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觉得这辆车好眼熟?”葱油饼幽幽的蹭上来。
“眼熟什么?”我凝眉,把图片放大,脑袋里瞬间轰隆一声,黑色宾利,车牌86188,这是哥的车!
思维一片空白,吴雨蓝的说话声却并没有停:“发现了吧~跟BOSS那辆一模一样的,而且……”
“切!”我烦躁的打断她,装作不信的样子。“一样的车多了,而且车牌什么的也可能是套牌啊,这绝对是谣言!我可是知道BOSS昨天晚上出国去了,哪里有功夫理这个寒月茹!”
“是啊是啊!”她反而更来劲了,嘻嘻一笑,八卦的幽光反射在在她的厚厚镜片是十分碍眼。“这你也听说啦,没想到你的消息也不慢啊!我告诉你昂,BOSS是出国了没错,而且还被拍到照了!”
我一怔,她挤挤眉眼的屁股一扭,轻巧地撞开我,握上鼠标熟练地点开另一张图。
“你看……”
看到那张照片,我彻底愣在原地:照片背景是在机场,一对男女并肩同行的背影。男的身形修长,一只胳膊自然的被女人挽着,另一只手拖着一支迷你迪士尼拉杆箱,两人很是亲昵。
他白皙脖子上系着条暗红色方巾,夹杂着五彩斑斓的丝线,分外惹眼。
一口气从跑上33楼,还是没有止住眼睛的涩意。
直到他办公室外的美秘书拦出来,我才想起哥今天没有在公司,揉了揉发酸的眼眶,又昏昏沉沉的匆匆奔下楼。
我认得那条条围巾,不仅认得,还知道它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因为那是我亲手织的!
线是从云南大理古街入口那家叫湘婆婆的店里的织机上取的,颜色是我亲自染的,布是婆婆手把手教着织的,麦穗是花了七天时间编的。其中有一次因为线太细,我的手指还被勒出了血,就因为这点哥说过:即使那颜色有些过于鲜艳,但他一定会带。
现在好了,我宁愿他永远不带。
抖着手打哥的电话,不在服务区。又打秦风的,电话通了,听到我语气不善,并且说马上要见他,他丝毫也没有吃惊,都没问什么事,直接让我在停车场等他。
他一点都不辩解的态度让人更加心冷,事实是什么,看来他知道得一清二楚。
车还没停稳,我就迫不及待地上了副驾驶:“我哥在哪儿?”
“纽约。”
以为他多少会有忌讳,哪知道,到有要全盘托出的意思。
我冷冷一笑,这倒好,随了我的愿。
“他现在跟谁一起?”
“寒月茹。”
“公司是不是出问题了?”
“恩。”
“他是不是要……联姻?”最后两个字,几乎是从酸到没有缝隙的嗓子挤出来的。
我知道,必须要有一个答案,哪怕结果已经是令人窒息的显而易见。
秦风的话异常认真:“是的,你哥要联姻。”
我死死地盯着他,不敢眨眼,生怕错过秦风骗我的铁证。
“你再说一遍。”
“是,你哥要联姻。”他面无表情地重复道。
他很认真,他很少认真,认真得不像话那种。
忽然记起很多年前,秦风说过,如果他会变认真,不是因为要严肃,而是因为要说的真话。
沉闷的压抑中,他划亮一根火柴,给自己点了根烟,只吐了一口烟圈,车厢就烟雾缭绕。他很少在我面前抽烟,但这次大家都默契的不提。
尼古丁的难闻味道熏得眼睛很难受,我忽然觉得这样很好,因为这样就想不起来眼睛原本是疼的。
很长时间里,车厢里都没再多一句话,在他准备点燃第二根烟的时候,我抢过烟盒,抽出一支塞进自己嘴里。
他没管,只是给自己点上,我倾身过去借火,橘色的烟头瞬间亮了,忽明忽暗的光芒透着诡谲的色彩。
借着火星深吸一口气,吸进了肺里。记得有谁说过,抽烟不进肺,就不叫抽烟,就不酷。
碳烤般的感觉侵袭着五脏六腑,每一个叫嚣的细胞好像都得到了满足,麻药一样的效果果然让人逐渐放松。
软软的靠在椅背,我慢慢地吐出一口烟,车厢的雾顿时浓的看不清东西。
“他缺多少钱?”一根烟抽完,我忽然变得出奇的平静。
资金运转不周,说白了就是钱不够了。既然是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大问题。
他依旧不说话,只是继续吸了口烟,眯眼看着虚空中的一处。
“一千万,两千万?一个亿,两个亿?”
依旧无声无息。
“那就是还不够了,明白了。”我弹掉烟头,打开门,利索的下了车。
绕到驾驶门,冲他招手示意他下来,他推开门,却没有要下来的意思。我突然发狠,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拼命的往下拽,他气大如牛,仍然纹丝不动。
见状,我干脆的松开手,呼了口气,冷冷道:“滚下来。”
他眼睛闪了一下,大概是我从来刁蛮,却少有真正出口伤人。
“你他妈从我的车上滚下来!立刻!马上!”我红了眼,朝他吼得歇斯底里。
他还是冷冷的,没有反应。
“好。”我扭头就往外走。“一会儿去马路上给我收尸吧!”
“等等。”他终于急了,下车追上来。
回头拽过他的胳膊,下死口咬下去,嘴里瞬间充满铜锈味,他的手瞬间绷得僵直,却还是拽着不放。
我心一横,十厘米的恨天高猛地踩到他的脚背上,他终于闷哼一声,吃痛抱膝蹲到了地上。
我飞快的钻进车,点燃火,大马力开了出去。
上班点刚过,路上还算清静,开车疾驰在马路上,路边的樱花一排一排地向后飞去。已经快秋天了吧,樱花还开得那样艳红。
记得有一年,就是在这条路上,我还搭着哥的自行车从这里赏过花。那时候我死缠烂打的缠了他好久,他才答应的。
白色的单车,他在前面骑,我在后面,侧身抱着他坐着,很紧张。
在那情窦初开的年纪,我还是个青涩的斯文人,第一次离哥那么近,一路上竟然只敢把头老实巴交地靠在他背上。但是,就只是那发丝与纯白T恤的简单触碰,便已经生出让人脸红心跳的热度。
现在想想,真是傻,早知道会有今天,那时候,该吃的豆腐就应该通通吃个遍的。
不过,好多事情就这么戏剧,就像我不知道,我会爱上一个永远不会爱我的人,也不会知道那个心中神一样的男人,会为了事业出卖自己的婚姻,更不会知道,即使了解了这样的事实,我的心依旧维护他,轻而易举地原谅他。
华兰国际是爷爷白手起家的事业,传了三代,到哥手里已经发展成颇具规模的家族产业。自从哥打理公司,这几年里,他的每一个雷厉风行的举动,都是为人津津乐道的商界传奇,别人都叫他“商界伟才”。
这是我心中引多么以为傲的事情,同样这个骄傲也属于哥,没有人比他更骄傲。
那么骄傲的哥啊,那么骄傲的你啊。
眼睛突然变得模糊,是下雨了吧?我打开雨刷器,抬眼窗外的太阳却还是高高照着,原来是太阳雨,不过雨刷器对付太阳雨好像效果甚微呢。
雨刷开了一路,几乎开到了城市的边缘,遇到一个十字路口,便随便跟着道边的一颗椰子树拐进了一片郊区。
坑洼的泥路颠簸得厉害,我以为会晕车,结果完全没有,从小到大,每逢灾难,我好像都会变成小强。
在荒凉的小路上颠簸了半小时,前面再没有路了,却正巧半人高的荒草上,有两行新鲜的车轱辘印。
不知道是什么想法趋势,我顺着印记往里继续开,车越往里开越难走,椰子树也密集起来,突然,就知道了这条路通向哪里,一定是海。
H市的西侧是广阔的海域,出去开发的旅游海滩,通常还有许多的荒芜地带。穿过最密集的树林,果然就直接看到了沙滩,蔚蓝的海一下子填满了整个视野。
拥挤的内心像是忽然找到了发泄口,扔下车,迫不及待地朝大海狂奔而去。
海风拂面而过,岸边的礁石上还停着几只海鸥,灰白的沙子里混着很多黑色的大石块,一看便是片没开发过的荒海。
高跟鞋踩在凹凸不平的路面,没走两步直接就崴断了一个跟,索性把鞋脱下来,全力一扔,投进了海里。
接着趁一个海浪上来,整个人向前一扑,全身便浸泡进冰凉的海水里。
我喜欢在闭气,尤其是在海里。
肆意的游到很深的地方,便潜在水中一动不动的飘着,任凭海浪把自己推向深海或者浅滩。偶尔还有路过的小鱼游过身边,一切都那么宁静,平和。
静静的呆在水底,脑子里又想忍不住起了哥。
从小到大,我总是在他身边围着转,很少会有这样安静地独处,大概因为,我接受不了他不在身边的感觉。
现在呢?
我接受,只要他不结婚,我应该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今天我闭气的时间格外久,不呼吸似乎也不觉得多难受,唯一的感受只是有点困。阳光晴好,我慢慢地闭上了眼睛,身体放空,向后仰去,手臂也缓缓地摊开,真的累,该好好地歇一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