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犯不禁大叫:“不是俺不努力,而是上天不给我机会啊!‘’
望着他落寞的背影,莫急觉得人生最悲痛的事莫过于此。
待了大半年,吴莫急觉得自己已经融入了监狱的生活。所谓融入就是有作为犯人的身份意识:半天不报数就紧张,一天不干活就手痒,一周不听干部教诲就难受;看见干部就不由自主的礼让,和干部说话就情不自禁的蹲下。吴莫急还发现有些特岗犯,尤其是小岗,甚至会想干部所想、急干部所急,主动为干部排忧解难,看来不是自己贱,而是习惯成自然。
习惯是最可怕的东西,一旦养成很难改变。许多犯人在同一个监区蹲时间长了,就不愿换监区了。一方面,习惯本监区的生活;令一方面,对本监区有种莫名的“情愫”,或者说是集体荣誉感。
莫急同样如此,听见别人说自己监区坏话就生气,看见别的监区拿荣誉就妒忌。
但监区之间的罪犯调动是不受本人控制的,往往为了生产和改造,会出现调整。
吴莫急就亲眼看见一个犯人不停的换监区。因为那人是同性恋,每到一个监区总会发展几个情人,影响很坏,于是干部不停的“棒打鸳鸯”,让他没有机会施展手脚、发展恋情。
同性恋这事儿,如果低调一点,不被他人发现,不影响改造和生产,干部也懒得管。但如果太高调了,引发他人的不满,向干部举报,干部就不得不处理了,毕竟根据监狱规定是严禁搞同性恋的。
监狱里的时光是无聊透顶的,白天忙着干活还好些,尤其到了晚上,从18:30开始就无所事事了。
这个时候,对亲人的思恋,对自由的渴望,就会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逼的人要发疯。
在从前,吴莫急18:30回家,先吃饭,再和女儿玩会儿,和妻子说说话,最后看看电视、上上网,准备一下明天的工作,到十一点才睡觉。
而现在什么事儿也做不了,什么人也见不了。有的犯人在晚上会拿起亲人寄来的信反复观看,想着该怎样回信;有的人一头扎进书海,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催眠自我。
到了晚上还有一件头等大事,就是拨打亲情电话。不同的犯人有不同的等级,可以拨打不同次数的亲情电话,一般是每月1~3次,一次只有短短5分钟,且需要干部帮忙。犯人可以预先申请几个亲人的号码,登记过后,干部在电脑上打开一种软件进行点击,对预定的号码自动拨号,犯人拿起电话就能接了。
虽说一个犯人每个月只有几次打电话的机会,但都不一定用的完,因为不是每天晚上都有机会打电话,得看干部心情。一般从七点半打到八点多,只能打六、七个人的电话,所以每次打电话都引来一大群犯人排队等候。
干部招架不住,最后规定每位干部只能给其分管的小组内犯人打电话。但仍有人不死心,想没事儿碰碰运气,俗称“蹭电话”,当干部一时疏忽或者突然发善心,就会给分管小组以外的犯人打电话。
为了蹭一个电话,有些犯人排了半个小时队,还要苦苦哀求干部,但不一定成功。
每成功打掉一个电话,大家都觉得是赚到了,不打白不打,也就这点念想了。
除了逢年过节,大家最期待的就是每月一次的大接见。监狱制作了一张各个监区的接见时间表,每月时间都在变,在指定的那天,只有指定监区的犯人家属可以前来接见。大家就打电话或写信,告诉家人接见时间。
那天,不用出工,大家在监房候着,心中充满期待。平时一个个放荡不羁,但一见到家人的泪眼,顿时胸中涌起浓浓的悔恨。
香艾每月都来看莫急,不停的鼓励、安慰,让莫急既感动又愧疚。
接见过后,大家都喜欢攀比,看谁家属送来的东西多。莫急每次都能收到香艾送的书籍、生活用品等,大家都异常羡慕。每到这时,那些长期无接见的犯人,尤其是三无人员(无接见、无汇款、无信件),就会默默的躲到角落,独自舔*舐自己的伤口。
坐牢太过苦闷,大家又都是飞扬跋扈、身心躁动的成年人,很多人绞尽脑汁寻找乐子,甚至有人不停作死。
新犯来了总要被众人戏耍两天;遇到休息天总要暗暗赌两把……
吴莫急就见过有人在监房偷偷养猫,自己都舍不得吃的美味却喂了猫。人瘦了,猫却胖了,大家把猫视若珍宝、捧在手心,放佛是看见希望的种子。
最终被干部发现,怕猫咬人,给扔了出去。从此,猫咪深夜溜进来陪大家,到了清晨再出去。有了猫咪,少了老鼠,所以干部也懒得管这只猫了。
莫急还听说有人养老鼠、鸟、虫等奇葩动物的,不过一直没见着。
可惜每次养猫的时间都不长久,过几个月猫就不见了,大家就再抓一只,反正监狱里的野猫不比人少。
莫急问同改为什么猫会不见,他们说:养的猫被其它监区犯人抱走或杀掉吃了。
莫急又问怎么吃啊,生吃吗?他们讳莫如深的说:许多监区都藏有电热锅,是监区的电工自制的,平时藏得很好,只有少部分犯人有权力用,且使用的时候非常小心,被干部发现就完了!你没到那个层次,根本接触不到。
吴莫急再次被深深震撼,监狱里的水比自己想象的要深。
除了养动物,打架是必不可少的。许多劳改犯素质低、文化低,解决矛盾的主要方式还是靠暴力。每当双方发生不可调和的矛盾,一般会先找几个同改前来捧场,一来做个见证,二来帮忙望风。往往矛盾双方来到监控死角,一群同改把他俩围成一个圈,这样避免被其他人尤其是干部发现,然后矛盾双方就在圈内P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