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他是蓄谋已久,才制定了这么详细的计划,连地方都挑好了,只是现在才跟我说。
“可是我觉得封城就挺好的,有姥姥,李崇和佳怡,都是我熟悉的人,民风也淳朴,气候我也很喜欢。”我说。
他微微皱眉,道:“我知道这里你喜欢,等孩子生下来,想回来住多久我都陪你,只是这段时间,你的身体状况本身就很危险,我不想你出一点事情。”
“什么事情?”我故意装作不明白的样子。
他凝眉半响,才道:“你后脑勺有淤血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老马说,一旦分娩你会很危险,何况封城的医疗水平有限,悠悠,我不想你出任何事情。”
他说出最后一句话时,语气忽然变得很重,沉重得似乎带着叹气,还有化不开的愁情。
我呆在那里,一时有些发傻。
其实这件事情也时不常的困扰着我,我一直以为,这是一个人的烦恼,至少只有自己天天在挂记这事情。而现在他忽然说起来,这么说老马很久以前跟他说过这事,他便一直记在心里了?
想到这里,更是不能往下想了,我可知道自己,容易感动,还容易盲目感动的一塌糊涂。
就那么自然而然,他忽然张开双臂,轻轻的将我抱住,他那拥抱很轻,像是抱一个易碎玻璃。他把下巴轻轻的放在我的肩上,嘴巴微微张开,一说话温热的气体便打在我耳朵的每一寸轮廓。
“就这一次,听我的,好吗?”
我几乎下意识就答应了他:“好。”
他浑身一僵,几乎也是立刻的,欣喜若狂的掰正了我肩膀,定定的将我看个仔细,仿佛在确定我是不是在开玩笑。明明是个盲目感动的时刻,偏偏被他这一眼看得我逆反心直逼上来,我白眼一翻。
“诶,要不然我再考虑下好了……”
他手一紧,下巴下意识就绷紧,紧张兮兮的模样,霸道道:“不行,不许反悔!”
“反悔是女人的特权!”
“孕妇没有这个特权!”
“凭什么没有,就有,就有!”我越发急眼,原本只是一时兴起的挑衅,没想到他竟然顶嘴,还上升到了孕妇的人权,我岂能不争!“我现在郑重的告诉你,不去,我哪儿也不去了,就待在封城,哪儿也不去!”
他蒙了,一时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表情变得很奇怪,半响,忽的狠狠的揉了揉我的头发,“你们女人是不是都这么不讲道理?”
我胡乱的打开他施暴的手,嚷:“你们男人是不是吵不过就喜欢上手?”
他双手环胸,深吸一口气,居高临下的睨着我,像是在看一个撒泼胡闹的小孩。
“不,吵不过,除了上手,男人还有一个优选方式。”他不紧不慢道。
“什么方式?”下意识戒备的后退一步。
他邪邪一笑,跟着上前一步,他的大长腿显然步子更大,眨眼便临近跟前,低下头,俯身下来,直把他的鼻尖贴着我的。
“你猜。”
“猜你妹啊!”脸瞬间红成一片,推开他,又往后退了两步。
暧昧的气氛瞬间萦绕,着了他多少次道,这次我要还不知道他想干嘛,我就是真傻了!见状,他也不恼,反而嘴角越发高高勾起,一步一步跟过来。
“你干嘛,你别过来……”眼看后面就是墙壁,退无可退,脑子里却翻来覆去的都是“壁咚”“强咚”这些该死的词语。脸红心跳同时,又狠狠暗骂:你有病吧暮慕悠!什么节骨眼上,亏你丫还想得出这些!
像是看穿了我心中的小心思,他勾唇笑着,竟然真的伸出手,“咚”
的一下将我按到墙壁上。
玛德,竟然真的是壁咚……
“恩?”他巨大的声音遮住光线,形成一道阴影,将我笼罩其中,四周黑压压一片,尽是他温热的体温和淡淡想呼吸。“你好像突然很紧张?”
“紧张个——”一个屁字活生生堵在嘴边,被他另一只手“咚”的一声跟着按到墙上,被他双手这么一围,原本还是昏暗的阴影,这下彻底漆黑一遍了。
“继续说,恩?”
深吸一口气,“说就说,我——”
他猛的低下头来,额头顶额头,鼻子砰鼻子,只差……
“你什么?”他张开嘴,唇瓣开合,那一刻,我们的嘴巴距离只有零点零一毫米。
此时不认怂更待何时!缓缓的,我紧紧闭上嘴巴,将危险的唇深深藏进牙齿后面,再闪烁着两只无比真诚的大眼睛,无害的凝望着他的:我啥也不说了,行不?
他漆黑的眼睛中投影着我的,凝视间,他坚定的目光忽然微微闪烁,于是便听到他喉咙轻轻滑动一声,就像是有什么惹得他发馋,他说:“你好香,好想吃你……”
五雷轰顶的脸炸红一片!!!
“神经病啊——”
喊出这话,呼吸就骤然停止了,因为急于骂人,嘴巴的防线瞬间失守,他将唇瓣压下来,转瞬长驱直入,情色又保守。
“喂你别乱摸——”喘息的间隙,我闷声大喊。
“就一下——”
“那里不行——”
“我控制不了——”
“禽兽啊啊啊,门没关——”
“那去屋里——”
…………
所以,一个孕妇还能作出什么妖来,浅尝辄止好么!
木质的小小房间里,一番云卷雨舒,他潮红了一张脸,还想进一步动作,被我一脚踹了出去。
“神经病啊啊啊啊滚——”
天知道那天天灵盖红到脚掌心的热度是怎么散去的,反正那天之后,见到他,我首当其冲一句话吼过去:“一笔之外!”
“不然我真的急眼啦!!我是说真的啊啊啊——神经病啊放开我——”
……
每一天,在鸡鸣声中清醒,在茶香中迎接朝阳,在暮色中嬉笑怒骂,在傍晚临河漫步。
我们常常肩并肩走在河堤,冬天的河水不算丰沛,泥色的鹅卵石暴露在河滩上,有青青的嫩草从石缝中冒出牙来,走到河堤的尽头时,有一片绿绿的草地。
我们踩在柔软的草地上,有人在这里扎了帐篷,围起栏杆,圈养着叽叽喳喳的小鸭子。几十只毛茸茸的扁嘴小东西,见到我们就像见了亲戚,纷纷围上来。
寒煊拿着带去的玉米粒,一把一把洒在它们面前,它们便兴高采烈的低头吃的香喷喷的。帐篷里走出一个女人,三十来岁,穿着粗布衣服,很旧但干净,见到我们便扬起一个笑来。
“今天又来遛弯啦?”
“姜大姐今天你一个人啊?”
“老胡去山上砍柴了,中午要顿点骨头,需要点大木柴火。”
我微微笑着,她便端着洗菜盆子往河边走去,路过寒煊,笑容满面的说:“现在的年轻人,像你老公这样天天陪着你的,很少见了。”
寒煊也不反驳,冲她笑笑,我跟寒煊来了许多次,都是我跟她搭话,寒煊是很少理她的,今天忽然这么友善,姜大姐一时都忍不住“咦”了一声,连声笑道:“小伙子一表人才啊,你们两个人简直是郎才女貌,登对的很。”
姜大姐的身影走远了,我一拳头狠狠的砸在寒煊的肩上。
“干什么?”他蹲在鸭圈外,回过头,脸上还是一片暧昧的笑容。
很明显,他知道我在恼什么,还故意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于是又一记凌厉的粉拳伺候过去,他肩膀抬了抬,道:“那边也帮我捶捶。”
于是稀里哗啦的拳头便暴躁的落到他整个背上,嘴里狠狠道:“让你不说清楚,让你不说清楚!”
他就那么受着我的乱拳攻击,半响等我打累了,气喘吁吁的弯腰在一边呼吸,他仍然蹲在那里,眼睛忽然久久的凝望着河滩的不远处,在那边,姜大姐的老公正扛着一大捆木头朝这边过来。
“我有点羡慕他们。”他忽然说。
“羡慕什么?”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男耕女织,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是啊。”难得他正经说话,我也忍不住感叹起来,“他们一定是相爱的,哪怕日子过得清贫,但是拥有彼此,就是他们最美好的财富了。”
我说完,他忽然回过了头,久久的望着我。被那眼神看久了,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又不能移开眼示弱,于是只有狠狠瞪他一眼:看什么看。
他似乎觉得有些好笑,轻轻咧开嘴,道:“你看我们跟他们像不像?”
我脸猛的一红,正要说“像你妹”解除尴尬,他却站起来,靠近我,忽然认真无比的说:“我发现,现在这样的生活,就是我想要的。你说的对,封城是个好地方。”
他说的一本正经,我倒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只觉得气氛又开始有些怪怪的,以他那移动的荷尔蒙本性,为避免事态演又一次变成他兽性的解放,我连忙点头,道:“嗯哪,你说的对!时间不早了,咱们往回走吧!”
抬脚就要走,却没注意到脚下一块鹅卵石,眼看就要摔倒,他眼疾手快,一把揽住我的腰,“慢点。”
他说着,仔细的扶我站稳了,又探出自己弯曲的胳膊。
“挽着我的手。”他说,仿佛在说一件多么自然而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