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这宠物店?”哥,你没看玩笑吧,度假也请挑个正经地方吧。
“恩。”
“……要住多久?”算了,谁让有你就有风景。
“一个星期吧。”
“……”我大概猜想了这个时间的意义——这个周末寒家娶媳妇,不过这和我又没关系,“哥,你想得真多。”
“嗯?”他闭上眼睛,似乎在享受这难得的“目光浴”。
这时候妙丽——我刚刚给我家喵取的名字——已经完全丧失了捕鱼耐心,昂着头傲娇的走开了,留下我一个人,面对着泉里那个香艳的男人——我的哥,我滴神!
哥彻底闭上了眼,养着神,一条条青鱼在他四周穿梭,时不时在他身上蹭蹭,真是万物寂静,岁月静好。
“好一副秋泉美人入浴图。”
回头,宠物店老板不知什么时候,正笑眯眯站在池边,我瞬间捂脸:“老板,你的文采我很喜欢,不过好没人性好放荡啊!”
“嗯哼?妹子不喜欢我这么形容你哥么?”
“废话,当然——喜欢!老板,在哪里换泡澡的衣服!”
老板硬塞了套保守的小背心给我,据说是家庭亲子套装,奇葩套装,劳资想要的是比基尼!
“你家到底是开度假村还是宠物店的?”我从更衣室里出来,问老板——一个穿着日式花衣裳带着花边、笑容妖里妖气、说话也妖里妖气的男人。
“哦呵呵……”他捂嘴贱贱笑,“都有哦,时代不景气,想要美美地活着,只好什么活都接咯~”
我:“……”
果然我还是太高估自己的脸皮了,穿着露着两个胳膊的泳衣,看到哥,就活生生生出了放浪形骸的感觉。玛德我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收起龌龊的思想,脚趾头刚碰到水面,心便又做贼心虚的心狂跳了。
再看哥,依然静静躺在那温泉里,旁边还有一只猴子,挂在他头顶假山的树枝上,呲牙咧嘴地跳来跳去,好不快活。
我心一横,一只脚实实在在地踩进水里,这下好了,一群傻鱼慌张地游过,我的笑神经就彻底受不了了,我怕痒来的!
“哈哈哈哈——”我忘了我还有个脚在岸上,而且那地面被那捕鱼达人妙丽弄得全是水,于是我毫无意外地。浑身一歪,栽进水里。
“小心一点哦!”我睁开灌水的眼睛,模模糊糊地看见个绣花布料和略显单薄的肩膀,宠物店老板。
“我又不会——淹死咳咳……”
我推他,被一个妖里妖气的瘦弱老板横抱着,好没面子,就只语气更嚣张了。
“放我下来——”
话刚落音,整个人就落到了另一个怀抱,随后一个限制级的身材就突进视野,奈何我眼睛严重灌水看不清,揉眼再睁眼,却是一个天旋地转,我已经被放到了岸上。
瞪大眼睛,那一刻,一张棱角分明略带青须的下巴几乎就要蹭到我的脸颊,我们的距离何止是近,简直是巨近!
“眼睛闭上!”哥说,声音有些沙哑。
“为啥要闭上——”不但不闭上,反而鬼使神差地伸手袭上他脖子,狠狠将他抱住。
他浑身一僵,拉开我的手,我立马又环上去。然后,他停了下来,愣愣地看着我,我也愣愣的看着他。
那一刻,我只觉得心脏都要蹦出来,屏住呼吸,眼睛眨也不敢眨。
那是第一次,我们离得那么近,那么近。
然后,意外!绝想不到的意外——发生了!
哥像是背后突然被谁猛推了一下,整个人,整个身躯,像一座山,带着大片阴影,便迅速向我倾倒而来,那么近的距离,那么大的冲击,恩,是毫无意外的意外,发生了!
在一片暗黑的光线里,脑子就像搭错了某根弦,短路又趋近高烧边缘。那一秒定格了很久,注意是很久,谁都没有动。突然,他单手猛地托起我脑袋,措不及防的,一个主动而狂热的索吻。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反应,更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难过还是喜悦?躁动还是不安?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在一个点,在某一个即将失控的点,我推了他,他就忽的停了下来。
“对不起。”他沙哑的声音几乎立刻说。
我愣在原地,大概也是被自己这突如其来的回应吓到反应不过来,也许是被哥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也可能是因为后面还站着个人,才下意识推开了他,脑子里嗡嗡一片。
我正不知所措,哥放开了我,站起身,要走开,下意识地,我拉住了他,拉着他湿漉漉的大手。
我以为哥多少会停下脚步,结果却只是顿了片刻,便毫不犹豫地抽手,毫不犹豫地走开。
“诶,要对女孩子负责人哦,云……”那个始作俑者的宠物店老板站在后面笑眯眯地说。
刚刚就是他推了哥,此时他眼里分明还闪烁着阴谋的味道,我没工夫去想他在打什么注意,心里只有一种隐隐的感觉,如果这次错过了,也许就永远错过了。
“暮云夜!”我起身,大喊。
哥干脆连头也不回了。
“懦夫!胆小鬼!敢做不敢当的胆小鬼!”
我一定是疯了,他听到,也疯了,转过头,走回来,径直逼到我面前,猛抬起我下巴,问:“你敢吗?”
“有什么不敢的!”
他直看着我,就那么看着我,目不转睛地。
像一个洞悉一切的探照灯,可以照清楚我心里的每一个角落。
我迎着他的目光,分明不该又片刻的闪避,但我却突然闪躲了。
大概是在,他眼中的那束光扫到我心中最暗的地方时,我闪躲了。
俗话不是说了吗,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有一天王子问我爱不爱他,我说爱,然后他就打开了我的眼睛,要读进了我的心,要看那话是不是真的。就在他检验我那话真伪的时候,我闪躲了。在那样赤裸裸的窥视之下,一丝欺骗都无处躲藏,唯心的谎言必将被轻松地揪出来,暴晒在红日之下,呈现于现世之中。
哥忽然笑了,苍白的凄然感,仿佛见识到了这世界上最可笑的谎言——莫大的,难以言状的,悲凉。
“你还要说什么?”他固执的问,好似要个我机会努力辩白,让自己重新被我说服,让自己重新相信。
我说不出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没有了吗?”他松开握着我下巴的手,落寞的垂下眼帘,刚刚他还不言不语,现在却因为某扇门关起来,变得格外执着,和无所畏忌。
他笔直地站在那里,任由眼里的情绪盛装,溢出,积攒到一个时候,就要坠入没有尽头的深渊之中。
“安啦安啦,表闹别扭了啦,人家要难过死了。”那个娘娘腔老板忽然出声,不嫌夸张地用力甩着腰,扭到我们中间,“你们这种诡异的气氛,我家尼扣(那只猫)去你们家早晚会成抑郁症的……”
他抱起地上的猫——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我们脚边的一动不动的妙丽,然后用另一只手捞过哥的手臂,二话不说就驾着走开了。
“要死啊,说了一百遍,来人家家里过夜不能酱冰着脸啦……讨厌还病着张臭脸!”
我孤零零地站在原地,看着哥任由被拉着,麻木的抬步,渐行渐远。原本在树上那只猴子,窜到了不远的石头上蹲着,嬉皮笑脸的,像是看到了搞笑的事。
我大概是惨白了一张脸,暴露在冰冷空气中的肌肤骤然不住的冒出冷汗来。
是这样的吧,暮慕悠,你变心了就是变心了,不够爱就是不够爱,谁也别想骗过去,包括你自己。你不爱暮云夜了,更可笑的是,你以为珍贵的心给了别人却变得一文不值,到现在,自己都还收不回来。
我顺着平滑的石头滑进泉里,鱼儿照样游过,却再不觉得痒,两只手伸出水面,举得很高很高,高过头顶,无名指上的钻石在日照的光线中,闪耀着异常洁白的光芒。
美吧,真的很美。
看了很久,身后响起脚步声,有人折返回来了,我猜想是那个老板,于是没有过问。
“很喜欢这东西?”哥问。
我拉耷下脑袋,连带那手都放进水底深处。
“料定我不会回来?”他又问,那一刻,他的声音那样脆弱,脆弱的像要哭,“他送给你的?”
“不是。”
“暮慕悠……”
我吝啬的作答,一定中伤了他,我赤果果的谎言,也一定中伤了他。
他靠近我.突然轻轻拨开我额前的刘海,柔软的发丝在他指尖穿梭,轻轻地,一下又一下。
“我们不是说,要好好过的么?你忘了……”顺着额头,他摩挲到我的脸颊,一双悲伤的眼睛,直看到我的眼里。
“悠悠,我们回到过去好不好,回到哥身边来?”
我突然不敢再看他,狠狠别过头。哥,没有谁好过谁,而且我从不想,看到你难过。
“我后悔了……”哥的声音忽然一片,忽然,他问:“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吗?悠悠,你记忆中最早记得我是什么时候?”
脑子里不自觉地飘过一个大雪纷飞的画面,雪花之下有一颗高高的长满绿叶子的树,还有一扇青铜门,门栏外立着一个穿得像个粽子的少年,那是哥哥,和我们一起生活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