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先生。”
“按她说的再上一份。”
“是。”
菜陆陆续续的上来,就像日常吃饭一样,他吃的很认真,好似这场饭局并没有跟我有什么特别关系,只因为“我强烈要求有话跟他说”,所以我被邀请来了……
而这样吃饭的结果也很明显,回到老地方……那可不是我想要的!
多春鱼终于上来了,二十条,一条不少。
“谢谢昂……”我终于找到了话题,强行开口。
他点点头,此时似乎已经吃的差不多,向后靠在椅背上,端起一杯苏打水往嘴里缓缓的喝了一口。
虽然没有离席,但是他已经吃完饭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接下来就是等我吃完这盘鱼,就撵我回到该去的地方待着……
不行,不能这样,我不能再待在底层那闷出个鸟来的鬼地方了,好不容易上来了,我得抓住机会站稳脚跟。这么长时间的绑架,离开已经没有那么迫切,因为急也没用。
早在下面闷得发霉的五天里,我就已经想通了。我得跟寒煊和平相处,然后放松他的警惕,再趁机偷偷的搜集他跟黑帮做生意的证据。只有拿到能够与他抗衡的筹码,我才能在他的威胁中稳住自己,继而脱身,带上哥一起,脱离这该死的泥潭……
说起来还得感谢寒煊关我这五天,如果不是这极度发闷的五天五夜,我是打死也想不出这以退为进的计谋的,忍不住给自己失而复得的智商点赞。
“诶,杨小姐走了那么多天了,怎么还没有回来啊?怪想她的呵呵……”打定了注意,我赶紧虚伪的挑了个话题打破僵局。
他喝了一口水,放下杯子,双手环胸静静的看着我,眼神淡淡的。
“看不出你原来这么关心她。”语气平淡,听不出丝毫情绪。
玛德,这厮大病一场之后,变得没那么爱叫唤了,反而更吓人,俗话说,会咬人的狗不叫!
头皮隐隐发麻,只能虚伪一笑,转移注意力在面前的一盘鱼上,一条一条往嘴里小心翼翼的送着。
“杨小姐那么关心你,肯定也是分分钟想回来看你的吧。”
这是我的猜想,杨九出去说是办事,又让寒煊没日没夜的在这海上飘着,显然是要办的事情还没办完,而这事情还关系到寒煊的安危。
“这就是你想说的话?”他忽然打断我。
“额……当然不是!”我连忙改口。
完了,废话说多了,这厮看来有点不耐烦了。
他整个背倚在靠椅上,下巴微微扬起,居高临下的睨着我,酒饱饭足,颇有种要是还听不到值这顿饭的话,他就要撵人得心慌的架势。
我放下吃了一半的多春鱼,一边抽了张纸擦了擦嘴角,一边脑子里飞快的盘算着要说的话。
“其实是这样的。”我端端的坐着,十分认真的模样。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我,静候下文的姿态。
“那个,前两天,咱们俩因为一些误会,闹的有些不愉快,这不,这两天仔细想了想,实在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所以,想找个机会,跟你好好谈谈……”
寒煊依旧没有反应,我硬着头皮,只能继续说。
“我觉得吧,咱们之间其实也没有那么仇大苦深,你看昂,你救过我的命,何其大的恩德!我发自内心的谢谢你!”慷慨激昂的说着,再次扫之一眼。
他终于有了反应,淡淡的点点头,表示认可此事和接受谢意。
“……”玛德,劳资说了半天丫都没反应,现在听到的居功的事情,认起来倒是不含糊,德行!
不过难得他终于有了反应,谈判这也算是走上正轨了?
“所以啊,怀着这样感恩的心,再想前两天,你重伤的情况下,我还对你恶言相向,甚至还大打出手,实在是不应该啊。”说到这言不由衷的自我检讨,心里就恶心到冒泡,语速也跟着提了起来。“虽然你把我撵到底层关禁闭作为惩罚,但我思来想去,总是觉得过意不去,所以,我这不才拜托老马,跟你说有话要说的么。”
说完一大堆自己都不信的鬼话,我心里“咚咚”的打起鼓来,玛德,为了施行自己的计划,如此不要脸的话都说出来了,心疼自己!
寒煊听完这些,原本环胸的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了下来,那上扬的下巴似乎也没那么高了。
“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他缓缓问。
诶?他会这么问,是有点相信了?!脑残啊!果然好骗!
脑袋瞬间点得像捣蒜。
“千真万确,如有说谎,天打……额,反正只要说谎我就倒霉!”
他眯起眼睛,打量我半响,也不知道到底信没信,反正对于这件事,他忽然不深究了。
“事情也没你说的那么严重,我也没你说的那么高尚,早在岛上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了,救你只不过是你自己先争取到了机会,不管有没有你,那场冲突也是注定要发生的。”
他说的轻描淡写,丝毫没有做作的虚假成分。想想也是,一个鬼门关上走过无数回的人,哪有心情对这样的事情居功为荣的。
“反正,无论如何我也是因为你得救的,还是谢谢你。”
虽然说到底,我特么也是因为被他绑架才卷入这事情的!
仿佛听到我心里的声音,他勾起嘴角——熟悉的讥讽弧度,虽然没有那么具有攻击性了,但那笑容还是带着淡淡的邪味。
被他那若有所思的眼神盯得头皮又有些发麻,我连忙挪开视线,尴尬的打了个哈哈,低头又飞快的吃起我的多春鱼来。说了这么半天废话,我的肚子还没填饱呢。
“说了半天,好像你跟我之间的矛盾都释怀了。”他说。
我飞快点头:“当然啦,冤家宜解不宜结嘛!”
这句话我说的发自内心,我从来都是想,让所有的事情都和平的解决,免去那些无谓的争端和伤害。
他沉默了,似乎真的在考虑这句话的可行性。
好半天,桌上都只剩下我啃鱼的声音。
“老马说……”长久的宁静之中,他忽然又开口。
“老马又说了什么?!”神经质的抬起头。
玛德,我今天已经快要被这个“老马说”吓尿了,这个老马还真特么喜欢瞎说啊!
他一愣,似乎没想到我反应忽然这么大,顿了顿,才继续道:“老马说,你乒乓球打得不错。”
“噗……”一口鱼呛到嗓子里,险些要把我憋死。
张牙舞爪的挥舞着手,他微微皱眉,推给我一杯苏打水。感激的看他一眼,抱起水杯便一干而尽。
“啊……”嗓子终于缓过来,我长舒一口气,发自内心的冲他感激一笑。“谢谢昂……”
他愣在那里,直勾勾的盯着我,半天不动弹。
莫名其妙的摸一把脸,没什么东西啊,他这种忽然见了鬼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喂,寒煊……”晃着手在他眼前扫过。
他才陡然回过神,若有所思的看我一眼,便将眼光移开,看向蔚蓝的大海。
“不管你刚才说的话是真是假,但是选择这样的态度,你还算聪明。”他淡淡道。
我愣了愣,他这是要总结性发言,给出最终指示了?
“当然是真的!”说谎说全套,我连忙补充道。
听到我的话,他凌厉的侧脸上,忽然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长得不赖,气质也并不差,再加上那侧脸确实近乎完美。所以我的心忽然漏了半拍也说的过去吧,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当然,这只是像看一个花瓶一样的心情,跟看哥是完全不可比的,哥我的天,我的地,是我的一切!
“所以你提的要求,我可以答应。”他继续秀着完美的侧脸。
花痴的脑子顿时死机,诶?要求?什么要求?我提的?我特么什么时候提的?
“负二层的乒乓球室,还有健身房你随时都可以去。”
……
直到寒煊说出这句话时,我才反应过来,老马到底干了些什么事情!
先是觉得我乒乓球打的不错,但是介于是偷偷带我玩耍,怕寒煊知道了不高兴。于是就先问我想不想出去,得到肯定答案后,理所当然的暗示我要配合服从寒煊,接着便到寒煊面前,说我想扩大活动范围——也就是该死的乒乓球室,并且说我有话要跟他说——暗示我已经服软。
寒煊当然喜闻乐见,心情一好,赐礼服,赐沐浴,赐豪华午餐,等我来负荆请罪。一切如他所想的发生之后,他再大发慈悲的同意“我的”请求——恩准我到乒乓球室,名正言顺的陪老马打乒乓球!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傻得可以投海自尽了,到底是怎样的天真,让我自认为聪明的,跑在这里跟寒煊谈判的。
玛德,都是阴谋,连特么打一场乒乓球都是满满的套路,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我的智商到底怎么了!
“怎么?不满意?”
大约是我想死的心情太过明显,寒煊奇怪的看我一眼,平声问道。
浑浑噩噩的摇摇头,低头看着面前的餐盘,我特么为了一盘多春鱼,就特么把自己的尊严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