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之下,那胖子纵使百般不愿,还是叫人兑换了一千万个筹码,尽数都放到了我的小推车里。
看到钱,我简直兴奋的“不能自已”,扔掉手里的玩偶,扑上去抱着那些筹码币笑个不停,享受着周围尽是羡慕的眼光。半天,有些笑够了,我站起来,道:“诶,不玩这个了,再去玩点别的去……”
半响寒煊没有反应,回过头,却见他不知什么时候捡起了地上那只被我扔掉的皮卡丘,此时正怔怔望着上面粘着的灰尘,一边抬眼看过来时,疑惑的问:“你不是说,很喜欢这只皮卡丘么?”
我微微一愣,旋即笑开,道:“跟钱一比,当然更喜欢钱咯~怎么了?”
他顿了顿,才道:“没什么。”
说完,默不作声的将那皮卡丘身上的灰尘拍去,走过来,将它放到推车的二层格子里。放眼看去,加上他刚放的这只,一共七只明晃晃的皮卡丘整整齐齐的呲牙笑着。
“七只,很吉利。”他淡淡的说。
周围还有人没有散干净,看到寒煊这个举动,都露出揶揄的笑容。我一时间倒没反应过来,只觉得那明晃晃一排黄色玩偶十分刺眼。
“哎呀呀……玩累了,人家不想玩了!”我说。
推着小推车的荷官一顿,看了眼寒煊,接到他的示意,便点头推着筹码去了柜台,不一会儿回来,拿着一张清单。
“寒先生,款项已经全部打入了你的常用账户,请确认签字。”
寒煊签了字,我鼓起腮帮子,一张并不开心的脸。
“怎么了?”他问。
比起昨天,他今天对我过分好了,凡事和声细语,即使有任何情绪也并不会蓄积很久,他依旧愿意沉默,但却似乎很愿意跟我说话,问我的想法。
“赢了钱倒是都进了你的卡里,人家在旁边陪了半天,西北风也没有一口的咯。”我蹙眉埋怨道,好不可怜。
他一愣,几乎是立刻顿住正递给那荷官的清单,下一刻便拉过我的手,一路直走到柜台。
“你有账户么?”他问。
“诶?有啊,怎么了……”
柜台里坐着的柜员客气一笑,道:“有什么需要服务的,寒先生?”
“把这个钱转到她的账户里,还有这个卡里的,也全部转过去。”
接过那张黑卡,那柜员顿时露出惊讶的表情,来回在我身上看了好几转,才犹豫道:“寒先生,您确定……”
“恩。”寒煊毫不犹豫的给出肯定。
我眉头一挑,拦住那柜员就要操作的手,挤到那柜台前,贴面对着寒煊。
“寒少,这是什么意思?”
黑卡,在市面上不接受办理的,一半是银行针对顶尖的土豪专业开设的高额卡,里面的钱数没有个九位数,根本没有开卡的资格。
“虽说无功不受禄,我就算有功,你这个给的也太多了。”
他漆黑的眼睛一片平静,好似那钱就是土。
“那要怎么做你才不会生气?”
生气?
我懵逼了,半响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我刚才鼓起腮帮子,埋怨自己没捞到好处的事情?就因为那么个表里婊气的行为,他就要砸重金安抚我情绪?啧……真特么土豪啊!
“实不相瞒,刚才我是装的,我并没有生气。”我诚实道。
“为什么要装?”他不解道。
我笑:“为了骗你的钱啊。”
“那为什么这个钱你不要?”
嘶,他什么时候成的好奇宝宝?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怎么不去写十万个为什么?
我蹙眉:“讲真,我现在又有点生气了,嘘——你要是再问一句为什么……信不信我现在就强吻你?”
他正要张口,又愣愣的闭住。
旁边的荷官和柜员也懵逼了,敢这么直言不讳“调戏”寒煊的,别说在H市,就是在整个银河系,好像都没见过。
我们对视着,某种不知名的情绪渲染下,他眼眸的黑色逐渐加深,半响,在所有人都屏息等他下文的时刻,他突然伸出手,轻轻揽过我的腰。
一头撞在他的怀里,贴着他的体温,有一片刻的恍惚,却听他低头在我耳边轻声说:“可以,如果你真的愿意的话。”
我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这话什么意思?以为我只是在叫嚣?以为我不敢?转过身,一伸手,趁他猝不及防,扶着他的脖子踮起脚尖,狠狠的吻向他的唇。
却没有够到……他太高了。
狠狠的再踮起脚尖,蹦起来,还是,够不着……
他似乎铁了心,站的笔直,任由我怎么往下拽他的脖子,他就是像石头一样不动。从来没有发现,他如果不低头,我竟然是吻不到他的。
半天,在我体力透支的情况下,这场单方面的“掠夺”才无果而终。“讨厌……”我咬着唇,“欲求不满”的瞪着他。
他从头到尾搂着我,这时候见我停下来,才缓缓抬起手,拨了拨我微微出汗的刘海,好似一个静静看完闺女玩闹,最后才慢慢安慰的老爸。
旁边的荷官从来都是面无表情,看到现在也忍不住微微脸红,转眼看向别处了。
我也觉得有点过了,寒煊对我的“宠爱”有点过了,真是把我当暮慕悠替身的话,他对我也有点太好了。
“嘻嘻,是不是每个长得像暮慕悠的女人,你都对她们这么好?”我问。
他的手微微一顿,沉吟片刻才道:“也不是,你是比较特别的一个。”
“恩?为什么?难道因为我跟她的相似系数最高,唤起你似曾相识的‘情愫’了吗?”
说到情愫,我的内心是想笑的。
他看着我眼中的不屑,看着我满脸的笑容,漆黑的眼睛深不见底,深不见底的茫然。
他说:“或许是吧,只是单纯的想要对你好……你不想要么?”
我嘻嘻笑道:“这么单纯么?没想到你还是个单纯的人。”
或许是那讽刺太过明显,他微微松开放在我腰上的手,说:“你要是不愿意,我不会勉强。”
“你给每个替身都这么大的尊重吗?”我笑着问。
他微微一愣,半响才道:“你要是这么说,那就算是吧。”
“即使我就是借着这副皮囊,图你的钱,也可以么?”
这次他停顿了很久,很久很久,才从微不可闻的叹气中说:“可以,总好过,图无所图吧……”
那声音太小,以至于我凑近他去听,都只听到那两个字——可以。
然后,我就有点怀疑面前这个人是不是还姓寒名煊了?他颓废的胡子下面的脸,真的还是那个一笑三分痞气,七分傲气的寒煊吗?寒煊是谁?借个钱都要收滚床单利息的选手啊?有肉没脸的都休想谈啊!
特么的,要是三年前我认识他时,他就是这个任人宰割的散财童子模样,我特么早就爱死他了好么!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我“迷离”的望着他。
他定定的望着我,“什么?”
“你现在的样子,很容易诱人犯罪……”
“什么罪?”
“滚床单的罪……”
他一愣,墨色的眸子有奇怪的情绪渲染,在头顶聚光灯照耀下,闪烁着某种光芒,好似汹涌无声的暗河,沉寂又幽远,又悄无声息。
“噗——人家开玩笑的,不会真的吓到你了吧?!”我忍不住笑出声,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旁边那荷官和柜员早就傻眼了,这一转折,两人张大半天的嘴接着狠狠一颤,移开视线,憋笑的咳嗽了两声。
寒煊回过神,好似刚才身处一场梦境里,现在梦醒了,有些微微怅然。
“诶?你刚才是不是幻想了?不对……你是不是想到了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我赤果果在他床上的模样。
这下子,他彻底怔住了。
我笑得前俯后仰,前所未有的爽朗。这是第一次,正面战场打响后,我终于得到一次大获全胜,他一定做梦也没想到,我会说出这话来。所以,今后,他做梦也不会再以为,我是暮慕悠。
我只是个替身,永远是个带着暮慕悠影子,在他身边折磨他的替身。
那一刻,他又突然变回了原本浑浑噩噩的模样,褪去了一晚午好不容易重拾的些许精神气,甚至变本加厉的变得更加虚弱。嘴唇一刹那有些白,目光也灰暗到无边。
作为一个替身,我怎么能“忍心”看到金主难过呢?
当即一把抱上他的腰,下巴抵在他胸口,仰头,眼睛眨呀眨的凝望着他:“不要生气么~人家跟你开玩笑的……”
他浑身僵硬得像块木头,任由我抱着,既不推开,也不回应,只呆着。
“好啦好啦,不再这里呆着啦,人家带你出去逛逛街,透透气!”说着,一边拽过那柜员手里傻愣愣拿了半天的黑卡,一边拉着他,连哄带骗的往赌场外忽悠,“人家在这里也好闷,哼哼,空气太差了,容易心情不好~”
他像个断线傀儡,任由我拉拽着,一路僵硬的迈步,真的走出了赌场。
月光如许,回头看他,脸色依旧有些发白,遥遥盯着远处闪烁的灯光,眼神迷离,不知道魂去了哪里似的。
“咦?是不是饿了?人家带你去吃饭好不好?”
他一路都不说话,一顿饭吃完,任由我说了多少话,除了偶尔抬头看我一眼,也没有半句话回应。
见到“金主”这样,我难免心生担忧,万一他不爱我了怎么办?不爱我,我还怎么傍大款?婊气的人设不能崩,所以,我说:“回房间去好么?今天累了一天,我们回去好好休息~”
他无动于衷的眼波终于有了微微波澜,显然,有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