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睆小倩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少阳山的小竹屋里,还是熟悉的床,还是熟悉的味道。难道昨天的一切都只是个梦,自己是太想出去了,所以才做了这样一个梦。
真是的,吓死自己了。还以为就这样死在了蝎子精手里,还好只是个梦。她拍着胸脯,不停地安慰自己。
当昨晚差点儿死在蝎子精手里的时候,她脑子里竟然在想,师傅若是知道了这件事,会不会帮她报仇,会不会为她难过,会不会为她流一滴眼泪。算了,都说了是梦,还想这么多干什么。
她从床上起来,打算到外面去透透气。刚一出门,她就惊讶得连下巴都快掉了。师傅?师傅什么时候回来啦?今天才第二天,不应该呀!
“师傅?”瞧着乐晔站在断崖上,望着前方。自己只是瞧着他个背影,又合着天地之色、朝阳之魅,方觉得世间没有比这更美的风景了。
他们住的竹屋在山顶,前方不远便是一片断崖,从断崖望去,便能见到山脉起伏,是个看日出日落的好地方。
乐晔回头,就这样看着她,看得她有些心虚,方才道“日后不要再偷偷下山了。”他似乎是有些无奈。
睆小倩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听错了。师傅知道她偷偷跑出去的事啦!那么说,昨天晚上也是他救了自己。她现在脑子里一片雷鸣。“师傅,那个蝎子精呢?你收了她吗?”
乐晔没有说话。沉默,又是沉默。
他在少阳山附近设下了结界,当睆小倩离开少阳山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
当天晚上,是他从蝎子精手下救了睆小倩。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若是放在以前,他肯定是杀了就算了。可当他见到睆小倩受伤险些死掉的时候,他那一贯令人骄傲的冷静就在瞬间失灵了,他给了蝎子精个魂飞魄散的下场,三界之中,她再也没有轮回。
他将睆小倩带回山中,悉心为她疗伤,驱逐她体内的毒素。忙了多时,直到见她没事安心睡下,自己才到这外面吹吹风,冷静冷静。没想到,这一站,就直到天亮。
“师傅,这次,”睆小倩吞吞吐吐,忸怩道“你能不能多呆几天?”她满怀希望地看着乐晔。
乐晔瞧着她的眼神,竟是有着一丝难得的心软。“不行。”但,他还是能够分清楚主次。
不行,又是不行,他难道只会回答这两个字吗?
往事如烟,更何况已经相隔千年,他们再也回不到当初了。将对乐晔的思念一收,又将心思放在苻晗身上。“北海之滨有一种还真草,能够修补仙灵。”
“姐姐可想过,她的伤势可等不到姐姐把还真草带回来。”沐阳雪好心的提醒道。先不说去到北海之滨能不能找到还真草。就算找到,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带回来。
可是看如今苻晗的情况,也只能再撑几天。几天之后,还是免不了要变回原形。一旦变回原形,百年修为尽化作虚无,只能是重新修炼。
这也正是她所担心的。虽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可是除了还真草外,实在是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够救苻晗。“苻晗,这一次我要先将你封印起来,待我找到还真草。”如果将苻晗封印的话,就可以延长时间。这样的话,自己也就有足够的时间救她了。
苻晗一直没有说话,她的伤势,她自己清楚。咬了咬牙,比起暂时的封印,她可不想因为灵根之伤,而让自己的八百年修为毁于一旦。可是如今救她的人却是睆小倩,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或许是自己哪里弄错了也说不定,或许自己是被幻象所蒙蔽吧。
睆小倩手捏灵印,设置法阵。苻晗渐渐地变回原形,一枝小小的君子兰,花瓣合拢,叶子微微下垂,无甚生气。睆小倩蹲身,小心翼翼地将它捡了起来,收入衣袖之中。
“姐姐还是打算不带着我去吗?”沐阳雪叫住了准备离开的睆小倩。经过这么多的事情,还是对自己心有疑虑吗?自己只是想要报答救命之恩而已。
睆小倩停住脚步,面色十分平静,看不出一丝波澜。经过昨夜一事,自己也思量了许多。且不论沐阳雪为何要跟着自己,就算她是带有目的,有些时候放在自己身边观察,总是好过于让她躲在暗处动手脚。顿声道“如果你不怕丢掉性命的话。”
沐阳雪闻之雀跃,终于可以到传说中的北海之滨去了。若是自己一个人,必定是不敢去那凶险之地,有人同行就不同啦。想想都兴奋,那里有着许多的奇珍异宝,有着许多的令人意想不到的东西。还有,劫,她想要渡劫。
北海不同于其他的海,它是一个内海。换言之,它地处于普通海洋的中心。若是一般的出海的话,只需乘一般的帆船就行了。可若是要到北海,就必须要到港口乘坐独行舟。
独行舟所用之木非是一般的木头,而是北海之滨上的树木,能够经受得住风吹雨打、波涛汹涌。独行舟一年一次往返于港口与北海之滨,从未错过时间。
睆小倩与沐阳雪不需几日,便来到港口镇。询问着出海之事,估摸着还有几个时辰。
独木舟所载乘客,不分种族,不分贵贱,皆是一视同仁。而且渡使从不受胁迫,恣意妄为。
“想不到你来得还挺快的。”睆小倩闻声朝着旁边的小摊看去,只见英和悠闲地喝着茶水,手中拿着茶杯,将目光一直放在她身上。
“多谢。”此次多亏他,自己才能够知道乐晔的信息,再一次看见希望。独木舟一年往返一次,不确定乐晔是否还会留在北海之滨。但是并没有听闻他离开的消息,想来他应当是还在。
“我可什么也没有做。”英和别过头去,接过老板递过来的面,热气腾腾。有些事情该怎么做,他有自己的原则。他可以为了与睆小倩的交情而偷偷帮助她,也会因为自己的立场而暂时疏远她。
“老板,怎么这么辣,我不是说少放点儿辣椒吗?”英和猛吸口凉气,辣得满嘴通红。
“客官,你说的可是多放点儿辣椒呀。”老板一脸无辜,声音半带讨好道。
“是吗?”英和自言自语。全然忘记恰才的麻辣,又埋头吃面,就连舌头被麻痹也丝毫没有感觉。
睆小倩也不多说,他的这份情谊自己放在心里面就好。有些事情挑明反倒不好。如今自己是被天界追杀的人,此时也不好跟他有太多的接触,以免让他难做。
与沐阳雪一起离开,四处打探出海的消息。虽然时间较为充足,但是早到总是没有坏处。
走到港口,便见一行舟船一字排开。她也没有办法辨认哪一艘才是真正的独行舟,停住在岸边,不知该向哪一艘船走去。
传言独行舟从不限制人数,无论当日出海的人有多少,都来者不拒。如此想来,这船必定是小不了。
一眼望去,众船之中一艘大船格外醒目。停在岸边,一块梯形木板从船沿上放下来。在船边还站着六个奴仆,气势嚣张地站着,双双贼眉鼠眼打量着过往行人。
睆小倩带着沐阳雪视若无人地朝大船走去,心头倒是有几分疑惑。独木舟一向是不分船客的身份,一并接受,而且决不允许在船上闹事。否则,无论你是谁,都直接将扔下船。可如今这上船之处,怎么无故多了这么多的人类仆人?是有何用意?
“站住。不知道这艘船是我们韩公子的吗?赶紧离开。”其中一人不客气地怒斥,眉头皱成沟壑,摆手赶紧让她们离开。
“对这么漂亮的姑娘可得温柔一点,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家公子就好这一口。”另外一人色迷迷地看着她们两个。口角空流涎水,一双色目毫无顾忌地将她们上下打量。
“就是就是……”其他几人也随声附和,哄笑一堂。“姑娘,你要是想要上船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这得问过我家公子才行。不过你们放心,我家公子一向是怜香惜玉。”
睆小倩深深皱着眉头,只是一般的凡人,而且言语低俗,想来是船上混入了人间的败类。一想到不可在独木舟上闹事,自己也就无心搭理他们。
听着这些话,沐阳雪只觉得反胃,实在是想要出手教训他们。可是偷偷看了一眼姐姐,她都没有什么动作,自己也就不好出手。她倒也有听闻独行舟的禁忌,一时也不敢恣意妄为。
“都在这里干吗呢?桃源阁的人真是好大的面子,竟然敢让我们韩公子等这么久,谁不知道这城里咱们韩公子可是能管半边天呢。”从房间里走出一个身态丰满的妇人,脸上扑着一层厚厚的脂粉,拿着一把团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动着,冷眼看着那群奴仆。
眼神一瞟,像是发现什么重要的事似的。把扇子一收,脸上堆满了笑容,走下船来。“去去去……”将那些奴仆给赶到一边去,围着睆小倩两人走了一圈,满是赞赏地笑道“姑娘可是要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