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众叛亲离又怎样呢?难道要因为这个无理的理由而自杀吗?她,睆小倩,从来就不是那么轻生的人。就算活得再苦,她也要将这一生好好地活完,不管为了什么目的,她都要活下去。
因为她的命是别人给的,她没有权利自杀。
本不想再来打扰苻晗平静的生活,但她要离开这里,她要去找一个人,去一个只在传说中存在的地方找一个人。因此,无论他们怎么恨自己,自己也要看见他们平安才能放心。否则,让她如何安心离开呢?
至于纶巾的下落,并不难找。他是人类,与妖不同,他是没有办法真正隐藏住自己的行踪的。这世上有一件宝物,名曰影烟。如果能够拿到它,纶巾是没有办法再隐藏下落的。她不停地告诉自己,此次前去只是为了看看他的状况,不会打扰他的。
此处不便久留,若是等会儿人类去而复返,自己就不便脱身了。闪身转眼消失了身影,带着大黄离开。这里过不了多久又会恢复到它原来的样子。
一旁的摊子后面露出半个头,睁着一双贼眼,眼珠子转动着心眼,确定他们都离开之后,才从摊子后面走出来。从胸前掏出一块镜子,镜子乃是用上古青铜制造而成,而四周祥云萦绕,四方分别刻着四神兽。
此人正是从盈香茶楼偷偷溜走的苏小宇,他站在原地自言自语“这破镜子显示这个白衣姐姐身上有那个白痴的气息,想必他们两个肯定见过面。那么只要我跟着这个姐姐,说不定就能够找到那个白痴的下落。”想起那个白痴,还真是不让自己省心呀,出个门就失踪了。
这世上的影烟不止一枝,但是如今有下落的却只有一枝。十年前,越银城城主意外得到了影烟,并且下令不许透露风声,但是天下没有包得住火的纸,消息还是被散播出去。
越银城主找了许多道士、法师、捉妖师来保护城主府。这十年来,也有不少妖类去争夺,但是都丢掉了性命。
越银城,睆小倩来到城主府门前。这一次,她没让大黄跟来。一时之间,不明情况,她还不敢轻举妄动。
她稍稍打量着府邸,门前一对金狮子,从鼻孔中穿着一道铜环。本来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可是这对狮子的眼珠子却不是凡物。
金狮子的眼眸乃是越瑶碧珠。传言,昔日越瑶上仙动了凡心,私自下凡与凡人相爱成婚生子。天界追究,杀了她的丈夫儿子,并将她关押在海底,永世不得出。她生不如死,灵力被禁锢,连最基本的求死都做不到。每日以泪洗面,哭得久了,这眼泪化成了珠子,后来流传到人间,便是越瑶碧珠。
这越瑶碧珠也不是什么厉害之物,而且它的主要用途也不是趋吉避凶。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就算再怎么样,也是一件仙物,能避开的话还是避开好。
再看城主府的上空,结满了密密麻麻的法阵,每一道都是主杀的,而且不易找到生门。正门不能硬闯,空中也不能走,那么只有一种方式,让他们自己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给接进去。
“城主,城主,小姐,小姐她……”一个丫鬟跌跌撞撞地闯入大厅,说话间已经泣不成声,泪花了妆容,身上不免有些磕磕碰碰的瘀伤。
“小姐怎么了?你倒是快说呀!”城主听她此言,心头不免焦急起来。一个月前,小女突生疾病,卧倒在床,昏迷不醒,身上长出奇怪的红疹。他贴出告示,招天下能人异士,但是都无能为力。
“小姐她,没有呼吸了。”丫鬟说完这句话就一下子瘫软在地上,哇哇地哭个不停。怎么小姐的命就如此的苦呢?
平日里,小姐性情率真,对他们这些下人极好,偶尔他们犯的一些过错也会尽量包容。若是做得好的话,打赏也是极为丰富的。可是如今,这样一个人儿,却要香消玉殒,叫人怎么能够不心疼呢?
“惜儿。”城主惊呼一声,一张老脸上尽是伤悲,身子竟然有些摇摇欲坠。他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若是就此死去,倒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
顾不上其他,匆匆忙忙地就往自己女儿的住房赶去,生怕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丫鬟也挣扎着起来,跟着城主一起赶去。
城主冲进自家女儿的房间,见其如尸体一样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脸比石灰还要白,上下唇瓣堪比树皮面颊病廋。
“惜儿,惜儿……”城主握着她的手,眼泪忍不住向外流,老天怎么可以这么残忍,怎么忍心让他们父女生死相隔。
“大夫,怎么还没有大夫来?”城主咆哮着。外面的仆人都吓了一跳,跑着去请大夫。但是他们都知道,这个城里所有的大夫都请过了,根本就束手无策。这下又让他们去哪里请大夫。但是主人的命令,他们不能够不听。
睆小倩在门口站了很久,她从其他人的口中得知这城主女儿的病情。竟能令那么多的大夫都无能为力,那就只能说明这不是病,而是怨气、阴气或者是鬼气。
此时城主府门打开,从里面跑出一个奴仆,没命地跑。被她拦住“请问贵府可是有人重病?”
“劳姑娘见谅,我急着去请大夫。”那奴仆好在性子还不错,说了一句客套话,转身又要跑去找大夫。
“我曾拜在名师门下,习得一些药理之术,可否让我看看病人,或许能有办法也说不定呢。”睆小倩半含笑意,她的目的只有影烟,至于那位小姐的生死,又与她有何干系?
奴仆闻言,眼睛一亮。反正现在也是死马当活马医,那么多的大夫都没有办法,但是说不定这个小姑娘有办法。“那么请姑娘跟我来。”
睆小倩眼角含笑,在路过大门的时候,看了看那四颗越瑶碧珠。既然是光明正大地进去的,那些破珠子也就没什么效用了。
手指在身后偷偷结了个法印,指尖一弹。那珠子从金狮子眼中飞了出来,如数落入她的手中。这虽不是什么稀奇之物,但说不定日后有什么用途。
奴仆将她带入小姐的房间。“城主,大夫来了。”还未进入房间,奴仆就一路吼道。
城主带着怀疑的目光看着睆小倩,但是此刻除了相信,他还能够做什么呢?只要有一丝希望,他都不会放弃,那是他唯一的女儿呀!
“你们都出去,不要进来打扰。”睆小倩冷冷地吩咐着,她可没有那么好的心,为救一个凡人而浪费自己的修为。
城主带着下人们出去,焦急地在门外候着,纵然心中有诸多顾虑,此刻也只能咽在心里。这一刻,他除了等,再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睆小倩一步步地靠近床边,打量着床上的这个女子,伸出手替其把脉。她的身体的灵气全部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团乱糟糟的气息。这种气息时而轻浮虚无,时而厚重沉郁。也不知道这小丫头到底得罪了谁,竟然被鬼气侵蚀得如此厉害。
本来她没有打算要救这个人,但并未发现影烟的踪影。若是通过救活这小姐,而让城主心甘情愿地将影烟交出来,也未尝不可。
明明还是白天,房间却是四周弥漫着一股浓稠的黑气,顿时房间变得不见天日。她无心找麻烦,却被麻烦找上。“都出来了,何必再躲躲藏藏的呢?”
一团有形又似无形的黑气从小姐的身体里窜了出来,在空中不停地晃悠,时而靠近小倩,时而又避开。“你要多管闲事?”从黑气中传出的声音竟然比那炼狱中的鬼哭狼嚎之声还要恐怖,还要凄惨。
“我这人,最不喜欢做的就是,管闲事。”睆小倩冷笑道。厉鬼都是因人死前有极深的执念而不肯归就鬼狱而形成的,她又何必去管别人的事?
“那你来这儿干什么?”那鬼显然是不相信她的话,他做人的时候就是因为太容易相信人了,所以才会死得那么惨。
“我需要影烟。而这个东西正好在这城主府。不,或者说,在你的身上?”只怕那个什么城主,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影烟已经被人掉包了。
“你要那个干什么?”鬼魂依旧对她带有敌意,他自己也是历尽千难才拿到那个什么影烟的。本来他跟这个什么城主小姐也没有什么仇怨,或者换句话说,他跟这个越银城的人都没有仇恨。
他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影烟,他要靠着影烟找到他的仇人。可是当他拿到影烟后,才发现他的灵魂受了损伤,只能在小姐身上寄宿。他再也没有办法离开这个身体暴露在阳光下,于是他就只有将小姐的精气吸收,留为己用,修补灵魂的损伤。
“我要找一个人。”睆小倩凝重的神色过后,又换上了一层浅浅的笑容。“不如我们做一笔交易吧?”强取豪夺的蠢事她才不会做呢?能够不用动手就解决,这才是她的风格。
“你心里打着影烟的主意,我怎么相信你?”那鬼也不笨,跟熟人做交易都可能被骗,更何况是跟陌生人呢。人、妖、鬼都是无利不起早的,谁会做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情。
“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没有我,你根本无法使用影烟。还不如跟我做这一笔交易,对我们两个人都有利。”睆小倩仿佛掌控了一切的样子。这鬼之所以要吸这个小姐的精气,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没有办法使用影烟。
“要是你拿着影烟逃走了怎么办?”要是那样的话,自己岂不是就两头不得好了。“除非,你甘愿走进我的鬼阵之中。”鬼魂发出尖利的笑声,像是一把刀刮着人的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