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牙慢慢展开,瞅了两眼,道:“纣王要攸侯喜去拜见墨鲨,墨鲨是攸侯喜的师父,弟子拜见师父,人之常情。”盯住老高说道:“毫无奇异之处。”老高忙道:“小人当年曾随陛下和攸侯喜去过蓬莱岛。”姜子牙道:“那又怎的?”老高道:“墨鲨在造船,巨大无比,叫‘鲨舟’,足有一千艘。”姜子牙突然跳将起来,岔着嗓音叫道:“一千艘?可乘多少人?”
老高翻着眼睛想了想,道:“二十多万。”
姜子牙脸色骤变,声色俱厉喝道:“你怎不早说?”老高满面委屈,道:“小人从正午一直跪到日落,为见丞相已是哀求半日。”姜子牙一拍大腿,道:“二十多万,噫嘻,攸侯喜出走,将会给我大周留下什么,留下无穷后患!”盯住歪嘴兵士说道:“怎不早些带他来?”歪嘴兵士道:“丞相一直忙于军务,我等未敢打扰。适才见丞相稍有空闲,才斗胆前来禀报。”
幸好兵士没有及时传报,否则辛怜定会被追回,也就没有攸侯喜的“夺海东渡”了。
姜子牙苦笑着说道:“本相一直在观火,再就是踢人屁股,何曾忙于军务了?”此时已是无奈,冲歪嘴兵士说道:“将值日官和宣诏使带去,酒肉伺候,好生安置,听明白了吧?”一改往日的镇静自若,又大声说道:“速速禀报大王,本相有要事求见!”说罢匆匆跑去。
丹枫离开鹿台,到王宫金殿前搬走了“司母戊”镇国方鼎,急往北走。
两辆大车裹在三千轻骑之中,一辆装载着镇国方鼎,另一辆是大篷车,里面乘坐着苏妲己和苏离。雪,无声飘落,天地白茫茫一片。时有散兵游勇和殷商民众加入,原本是清一色的骑兵队伍渐渐以步兵为主,后来以民众居多,队伍越走越长,行进速度越来越慢。大敌当前,胜败难料,整个队伍气息沉闷,只能听到踏雪之声。
终于到了殷邑,殷邑为殷商故都,在朝歌的北面即今河南安阳,遗址现称为“殷墟”,2006年7月13日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批准为世界文化遗产。因黄河泛滥,殷商成为迁都次数最多的朝代,直到盘庚迁都殷邑,国都才相对固定,史称“盘庚迁殷”,自此“商”亦称“殷”“殷商”。殷邑是有文献可考并为考古发掘所证实的中国历史上最早的古都,距今约三千三百年。朝歌继殷邑之后于公元前1115年为帝乙正式定都,原名沬邑,帝辛继位后,因沬邑城西有座朝歌山,遂改名为“朝歌”,取“高歌猛进,兴旺发达”之意。朝歌位于河南鹤壁淇县,周武王弟康叔在此建立卫国,汉朝置朝歌县,元朝置淇州,明朝改为淇县。当时以殷邑为中心,南至朝歌北至邯郸,这一带是殷商王朝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为殷商的京畿之地,泛称“殷地”。
出土的甲骨文卜辞中多次出现“衣”字,著名学者、国学大师王国维先生认为当时“衣”与“殷”通用。周武王时期的《天亡簋》就有“讫衣王祀”,“衣王”即“殷王”。考古发现,殷墟有宫殿区、帝陵区,帝陵区安葬着殷商数代帝王、帝后和帝妃。殷墟出土了大量的商代文物和甲骨文,包括随葬祖庚帝母的那尊“司母戊”大方鼎,该鼎后来入藏中国历史博物馆。
丹枫一行人在帝陵区举行了简短的祭拜仪式。
众人静静伫立,任北风拂面,飞雪掠目。这时从朝歌方向传来一声嘶鸣,众人回身望去,只见一匹快马飞奔而至,马上之人身着信使制服,却没有背插五色旗。那人神色慌张,却又极力装作镇静,额上竟还鼓起一块青紫包,让人感觉无比怪异。那人双手卷成桶装喊道:“前面可是丹帅?”
兵士答道:“丹帅在此。”
那人飞身离鞍,跪地行礼,道:“拜……见丹帅!”
丹枫更加奇了,六百里加急信使可骑马入宫,面君不跪,不知他因何如此,问道:“陛下有何旨意?”那人吞吞吐吐,道:“有有,没没……”甩了一把汗水,定定心神,道:“陛下……”一连说了几个“陛下”,才结结巴巴说道:“陛下甚念将军,甚念苏娘娘,着本宣诏使追上丹帅,一路……同行。”丹枫对苏妲己说道:“陛下定是对苏娘娘放心不下,这才让宣诏使一路随行,方便苏娘娘来回传递消息。”丹枫品高德厚,遇事都会往好处想,不往坏处想。苏妲己道:“陛下真是心思缜密。”
那人甩了一把汗水,暗暗松了一口气,其实此人根本没说实话。
原来,帝辛在最后关头传下两道旨意,一是加封丹枫为“丹王”,二是命攸侯喜前往蓬莱岛。这人就是给丹枫传诏的宣诏使,因生来说话结巴,绰号“磕巴嘴儿”。给攸侯喜传诏的是两个人,一个是宣诏使,高个子又姓高,人称“老高”,另一个是辛怜。老高一看殷商大势已去,出得鹿台就投降了,还把圣旨给了姜子牙。辛怜出东门即上了“朝阳大道”,倒是一路畅通,无惊无险。因姜子牙的大军先进了南门和西门,继而攻占北门。追赶丹枫自然要出北门,“磕巴嘴儿”正要打马通过,一眼看见守门者变成了大周兵士,吓得魂不附体。身着信使制服,背插五色旗,还背着帝辛的圣旨,一旦被周兵发现,哪里还有活命?“磕巴嘴儿”差点从马上栽下来,再想绕道已然不及,还会引来周兵追击,无奈之下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仓皇间顺手扯掉了五色旗。大周普通兵士因不熟悉殷商朝廷的各种制服,竟未看出“磕巴嘴儿”的身份,命他下马,盘查一回,又让他走了。“磕巴嘴儿”起初慢吞吞走着,离开一箭之地才打马狂奔。眼见追上丹枫,“磕巴嘴儿”往身后一摸,又出了一身冷汗。原来,扯掉五色旗时竟把圣旨一并扯了去。丢失圣旨,罪灭九族!“磕巴嘴儿”这时一头栽下马,额上撞出一个青紫大包,暗道:“圣旨既无,朝歌已被周兵攻占,回去定是凶多吉少。陛下加封丹枫为丹王之事,永远不能再说出去,否则无疑不打自招,死路一条。”思前想后,“磕巴嘴儿”决定在丹枫面前自圆其说,以便跟着丹枫走,于是才有了这番对话。
丹枫、苏妲己等哪里会想到“磕巴嘴儿”敢说谎话,自然信以为真。
这时从朝歌方向又传来一声嘶鸣,众人循声望去,顿时啧啧称奇。只见帝辛的坐骑“火狐狸”像发疯一样狂奔,马蹄疾处雪花飞溅,而“火狐狸”背上竟然骑着“黑尤”,一马一狐,一红一黑,甚是耀眼。
苏妲己大叫一声,目翻白珠,昏死当地……
离开朝歌时,“黑尤”踪迹皆无,苏妲己当时便觉纳罕。“黑尤”从未离开过苏妲己,而“火狐狸”从未离开过帝辛,如今这两个通灵之兽同时来到,哪里会是吉兆?苏妲己当即料到帝辛遭遇生死大难。
丹枫、苏离等人慌忙施救,苏妲己幽幽转醒。苏妲己以为帝辛就在身旁,道:“陛下,臣妾的‘黑尤’呢?”苏离道:“‘黑尤’就在姐姐身边,只是陛下不在这里。”苏妲己将“黑尤”紧紧抱住,果然没有帝辛的身影,人在病痛之时更需挚爱之人呵护,苏妲己哀叹一声,命苏离将她搀扶起来。
“黑尤”叫声凄凉,如泣如诉。“火狐狸”躁急难耐,以蹄刨地,“呼哧呼哧”大喘粗气。苏妲己忆起鹿台情景,已然明了帝辛的良苦用心,明了朝歌所发生的一切。苏妲己转面朝歌方向,深情凝望,久久不语,没想到生死离别竟发生在如此的不经意间。苏妲己像做了一场梦,依稀在梦里,依稀在梦外,不知哪个是真实情景。苏妲己暗自哀怨:“臣妾与陛下生死相依,连那无信无义的姜子牙都不会怀疑,陛下怎就忘了‘生死与共’四字?如今你把臣妾支走,一个人面对生死,只会让臣妾生不如死!”凛然之气在胸中回旋激荡,腾腾而升……
忽听有人喊道:“丹帅快看!”
只见从朝歌方向隐隐约约来了一彪人马,有数千人之多。众人拔刀提枪,严阵以待,准备厮杀。丹枫问道:“打的什么旗号?”兵士答道:“偃旗息鼓,没有旗号。”有人说道:“若是朝廷兵马,怎会不打旗号?”“磕巴嘴儿”道:“丹帅,定是西岐兵马!”
丹枫道:“怎么说?”“磕巴嘴儿”道:“我曾……我……”本想说曾在朝歌北门遇到周兵,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改口道:“沿途之上多有传言,皆说敌兵将至。既然不打旗号,或许就是西岐兵马。”众人叫道:“丹帅,杀回去!”纷纷上马,俟令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