扬人在空中,也不着慌,一声喝叫,收腿伸臂,空中点划:“无金不摧!”手臂如利刃,指尖如刀锋,一个巨大的火球如豆腐般被他切成了几块,消散在半空中,力道尽了,他落在地上,还没站稳,毕方已经将长喙挺得笔直,俯冲啄来。
“小心!”
这当姜恒已经近来,横挥大镋,扫向毕方。那只大鸟并不闪避,竟然张开翅膀,准备用肉体硬接这利刃。
一声金铁交鸣的声响炸开来,震得耳朵一阵嗡嗡作响,姜恒手中大镋猛地弹开,双手震颤,再看大鸟只是被凿的横移开几寸,连一根羽毛也没有掉,其羽之坚足见一斑。
不过这已经够了,足以让云青扬躲开这雷霆一击,也让他看到眼前的飞兽原来竟厉害至此,不惧刀枪,先前自己真的有些托大了。
姜恒心中亦是一震,昨夜自己还想着先用弓箭偷袭,如今看来,这种韧度的身子,又怎么可能会被区区羽箭所伤。
“好怪兽,竟有如此实力!”云青扬叫:“姜兄弟,我们一起斗它一斗。”
“好!”姜恒叫道,虽然莫名其妙打了一场,可是平白多出了一个帮手,怎么能让他不高兴。
二人合力攻了上去。方才这毕方必中一击被人推开心里亦是愤恨,低吼扬翅,不飞反跳,原来竟只有一只独脚,蹦跳间也是扑了上来。
二人一兽缠斗在了一起。金光迸现,火影流淌,一座荒山顿时变得绚烂起来。
只是毕方乃是大炎族,甚至是整个大荒中难得一见的火兽,不似合寙,那合寙虽然稀少,却好歹还是有一些的,而这毕方,纵观整个大荒也只有这一只,若非时常喷火害民,到可以算是值得保护的珍禽异兽。
其火力强劲,与人们所修火属性真气既有相同之处,又有不同之处,同样可以以火伤人,若是修习火属性的人受了同样火属性敌人的攻击,终归还是要受伤的。但它却不同,姜恒每用火族的法术,竟然尽皆被它张口吞了下去,而吞下后,非但没有任何伤痛的表现,反而让它吐出的火球更加巨大威猛,仿佛吸收了其真气一般。如此一来,不免使姜恒的实力大打折扣,真气无法外露,只能尽量使用体术功夫,凭借一把牛头月镋挥舞攻敌。
而又说到云青扬,则是手无兵器,毕方羽翅的坚硬方才已经见到,横挥竖划皆让他不敢硬接,而他的法术又是金属性法术,被毕方这只火鸟克制,难以淋漓尽致的施展。
这样一来,没想到人数本占优势的他们,拼斗时间稍长,却反而被一只鸟儿压制下去。这只凶兽果然不是易于的对手。
不多时,二人变成只有招架之功,却无还手之力。
“怎么办?”慌乱中姜恒问道,心中想到如此异兽,怎么可能凭借自己一人之力战胜,却不知老父如何想法,竟然派出如此艰巨的任务,又想到其余的三位哥哥面对的不是与这毕方一样的就是更加厉害的对手,心中不由得更是担心起来。
“不如先跑,没想到,这厮竟厉害至此。”云青扬震开了抽来一翅,抽空叫道。
“好!我助你力!金火合力!逼开它!”姜恒大叫。再顾不得分心,捡了个空当跃到云青扬的身后,将手按在其后心之上,调整力道,柔和的火劲瞬间灌进云青扬的体内,迅速烘托,有如将一块生铁炼制成一柄绝世兵器一般。
云青扬只觉得体内真气暴盛,浑身充满了劲道,只想好好宣泄一番。他双手合并,双臂伸直,一道大气焰刀随着向下划动的一双手臂喷薄而出,远不是以前所发出的那种小小的气焰刀气可以比拟的,这月牙状的真气,如同开天辟地的盘古斧,所到之处无坚不摧,飞沙走石,瞬间便将迎面袭来的一个火球斩成两半,而后不减气势,直向着毕方轰去。
毕方虽是畜生,却有着人类无法比拟的直觉,知道这是一记猛招,忙伸翅横挡在面前。
刀翅普接,巨大的声响震遍了山谷,仿佛天崩地裂。毕方独脚一连向后退了三步才稳住了身形。再看翅膀仍是豪羽未断,只是多出了一道白痕,二人拼尽全力的合体一击,只是成了这样的结果,不得不叫人佩服它的能耐。
毕方收翅,打算再攻,眼前却哪里还有二人的身影。
云姜二人气喘吁吁的向着远方跑去,来到一块巨石面前终于停下了脚步,想到竟然是被一只鸟儿弄成如此田地,不觉顿时心中感到有趣,相对大笑起来。这也为本来萍水相逢的两个人之间增添了一份难得的友谊。
却在此时,忽然身旁巨石震颤了起来,一阵抖动,巨石猛的炸了开来,一道人影破世而出,宛若天神,正降到二人面前。
只见他白发纷飞,长眉舞动,下巴一捋长须飘扬,吊睛高鼻阔口,身材高大壮硕,撑得一袭布衣紧绷,一对宽大的手掌奋然张开着。
“是谁打搅了老夫的清梦!”他喝道。
云青扬二人只觉一股无匹的气势迎面扑来,冲的二人一连踉跄几步才站稳,二人心中各自念到。
‘这人功力好强!比师公(父王)也不遑多让!’
老人说完虎目瞧见了二人,歪起了头打量着,半晌说道:“便是你们打搅了老夫?方才那声巨响是你们搞出来的?”
“是……晚辈不知前辈在此休息,误搅了清梦,实在失礼。”姜恒看见老人盯着他的眼神,心里一阵惶惶,慌忙说道。云青扬瞥了一眼,也急忙抱拳赔罪,这绝对是他们得罪不起的人物。
又是半晌,老人的目光似乎要将二人看穿一般,方开口道:“方才声音该是金火两种属性对抗,你二人功力都不算高,却是如何做到如此强盛的对撞声响?况且你们若对战,此刻干嘛又跑到老夫的地方傻笑?莫非这里还有别人不成?我却不知道?”
二人心中一惊,莫说交手,单凭听声竟然可以听出是何种属性的真气,老人的实力简直恐怖。云青扬忙解释道:“却并非我二人对战,乃是我们合力对抗那只凶兽毕方,才会出现如此的声响,打搅了前辈,确实不应该。”
老者忽地仰天大笑了起来:“原来是鸟儿,怪不得会有如此能耐,只不过怎地它又成了凶兽,难道在我睡觉这几年,有了什么变故不成?小子,现在是什么年份?”
“这……”姜恒被老人一问,不知如何开口,看样子,老者连毕方这些年为害的事情都不知道,若说是丹灵二年,自然老人不知,可是身为皇族子弟,既然火族已经独立成国,又怎么可以以别的国家的年号说出来呢,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开口应答,他侧眼瞄了一眼云青扬。
云秦刚顿时会意,开口答道:“现如今乃是宏耕十一年。”他张口仍以神农琼所定的年份回答,况且,这本也是他们金族一直以来的纪年方式。
哪知道老者听后竟然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宏耕?我记得来这里睡觉的时候是宏利十一年,莫非现在已经不是宏利年了么?”
“宏利?”云姜二人一齐大叫。
不由得他们如此大叫,老者口中的宏利年本是神帝——神农也在位的纪年,而这神农也正是神农冈的曾祖父,神农琼的祖父。
古来大荒共设五帝,各领炎水土木金五族,然天下太平之时未免各族相争,相互拼斗,因此特设一位职,本意监督各族之帝王,避免祸心,乃是行一个监理的公务,初定名也为审帝。却不曾想积年累月下来,这审帝竟慢慢变作神帝,而这神帝也成了大荒中最高权利的统治者。拥有比起五帝更高的地位。神帝宫建在水火木土四族交界点的中心,其领地以此为中心向外延伸各千里,虽然直属的地方不大,且与除了白帝外其余四族的部分领域重叠,但是这也让神帝可以比较直接的对于四族进行控制,既然四族已控,何愁金族有异心乎?
而说起第一代神帝,其复姓神农,在其治理之时天下太平,人民富足,提起他,尽皆举手称赞。只是随着年月走过,他老了,却没有子嗣,只好在异姓中选举下一代帝王,然他又不希望自己的名字随着时间慢慢被人遗忘,因此便赐姓下一任神帝,故而历届神帝都有两个姓氏,一是本性,一是赐姓,如此一代代传接,到了神农也这代起,神帝宫中已经是烈山氏的天下,说起烈山氏本也是炎族中的一支,后得遇良机成为神帝,本是炎族一大自豪之事,不过传到烈山冈这一代却出现这样的状况,不免使单纯的炎族子民感觉蒙上一层羞耻,这也是为何炎帝率先造反的理由之一。
却单说这年份,神农也在位之时同样励精图治,天下和睦,共在位六十一载后因病而亡,传位于烈山公猛,烈山公猛继位时候已经年近花甲,区区四个年头又传到烈山琼手中,烈山氏神农琼以宏耕纪年,到现今已是十一个年头,这老人说宏利十一年,算起来莫非竟然在这石中睡了六十五年之久?怪不得二人同时露出诧异的神色。
老人见二人神色疑惑,又问道:“却有什么不妥么?”
云青扬就所知解释一番,老者听后呆呆的望着天空,许久才说道:“这一睡,竟这么久,不知她还在否。”
“前辈说的是……谁?”姜恒疑惑道。
老者低下头望着他,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道:“罢了,既然已经放下了,是谁已经不再重要,却说这好端端的鸟儿怎么会成了你们口中的凶兽?”
二人方要解释,只闻一声兽吼传来,毕方终于还是寻着气味找来了这里。
老人听见呵呵笑着:“倒有许久未见这火鸦儿了。”
毕方的身影跳跃着自远方冲来,身未近,一记火焰球已经射了过来。二人要挡,却见老人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们身前,步法犹若鬼魅,他说道:“莫动,方睡醒,先让老夫来活动活动筋骨!”
手起手落,火球如一团浮云,瞬间被搅散而尽,毕方已到身前,双眼通红,兽性大发,也不管面前是谁,扬起翅膀就是一下,云姜二人深知其威,慌忙大叫:“前辈不可硬接!”
哪知老人仰天长笑道:“区区翅膀能耐我何?”一伸手,毕方的翅膀便如撞在了玄铁的墙上纹丝不能再进。
老人大喝:“火鸦儿!你却不认得我了么!”
毕方此刻已然起了兽性,那里还顾得上这些,收了翅,又再拍来,力道更加强劲。
老人笑着伸出了手挡去:“耍起性子来了却是?看老夫与你一起耍上一耍。”
只见毕方又一次进攻落得个无果而终,它疯狂了,火焰腾的自周身冒了出来,现出火鸦原型,张开巨翅腾空而起,火球接连喷射而出,它又团起身子,也向着老者冲来,直如天火降临,要将世界一切罪恶燃烧殆尽,重归清净。
姜恒与云青扬瞧得呆了,这还是一只凶兽么?说是仙级高手也不为过,自己二人刚才真是万幸脱生,若一开始毕方便如此,那里还有他二人的命在!不由心里一阵后怕。
老人丝毫不为所动,仰望着无数火球,高大威猛的身形动也不动,直到火球近身了,他才挥出左手,在头顶轻轻地划动着,一道道迷离的水色波纹在头顶拉出,如梦如幻,那原本凶猛的火球在如此的水波中忽然显的柔和了起来,静悄悄的没了进去,仿佛跃回水面的锦鲤一般。直到空中仅剩下一个火球冲来的时候,老人的手忽地不再动弹了,那火球正撞在上面,水色一颤,渐渐消散,化作迷雾,迷雾又散了,只见老人正握着毕方的一只独脚,立在那里。
毕方重新恢复五彩斑斓的样子,眼中的血色也褪了下去,似是真正臣服于这实力强大的高手。
老人复柔柔的重复道:“火鸦儿,你不认得我了么?”
毕方低头望去,只见一张依稀还存在它记忆中的脸藏在了浓密的毛发之后,它的眼光忽地柔和了下去,抖抖脖颈,竟然发出一声欢快的叫声,虽然依旧是那兽吼,然其中的喜悦终究还是可以听得出来。
老者放下了它,露出和蔼的笑容:“小家伙记忆力倒是好,听说我已经睡了六十余载,难得你还记得我。”
他轻轻地拍了拍毕方的脑袋,毕方收起翅膀,以头部和脖子在老者身上磨蹭,亲昵至极一如宠物见了主人般。只看得云姜二人目瞪口呆,这真的是方才那只凶猛无比的妖禽么?
老者抚摸着毕方的脑袋,转头对二人说道:“你们瞧,这才是火鸦儿的性子,却又怎么成了凶兽!”
“这……”姜恒一顿,将这些年毕方为害的事情具讲与老者听。
老者沉吟:“却是不该,看这火鸦儿仍是以前般性子,会作害莫不是生了什么怪病么?待我瞧瞧。”
说罢,俯下身去,细细检查,似是懂得些医术,不出片刻忽然听见他大叫:“这是什么?”
姜云二人忙过去看查,只见老人将毕方平放在地上,独腿的正后方被老人按了下去,但那里不是一个凹陷,反而自中心突出一块肉瘤似地东西,仔细观瞧,竟是一张鬼脸,不断咧动着恐怖的大嘴,眼窝眨动,由于外面还有毕方的肉皮罩着,使整个场面看起来更加的诡异可怖。
“这是什么?!”二人也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