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止戈紧握浑天斧,站在那里,双手颤抖不止。他的身上、脸上,尽是血污。牙关紧紧咬着,用他仅存的意志力与毅力。
就在他的身前不远处,一个女子盈盈站在那里,笑吟吟的瞧着这走到末路的英雄。
女人看起来约莫二十五六岁,生的极美,脸庞在阳光的照射下如同生了一层白雾,更使其宛如仙女。
若此刻姜阕和在的话,一定会惊呼起来,这女人的样貌,竟与他幻境中的女娲极其相似,她莫不会是她的后代么?
只是女人的眼中透露出一股妖邪的气息,却与女娲充满空灵仙意的双瞳背道而驰。
姜止戈并不知道女娲的事情,可是即便知道又怎样呢?难不成他现在还有闲工夫去管那些么?
他的心里只剩下了耻辱,战败的耻辱,被女人打败的耻辱,被一个只有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女人打败的耻辱。
他想要继续拼,可是自己已经没有了力气,连武器都将握不住了,他还有什么资格继续挑战呢?
老炎帝默默的看着姜止戈曾经抽到的那只签,上面‘杀凿齿’三个字正是由他亲手书写。
这凿齿乃是一位神秘男子,功法高强,性格却极端,稍有不对便会杀人,成了火族境内一害。其真名未知,皆因其一直带着一副鬼面具,面具上两颗长牙自上颌刺出,形如斧凿。因此才得了凿齿这一名称。
这凿齿善使一柄长刀,刀名鸣鸿,据传乃是十大神器之一——轩辕剑打造的时候,在剑方出炉,然料有剩余且高温未散之刻,余料忽然自行流注起来,竟成一柄刀型。
铸剑者心中了然,无论任何兵器铸造之时都会自行凝聚出杀气,杀气尽皆收进兵器所成的乃是凶兵,而神兵则是会在最后阶段排除过多的凶器,达到最为平衡的状态,是为神器。铸剑人知道此时便是轩辕剑练成之时排出的杀气所至,只是他见其杀意太盛,寻思此刀必将成为天下大祸,却又不舍得损毁这天生之物,故而又打造九道金环锁于刀上,意在封其气,可毕竟是神兵残料所著,就算封住后,流传到了人世,也是一柄顶尖的邪兵,配上凿齿这等恶人,自然危害不小。
当然,兵器虽利,可凿齿也并非仅仅仗于此刀。其身负木、金、土三种真气,独辟蹊径将其混合,创出一种名曰混元气的功法,才是其倚之根本。
姜焚天并不认为四子中有人可以杀的了他,但让他们吃些苦头总是好的,只是他唯独不希望姜止戈遇见这个人,姜止戈求胜心太强,若然败阵,绝不肯逃,必要拼个你死我活。
可是天意如此,偏偏就让他抽到了这支下下签,又能怎么办呢?炎帝的话早已经说出口,作为帝王是无法食言的。老炎帝唯有默默叹了一口气。
只希望自己的孩子别被那个男人杀掉就好。
男人?
那姜止戈面对的女子又是什么人?
姜止戈终于凝聚了全身的力气,灌注于双手之上,他的皮肤变得赤红,斧子也变得赤红,仿佛才刚出世的神兵,尚未散去热度。
要拼了!
他一步步向前走着,每一步都是那么凝重,仿佛要将脚下的大地踩碎一般,这是他的最后一击了,不成功便成仁。
早在年方十六岁的他就悟出了这一招式,作为将耗尽自己全部力量的一招,至今仍未碰见用到的机会,可是现在,他终于要使出这惊天一招——杀身成仁。
挥动手臂,向后甩去,正到后方猛地止住。一顿,仿佛时空凝滞,再动,犹如天崩地裂。完美的圆在斧头的刃中划出。他闭上了眼,无论成败,他都只剩下这一招了,只有这一招!
斧头重新回到了原来的起点之上,姜止戈的身子一晃,他已经不记得是否击中了敌人,只因他的所有气力都消耗在了挥舞浑天斧上,又是一顿后,他重重的倒下了,昏了过去。
女人望着自己布满鳞片的小腹上的的白痕,心中骇然,若非自己及时变成真身,又全力使出无极罩,只怕倒在地上的已经是自己了,她万没想到,这拼死一击会有如此威力,她甩了甩长发,也甩了甩那条蛇尾,向着姜止戈游去……
姜俾横努力的奔跑着,不时回头望去,手中的九节鞭只剩下三节,其余的早在方才用出炎棋道对敌的时候被对手打散,不知掉落何方。
他完全不是对手,交手不出三招就已经知道这个事实,他甚至于不知道眼前这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是什么来头,为何会忽然拦住自己,对自己出手。他现在唯一知道的,就是只有逃,才是活命的唯一良方。
他奔跑着,却始终感觉到那股诡异的气息就在自己的身后不远处,从未离开过,可是他回头望去,却并未见到任何的人影,这才是最让他觉得害怕的地方,那个少年仿佛虚空中的鬼魅一般,又仿佛是他的影子,与他形影不离,他的真气已经耗得差不多了,便连体力也已经快到了尽头,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他不知道。
但他也不需要知道。忽然,他感觉到那股诡异的气息擦身而过,瞬间便来到自己的前方,少年忽然现出了形,姜俾横只觉得一根长矛直刺面门,他想要闪,却止不住自己前冲的力。便要死了么?他想,却见那矛忽然柔软了下来,难道是鞭?他在被抽中的那一刹那。终于看清,那竟是一条长长地尾,他的脑袋一片空白,失去了意识。
姜阕和双掌化了一个极大地圈,内含阴阳两种无属性的真气,两极圈,正是他自古书中学来的招数。那袭来的法术一一被化解至无形。
与他做对手的中年人顿时大吃一惊,不觉叫了出来:“这无极噬你是怎么学会的?”
姜阕和面露微笑,双掌柔柔的推出,似是不含劲力,中年人扬手去接,却发现自己轰出的劲力竟被全数弹回自己的身子,他忙撤力,可是姜阕和的手掌像是粘住了他的手臂一般,无论他向哪方移动,都仍旧搭在上面,随着他的力气而走。这使得他更加慌乱了起来,不觉间步法大乱,竟然自己绊住了自己,向后倒去。
姜阕和收了手,依旧面露微笑的瞧着他,仿佛在看一个孩童般。
这让他顿时生出一股怒气,拍地而起,指着姜阕和的鼻子骂道:“他妈的,小子,别以为老子就这点能耐,我还没用真功夫啊。”
说完他一抖身子,竟然开始变化起来,一对腿脚竟化作一条蛇尾,与那伏羲女娲一样成了半人半蛇之物。
姜阕和终于第一次收起了脸上得笑容:“你是!?”
“伏羲后人,蛇族!”那人狰狞的笑,扑了上来……
云青扬,姜恒,老者三人面面相觑,皆不知眼前的情景该如何解释。似有一鬼面藏在毕方的腹内,或许正是这样,才会使得毕方性子时而暴躁,由一灵兽成了凶兽。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究竟这鸟儿是如何变作这等模样,谁也不知道,莫不是生了什么独特得病,或者中了奇毒?
“妙手仙,如今可还在人世?”老者问道,看意思他却要找寻名医为这鸟儿看诊。
二人摇了摇头,一代名医妙手仙,妙手回春,早在三十多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逆阎罗呢?”
二人再次摇头,逆阎罗医道通神,天下几乎没有他不能治愈得病,因此都说他与阎罗王作对,才会得了这个称号。可是他比妙手仙死的更早。
“那么如今却有什么名医还在?”老者这次直接问道。
云青扬摇了摇头,若论天下有什么名将,或许他可以谈出一二,若论名医,他还真的不知道。
姜恒却沉思,半晌言道:“前辈,虽此事怪异,也并非却要名医才可,或许寻一些普通的兽医便可。”
“小子,你觉得寻常兽医能解得了这样的怪病?”老人道:“看样子你是想到了什么,却说无妨,有什么问题也是老夫带着火鸦儿去瞧病,与你无关。”
“却不是怕麻烦……”姜恒道:“只是据我所知,如此怪异的病灶,应该有三种方法可以解决,只是……”
“快说。”老者催促道。
“只是这三种方法似乎都不大容易。”
“且说来听听。”
“第一便是当今散仙中的一人——虎溪真人。”姜恒说道,云青扬抚掌,自己却把这个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人忘得一干二净:“这人生平最好钻研药道,只是其性格怪异,喜欢云游四方找寻奇珍异草以求入药,若想寻得他的踪迹,可说是极难。”
老人点头:“我早知道,因此方才才不提他,虎溪老儿年岁与我差不多,我却从未见过他的踪影,此人可说是难寻至极。”
姜恒顿了一下,接着说道“第二种方法则是一本书,乃是木族的一件宝物——青木锦囊,据说此书神奇无方,上面尽书天下所有病痛的治法,得者自然可以成为盖世的名医。”老者点头,此书我也知道,该在青帝宫中,此时云青扬又是心中一凛,却不想姜恒口中的第二种方法又与自己有着不小的牵连,花弄仙、以及自己的妹妹似乎都对这青木锦囊饶有兴趣,却不想这竟是一本医书。
姜恒继续道:“只是这本书原本保存在青帝宫中,却于十几年前神秘失踪,至今,已无人知其下落。恐怕比起虎溪仙更加难寻。”
云青扬心里惶惶的,他不曾想这本书竟有如此来历,却不知道自己的妹妹与此牵扯上,会否有什么问题。
“那还有第三种方法呢?”老人问。
“这第三个,便是土族的公孙瓒,据传此人原本乃是水族人士,因为一些事情被水族抄了满门,弄得家破人亡,唯独他逃了出来跑到土族,后为土族将军姬猛所救,之后此人性格大变,立誓只为土族人士看病,心内又是最恨水族,看前辈在我火族山中闭关休息,又用的是水属功夫,想来恐怕无论如何也不是土族的人士,只怕这一个方法,也是不可施行,更何况寻人医却瞧兽,驳了大夫的面子,便连寻常的庸医恐怕也会拒绝。”
话一说完,却听云青扬立刻张口说道:“若是如此,我却有办法。”
“什么?”姜恒与老者齐道。
“不过却需要两位先帮我一个忙,方有可能。”云青扬之前万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如此巧合,此事刚好又与自己有所关联,若说自己来到这个地方不是天意,却都没人信了。他原本就是为了姬猛之事来到这里,找寻那共工,却不曾想误遇姜恒与这老者,虽然姜恒言其不知此事,但凭借其身份或许可以打探到不少有用的消息,而老人身份虽不明,对于如今之事并不清楚,但不代表他便一无所知,对如今的迷惑,正说明其对过去的了解,或许他会知道共工的身份也说不定,因此,既然那公孙瓒为姬猛所救,便拜托姬猛去说,如此,当可解毕方怪病。
又如老人所说,毕方性子本来温顺,如此一来,虽未杀掉它,亦可算除了大荒一害,此种为民除害之事本就是他的师公东白散仙时常教导他们要做的事情。
如此一来,几乎可说是一举三得,他立时便想到了这样的方法
“我需要二位帮我找一个人。”
“谁?”
“共工。”
老者忽然仰天哈哈大笑起来,云姜二人皱眉疑惑,老人洪声道:“小子却不知共工近在眼前么!”
“前辈便是共工?”云青扬讶到,怪不得没人知道,一个已经睡在石中一甲子的人呢,又有谁会记得呢
“不是老夫,却还是谁?”老人道:“只是没想到,如今竟还有人记得我。”
“共工前辈!”云青扬作揖道:“正要请您救命!”
共工,曾经的一段传奇,只是他的故事却鲜有人知道。他出生在一个风调雨顺的年代,自小衣食无忧,但江湖中,有哪里有平静可言,七岁那年,他的家中惨遭一场横祸,被人血洗而空。若非他的母亲反应机敏,将其藏在床下,只怕连他也要被仇家一起杀掉。
再从床下爬出的时候,地上已经满是尸体,他扑在父母的尸身上痛哭了一夜,第二日,便收起行囊,踏上独行的路程。只是,同样的被灭门,他却与悲痛莫名的云青扬,性格大异的公孙瓒不同,对于人生,他依旧充满着希望,或许这也是他能够成功的秘诀,机缘巧合之下,共工得拜一位神秘高人为师,十年时间里,勤学苦练,加上天资聪颖,他终于可以踏上复仇的道路。
那年,一位神秘蒙面少年闯进奇刀门,凭借一柄独特的圆头长枪,以及怪异莫名的水属性内功,将奇刀门打得体无完肤,只是他却没有杀掉一人,所有人都只是被他废掉了气门,再也不能修习武功法术,后有其他门派闻讯赶来,除了满地伤者,只见大门上用血写着的一个大字‘容’
‘容’乃是其做人一生的准则,当初,若是奇刀门能够容人,他便不会惨遭灭门,沦为孤儿,而江湖上这样的事情却又还少么?寻仇复仇,杀人争名,无一不搅的江湖腥风血雨,动荡不安,若是人人懂得这一个容字,又怎么还会有这么多悲哀的事情呢?因此,虽言寻仇,他却没有杀死任何一个人,作为一个年轻气盛的少年人,这又是何等不易的事情。
那一役后,神秘少年销声匿迹,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他的行踪。又是十几年之后,才又有人看见那套传奇的枪法,与那柄神奇的枪。只是这时候,少年已经变成了中年。自此之后,江湖上便偶尔会出现他的身影,无不为了行侠仗义,只是依旧没有人知道他的样貌与行踪,时间在变,他的面罩却不曾摘掉过。他的身法更加快速了,以至于没有人可以看见他来,同样没有人可以看见他离开。
他更加神秘了,神秘的如同鬼魅。
人们都说,这个神秘人虽只是三四十岁的年纪,却已经达到了散仙,甚至是真仙的修为。
他,成了江湖中的一段传奇。
只是这个传奇,却正在这时候,卷入了一场纠纷之中,所有的原因,都只为了一个女人。爱情这东西,说不请道不明,向来容人的共工却再也容不得她的心里还有别人。
为了她,共工主动向另一个追求者发出了挑战,二人相约决战,这一场战斗他们并没有通知任何人,观看者只有那一个女子。这已经足够了。
他们苦斗七日尚未分出胜负,只因那人便是日后的三十六真仙之一的洞照天仙,实力同样高强。
共工凭借其独特的枪法与真气,终于,在第七日的黄昏占了一丝先机,高手间的胜负往往就是这样的一丝空隙间,共工狂笑,一招枪刺挺进,直冲洞照天仙心窝,然这时,那女子却失声叫了出来,其心理真正担心的人是谁昭然若雪。共工心中一颤,顿时悲从中来,枪一滞,洞照天仙却误以为乃是其露出了破绽,拨开长枪,一刀当胸劈去,共工竟万念俱灰,不躲不避,虽洞照天仙在最后一刻察觉收手,却已经来不及了,仍旧造成共工重伤,洞照天仙与女子慌忙带共工求医,几番周折,终于挽回了这一条命。等到共工伤势终于痊愈,洞照天仙得知自己当时所胜并非倚仗实力,便约再战,却不想那一夜,共工便消失在了江湖之中,再无音讯。
共工左边夹着云青扬右边夹着姜恒,向前一路飞奔,比奔马还要快上几分,其轻身功夫与悠长的真气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这一日,正到神帝领地内,穿过这里,便是水族的地方,离那姬猛被困的山不远了。正行在官道之上,共工跑的酣畅淋漓,忽地,一个人影闪过,正挡到他们行进的道路上,共工左脚发力,线路突变,准备绕过去,却哪知那人忽地伸手,一道暗器直射向三人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