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耕七年。长右、胜遇、軨軨、合寙等预示着水灾的异兽在各地被人们所遇见。
果然,当年11月时,大洪水在四处肆虐着洪荒大陆。
当朝天子神农一氏广拨资金与座下赤、黑、黄、白、青五帝,治理洪水。然天意难违,天灾难抗。洪灾一发不可收拾,一时之间民不聊生。
宏耕九年,神农琼逝世,由子神农冈继位。改号为富荣元年。
烈山冈性格暴躁,复贪图享乐。与其父治国之道完全背道而驰,一经登位便强行断了各处供给,却在宫中修建金塔,名义向天祈福,实则为观赏玩乐。一时间天下怨声载道不断,天灾人祸压迫之下,各处时有暴动发生。
宏耕十年(百姓纪),富荣二年(皇纪)。七月,终于大规模的起义爆发,赤、黄二帝揭竿而起,各自宣布独立,更定国号为大烈和大漠。年号丹灵与合丰。神帝急招青、黑、白三帝镇压,青、黑二帝受召起兵,白帝及其领域由于远离天子脚下,婉言拒命,明昭仍尊神农一氏,却以旧历纪年。可偏偏又不宣布独立,想来打算做山观虎,待局势将定再抉择去向。
宏耕十一年(白帝纪),富荣三年(皇纪),丹灵二年(赤帝纪),合丰二年(黄帝纪)。赤黄二帝凭借手下能人众多,打压的青黑二帝与天子神农冈节节败退,而白帝虽依旧不明立场,却暗中扩展领地,临近的许多城镇为避战祸都已暗中许定归顺其治,神帝看在眼里,却碍于兵祸无空分心。是年年末,天下已几成三分之势。
十二月初七,青松城,青帝治下最繁华的三座城池之一,受水灾与兵祸的影响远比其他地方好上许多。正午,市集依旧吵吵嚷嚷,热闹非凡,一副和乐景象。
“这什么东西竟敢要这个价格?欺小爷不识货么?”
“怎么敢,可这确实是上好的金刚玉,要您这个数目真的已经够低了!”
“哼哼,敢情你是不知道小爷是做什么的?你可知道有多少暗矿是我家开的,又有多少名剑是我家锻的,到了这里你倒说我看走了眼是与不是?这分明只是个赝品,你个店家直敢做了真货卖,信不信我砸了你的招牌?!”
“哎呦,小爷,我……我又怎么敢骗您呢?”掌柜的看着眼前的少年华衣玉服,身后又跟着两个随从,不知其身份。但无论如何,自己这小本生意也是得罪不起任何一个达官贵人的。在这青帝治下三大城之一的青松城里,从来也少不了这些纨绔子弟,就算是无理取闹,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种战乱的岁月里,一个不小心,莫说被人砸了店铺丢了饭碗,就是被暗中做掉了性命也是常有的事情。思量之下,老板只好苦着脸说道:“这……哎……算了!我是有理也说不清了,您说多少就是多少吧,算我今儿栽了。”
“栽了?”眉清目秀的少年面露笑意:“小爷买了你的东西,说出去是要让你这铺子响了名号才对,又何来吃亏。喏,给你,不用找了。”话间,他抛出一锭银子,抄起了面前台子上摆着的那一大块玉石,转身就走,站在他后面看似侍从的两个少年也随着走了出去,只留下玉石铺的老板愁眉苦脸的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青扬少爷,这个金刚玉真是假的?,那你干什么要买下?”离得铺子远了,跟在少年身后粗眉毛侍从才问道。
“是啊,还给了那么一大锭银子。”另一个随声附和道。
那被称作青扬的少年闻言哈哈大笑,停下了脚步,转身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说道:“所以说你们还嫩,我这师兄可不是喊假的。对了,这里没别人,你们还是称呼我师兄好了。跟你们说,这玉若真是赝品你们以为我还会傻乎乎的买下么?自然是顶呱呱的真货。”
“可是,刚才?”粗眉毛的师弟还有些疑惑,囔囔道。
“青云,我说你笨你还不信,我若不那么说,能用这么点银子买下来?”青扬笑道:“一会儿转手卖掉,赚得银子请你们吃酒。”
“师父说不让吃酒的!”青云叫道。
“谁知道。”云扬摆弄着手里的玉石:“出门还有不吃酒的?你敢说你不想吃?”
“想。”青云嘟囔道。
“那你呢?”青扬转头又问道。
“当然想!”他的另一个细眼长眉的师弟倒是声音洪亮,答得痛快:“出门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么,师傅的命令也是一样的,嘿嘿。“
“你看看,还是清鹤机灵。”青扬莞尔:“你不说、我不说、他不说,吃了酒师父也不会知道的。你们就把心放进肚子里,跟我出来,绝对少不了你们的好处。不过丑话还是说在前头,这次出门,师父派下的任务还是最重要的,吃酒归吃酒,若是因此耽误了正事,可是有你们好看的。”
“自然不会,今儿个吃些酒,明天一早起来也就醒得透彻了,任务是绝不会耽误了的。”青鹤挤眉弄眼:“所以,今儿还是能好好的大吃大喝一下的。”
青扬放声大笑:“说的有道理,哈哈!不过”他话锋一转,表情忽地变得凝重了起来:“除了师父的任务,还有我让你们帮我留意的人,可是千万别忘了,若忘记,这一路可是有你们好受。”他狠狠地威胁道。
青云瘪起了嘴,挠了挠头,嘟囔道:“忘是绝不会忘,只是师兄形容的那个女孩样貌,已经都过了三年,不知道会不会还是一样的。我怕……”
“怕个屁!”云扬伸手给他的脑袋一个暴栗,声音清脆响亮:“你三年后回家你妈就不认得你了?再变也变不成另一个人!就照着我说的给我好好寻着,若是能找到,自有你大大的好处!”
“是!是!”青云捂着脑袋连忙诺诺说道,青鹤在一旁眯起眼睛嗤嗤坏笑。
“行了,先不说了,等下换了银子吃一顿后先找个好客栈休息休息,明早细细清理一下,这一路赶到这里可是又脏又累,怎么也要整理好了再去拜访城主,送去师傅的信函。明儿个,咱们便不用再隐瞒身份,装这劳什子少爷与侍从,明天起咱三人可就是代表东白散仙门下的弟子了,绝不能失了身份!”
“是!”两位师弟齐声应道。
正值腊月,夜早早的便降了下来。天上的月亮远远的遥望着大地,与繁星一齐注视着人世间的浮浮沉沉。酒足饭饱,青扬三人早早寻到了客栈,进了房就倒在榻上呼呼大睡,一来酒意正冲,二者一路奔波本就累了。只闻鼾声四起,却不知三人谁者有梦。
不知不觉间,夜已经深了,除了偶尔响起的鸦鸣狗吠街上再无动静。这时间,却忽然有一阵说话声飘入了青扬的耳朵中,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耳朵却悄悄的竖了起来,因为能被他所听见的传音入密,一定是有人动用了金属性真气,而在这青松城中,大多数人都是以修习木属性为主的,便是修习金属真气,恐怕也犯不上用的到这传音入密的法术,此事不用细想也知内有蹊跷。
届时,天下修道者一般分为五种属性的真气,分别对应五行,为金木水火土。一般人大多凭借自己的体质与喜好,修炼其中一种。这其中又可根据伏羲八卦所对应的五行,修习更加艰深的法术。如八卦中震、巽二象属木,而二象各自代表着雷象与风象,因此修习木属性真气的人,到了一定地步便可研修操风唤雷之上法。也有一部分人同时修炼两种甚至是多种真气,只是这样一来,却需谨慎选择,若是同修水木二气,虽然分散了修炼的时间,但由于水者生木,因而其中木属性真气修炼起来,由于水属真气的相生作用,倒是比起单独修炼木属真气要快上一些,因此时而有人按照相生的法则另外多修炼一门真气,除了加速进程,突破难关,也使临阵遇敌多了一种机变。但若是有人同时想修炼水火两种真气,可是犯了大忌,水者克火,火却不生水,非但水属性真气不能加速进展,火属性真气还因为在体内被压制而导致进境缓慢。修习多种真气亦遵循此里,因此大多数人最多修炼两种,一主一副,已然足矣。否则落个贪多不烂,于己反而不利。
而至于这五种真气却又如何划分成为仙法、妖术,除了从阴阳方面考虑,还有使用的方法,这则又更加复杂了,因此修道一路艰深晦涩,并非净如想象般简单。
单说青扬,随师修习了四年多的金属性真气,虽然进境并不算快,可是却有着一股机灵劲,一些近乎旁门左道的小法术倒是学得极快,这能够听见同是利用金属性真气传音入密的功夫,便是他的师傅年轻时所创的一个独门绝活,只不过随着年纪的增大,再不愿行那偷听之事,这门技艺也是尘封多年。偶一次师徒闲聊,无意中提出来这件事情,青扬立时吵着要学,也算他在这方面有些天赋,几次练习的功夫,竟就掌握了诀窍,练成了这通金耳决。
思索事有蹊跷,青扬早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可似乎那传音之人距离自己的位置并不算近,话语只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加上两位师弟鼾声正响,吵的他有些不能集中精力。只听见【明日……城……杀……嫁……】这样几个字与词,之后夜晚再度回复一片寂静,他闭着眼睛,默默的皱起眉头,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呢,有一杀字,很显然并不会是什么好事情,而城的意思是要在这城中杀人么?那么嫁又是代表了什么,他想要理清,可是单凭自己听到的这点线索,根本无法组成一件完整的事情,他费力的思考着,却不知困意何时开始重新慢慢吞噬着他的大脑,昏昏沉沉中他再一次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风和日丽,端的看不出冬日里寒冷的气息,一大早,云清扬就把还在打着呼噜的两个师弟拍了起来,三人好好地梳理一番,换上带在包裹里自己门派的衣服,这一天他们不需要再隐藏身份,而是要以客人的身份风风光光的去到青松城主花弄仙的家中。
吃过早饭休息了一下,待到巳时,算是去访已然不会突兀的时间,三人这便向着青松城城主住的地方行去,由于作为一城之主,地点还是极易打听的,接下来的,他们只需要将师父交予的机密信件送到花弄仙的手中,这一次出来的任务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行不多时,一座大宅豁然出现在路的尽头,只见飞檐流瓦,好不气派,都说青松城主好面子气派,看这豪宅已然瞧出八九分。来到门前,两个门侍挺拔而立,有如苍松,倒是不枉了这城中青松二字。
青扬拱手,朗声说道:“烦请通报,东白散仙门下云青扬携两位师弟来访。”
其中一个侍卫歪头瞧了一下,只见三人白衣长袍,青花布履,腰缠流金带,头带束发银箍。果然是东白门下,连忙闪身进去通报,另一个人却是从头到尾纹丝不动,保持目视前方,瞧都不瞧三人一眼,足见管教之严。
等不多时,便有一约莫六十多岁的老翁出来迎接,言语热情恭敬,将三人迎请进去,云青扬不动声色的观察,看其穿着与说话方式,想是管家之类。
被引进客房后,三人分两边坐下,刚落定屁股,立刻便有身着薄纱的少女端着散发茵茵香气的热茶与精致的茶点出来,放置在几上。老管家则在主座一旁双手置于小腹上,并握在一起侍立着,脸上堆满了笑容,对三人说道:“三位少侠稍等,我家主子换好待客的衣服的即便出来。“
“不妨。“云青扬口中说道,心里却产生了一丝不快,先前见侍女上茶本以为是待客隆重,此刻却为了打扮而置客于此,莫非是平日在家便穿着睡衣,见不得人不成?却至于待客也要换一套衣服。
他微微皱眉,却抬眼看见两个师弟,正在兴致勃勃的吃着那精致的糕点,一幅有吃有喝其他一概不管的劲头。他微微的摇了摇头,压下心性,耐着性子的等了下去,只是偶尔抿上一口茶水。
直到约莫过了近一炷香的时间,三人才见一人推开房门,徐徐而进,打了照面,云青扬端的吓了一跳,他也曾听师傅提起,言这花弄仙是一位六十余岁的老人,生性好打扮与面子,倒是没注意听其究竟是一个男人还是女人,只是就算她是女人,看眼前的样子恐怕也不像是已过花甲的人。
只见眼前人风姿绰韵,浓妆艳抹,步态婀娜,瞧起来只有三十多岁,尚未到花容凋谢之时,她轻轻拱手,面带浅浅笑意,盈盈向着主人家的座位走去,而老管家则将主家的座椅轻轻拉动,而后微躬身子以示迎接。这顿时打破了云青扬的疑惑,此人当是花弄仙无疑。
一见她坐稳了,云青扬连忙起身,双手作揖道:“晚辈拜见花城主!”心里却暗忖道:‘莫非这人功力竟与师公东白散仙相近,才能做到这容颜不败的地步?’可是天下七十二散仙中端的没有她这一号人物,更莫提三十六真仙,以及那真仙之上,只在传说中出现的神们。
青扬的两个师弟见状也慌忙起身,一起拜了下去。
却看那花弄仙见此场面竟以袖掩面,发出咯咯的笑声,分不清是男是女,甚是妖邪。她说道:“三位小侠莫要多礼,算起来我也只和你们师傅同辈,
不嫌弃称一声师叔就好,东白仙人他老人家身体可好?”
‘师叔?!’
青扬,青云,青鹤三人同时心中一震,面前这妖里妖气的东西竟然是个男人,不觉一阵反胃,碍于面子,却又不好表现出来。云青扬忍着恶心强堆出笑脸,回道:“师叔不嫌小侄无理就好了,师公他老人家这几年一直闭关修炼,我们也是难得见上一面,身体自是无恙,比起我们恐怕都要好上一些。”
“那就好。”花弄仙说,修过的眉毛随着话语一挑一挑的,若是女子此情此景倒有几分吸引,可一想到眼前是一位已过花甲的老男人,云青扬简直快要将昨晚吃的酒也呕了出来,侧眼瞟去,青云与青鹤正端着茶水猛往嘴里灌,想来也是翻胃的不行,青扬不禁暗暗偷笑。
不过他还是一脸正经的表情说道:“既然也拜见过了师叔,那自然还是正事要紧,这次我们三人前来,全是为了将一样东西交给前辈。”说完,云青扬抬眼瞟向从刚才起便一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老管家。
“无妨!”花弄仙当下会意,说道:“福爷自小与我一起长大,没有需要瞒他的事情。”
“这就好。”青扬微笑,再无顾忌,伸手从怀中暗袋掏出了那封信件,走上前去。刚要将信交到花弄仙的手上的时候,只闻一声巨响,一个人几近以破门的姿态闯了进来。
普一进来,就见那人跪拜在了地上,口中大叫:“城主,大事不好!”
花弄仙一股怒气刷的直冲上头顶。早言此人极好面子,此时接待贵客之时,非但没有通报便有下人闯了进来,还说着如此不吉的话语,怎叫他还能有好脸色。只看他柳眉倒竖,一负手足尖轻点,飘飘然的落到了那人的面前,也不说话,抬起便是一脚,只踢得那人由趴变躺,贴着地面直滑到门槛处才撞停下。
可即便这样,那人口中却依旧大喊着大事不好的话语,并不停歇。
花弄仙心道莫非真有什么急事才会如此,不转身只微微倾头侧目偷瞄了一眼云青扬三人,眉头紧蹙,这才开口:“没见我正接待贵客,你却大呼小叫,又有什么不好的大事?你倒说说看,若只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少不得将你拆骨扒皮!”
“真……真的是大事!”这一刻那闯进来的人方将气调匀,慌忙重新跪伏在地上,叫道:“黑蛟城派来的使者被人杀了!”
“什么!”花弄仙闻言大惊失色:“几时发生的事情?”
“当是昨夜。”那人报道:“今儿一大早送早饭的人敲门就没有回应,想是睡的实了,可是到了这个时间依旧不见里面有动静,这才打算失礼进去瞧瞧是否有什么事情,哪知道进去就看见使者大人躺在装上,身上满是血迹,身子早已经凉了。”
“竟有此事发生!”花弄仙眉头皱的更深了,这并非只是死了一个人的事情,正值战乱,却有同盟的黑帝座下使者死在这里,又是被人杀害,若不好好处理,可是极头疼的一件事情,这一刻,他倒是也顾不得面子问题了,已然不理青扬三人,接着向那人盘问道:“调查出是怎么死的了么?”
“这!”那人欲言又止,却抬头望了一下云青扬三人。
花弄仙以为他顾忌外人在场,怕细说这件事情即丢了自己的面子,又恐外人探听走什么消息,然而此事的重要性早已超过这些,若不尽早解决只怕祸患更大,所以他不耐烦的喝到:“还不快讲!”
“是,是”那人终于再不敢犹豫,如实禀报道:“是死在金属性的功夫下,我们怀疑是……紫雷天戟!”
“什么!”花弄仙杏眼圆睁。
云青扬三人也同时张大了嘴。
这当口,花弄仙忽然猛地转身向云青扬拂去一掌,掌上墨绿色的木属性真气团团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