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良叫道:“慢!”嘿嘿笑道:“能否告诉大爷,你俩的眼睛怎么就这么怪?”猫眼姐喝道:“你少管!”姜良正色说道:“本神医可以医好你俩的眼。”猫眼姐没多少心计,见姜良说得十分真诚,将信将疑,不再声色俱厉,道:“闻所未闻。”姜良煞有介事地道:“别忘了我可是天下第一神医!”故意放缓语气,道:“我祖俞跗是炎黄时的神医,什么猫眼鼠眼驴眼猪眼都能医好,难道你没听说过?”猫眼姐道:“只听人说过俞跗看病时,除了用草药还用刀具。”姜良一本正经地道:“你傻呀,那就是在给人医猫眼儿呢。”装作神秘兮兮,又道:“你俩附耳过来,让大爷告诉你俩如何医治。”
猫眼姐将耳朵递过,鼠眼妹迟疑片刻也凑近姜良。姜良道:“你二人能否给点儿笑脸?”猫眼姐果然挤出一丝笑容,鼠眼妹却骂道:“快说!休得在此饶舌。”姜良四下瞧瞧无人,压低嗓音说道:“你俩每人打死一条狗……”猫眼姐不解,问道:“干啥?”姜良道:“剜下狗眼给你俩换上,这样你俩就成了‘狗眼看人低’了。”说完哈哈大笑。
鼠眼妹恼羞成怒,“唰”一下抽出柳叶刀,架在姜良脖子上。姜良不慌不忙,道:“又凉又痒,大爷不喜欢,拿开!”鼠眼妹冷冷地道:“你以为老娘不敢杀你?”姜良道:“是,因为大爷还有用处。”
鼠眼妹“哼”了一声把刀撤了,对猫眼姐说道:“把他带走!”
姜良被推搡到一个山洞前,蒙眼布扯去。只见两个白衣大汉拦住去路,“猫鼠双怪”从怀中摸出银桃子给二人验了,进了山洞。银桃子只有拇指大小,打造得十分精致,原来这正是圣道使用的一种身份证明。走了一盏茶工夫,猫眼姐说道:“禀报金圣使,‘猫鼠双怪’把姜良带到。”说着把姜良的金子和药粉等扔到地上。
这是一个宽畅的山洞,火把插了整整一圈,照得亮如白昼。中间是百级台阶,每个台阶站着两个白衣圣士,手持兵器,威风凛凛。台阶上面摆放着一张虎皮大椅,椅子上端坐一人。此人亦着白衣,年岁不大,白里透红,英俊潇洒,一幅泰然模样,一看就知非同一般。椅子边竖着一把短柄青铜大钺,锃明瓦亮。姜良冲大钺瞧了又瞧,暗道:“不知有多少人被此钺剁了脑袋。”料知此人能定其生死,再不敢造次,生怕一言不当把小命丢了,哈了哈腰,挤出满脸笑容,问道:“这是哪里?”
洞中回音,嗡嗡作响。
金圣使道:“聚圣洞。”姜良道:“聚圣洞,怎么没听说过?金圣使……”刚说出一句话便又掩饰不住其固有性情,道:“嘿嘿,你是姓金呢,还是跟姜良一样嗜金如命呢?”金圣使仍是一团和气,道:“你非我圣道中人,自然有所不知。”姜良道:“能否跟大……”“爷”字刚想出口,赶紧咽进肚子里,顺口说道:“能否跟大神医说说?”金圣使笑了,道:“敢自称大神医,口气不小嘛。”冲“猫鼠双怪”摆摆手,二人会意,把姜良的绑绳解了。
金圣使道:“我圣道创立已近百年……”
姜良道:“我刚听云中子说过,‘圣道’实际上就是一帮‘邪道’。”
鼠眼妹喝道:“你找死!”慢慢抽出柳叶刀,见金圣使并未发怒,又把刀塞了回去。
金圣使道:“是正是邪可不是由云中子说了算的。”姜良附和着说道:“那是,那臭老道懂啥。”心里却暗骂:“看猫眼姐和鼠眼妹那模样,一看就知是邪道!”只是此时哪敢说出口,耳听金圣使说道:“圣主老人家不辞辛劳,传承伏羲八卦,圣道大业必将流芳百世,惠及万民。”见姜良听得神往,金圣使兴趣盎然,道:“圣主之下,以五行之金木水火土命名主使。西方为金,本圣使主持西方事务,顾名思义,被称作‘金圣使’。”
姜良道:“难怪你等都衣着白色,西方为白,顺理成章。这么说主持南方事务的叫‘火圣使’,东方为‘木圣使’,北方为‘水圣使’,中原为‘土圣使’了。”
金圣使笑道:“不错。”脸色一变,道:“‘鸳鸯梦’之事怎么样了?”
十年前的那一幕又在姜良面前闪现。当时鼠眼妹带去一个年轻的男子,让姜良诊治。那男子所患之病世间罕见,发病时手臂奇疼,痛不欲生,让人昏死,醒来时性情大变,有时变得心地良善,有时变得暴戾凶狠。姜良惊诧万分,细问了那男子,方知发病时会做一个奇怪的梦,梦见高山巅峰之上,有左右二门,无论进左门还是右门,脚下都是万丈深渊。姜良道:“此病《神农本草》和《黄帝内经》上均无记述,病因怪、病情怪、病理更怪。因从未见过,所以尚无妙方医治。”鼠眼妹冷冷一笑,道:“谅你也没见过!圣主圣谕,给你十年期限,找出治愈之法,此事暗语为‘鸳鸯梦’。十年之后,‘鸳鸯梦’若无结果,你就会像他……”就在姜良一怔之际,鼠眼妹挥手拍向那男子脑门。那男子不及惨叫,脑浆迸裂,喷得姜良满身红白之物。鼠眼妹又道:“我劝你老老实实,休要耍弄花招,否则,死!”说罢扬长而去。姜良吓得呆呆傻傻,半天才清醒过来,忙将那后生尸身细细察看一遍,发现这人身强力壮,浑身上下并无异样,只是其左右手臂上各有一个太极图。姜良纳罕半晌,终不得其解,心道:“圣道人物心狠手黑,定会说到做到。而此病根本没人见过,典籍亦无记载,而且那男子已死,如何还能下药验证疗效?别说十年,就是一百年大爷也无法寻到治愈之法。什么狗屁‘鸳鸯梦’,名字挺好听,我呸!”思忖一回,姜良决定逃之夭夭,这才躲进神农山隐居。当他被费仲、尤浑弄进朝歌时,却发现苏妲己所患之病与死去的那男子毫无二致,自然能把苏妲己的病情说得清清楚楚。当时他就料定此事跟圣道有关,只是不知苏妲己跟圣道是何关系。圣道和官府他都得罪不起,于是灵机一动,嫁祸姜子牙,惶惶出逃。
没想到刚出朝歌即被逮住,闻金圣使发问,姜良吓得浑身乱抖,语无伦次说道:“还……在竭力……”金圣使道:“你隐居神农山十年,难道还没结果?”姜良一跳,叫道:“我的隐居之地无人会知,你怎么知道?”金圣使道:“你可是每五天砍一次柴,每十天采一次药?深入简出,鬼鬼祟祟……”姜良当即瘫倒,半天才哆嗦着爬起来,说道:“原来你都知道!只是为何没再去追杀我?”金圣使道:“十年来,你的确在为‘鸳鸯梦’费心,故而才让你苟活于世。”
姜良甩了一把冷汗,道:“谢了!姜良对圣主圣谕从未忘怀,整日苦思冥想,只是‘鸳鸯梦’亘古未有,请再给一些时日,定能成功。”鼠眼妹冷冷地道:“晚了。”姜良吃吃说道:“不晚不晚……”金圣使道:“念你十年来废寝忘食,圣主仁德宽厚,决定就再给你五年时间。”姜良连连打躬,道:“谢了谢了。”金圣使道:“你可听仔细了,五年一到,若‘鸳鸯梦’还未成功……”姜良接道:“剥皮抽筋,挫骨扬灰,粉身碎骨,不得好死。”暂时已无性命之忧,姜良松了一口气,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到了朝歌?”
金圣使笑道:“普天之下,哪有圣道不知道的事?据宫中传来的消息,此次进宫神医先是嫁祸于人,后又金蝉脱壳……”
姜良叫道:“宫中?”一惊非同小可,自言自语道:“难怪大爷的一举一动都被探得清清楚楚。”转向猫眼姐问道:“宫中真有圣道的人?”猫眼姐道:“有何怪哉,五湖四海皆有我圣道兄弟姊妹。”姜良再次瘫坐于地,脑袋左转右转,问道:“宫中那人是谁?”翻着眼睛说道:“一定是苏妲己,不对!哦,明白了,一定是费仲、尤浑二贼!啧啧,看看你们圣道人物,不是恶婆就是恶贼。”猫眼姐、鼠眼妹齐声喝道:“胡说!”姜良眯眼寻思,道:“不是费仲、尤浑,那会是谁?”细想了宫中情景,忽然想到一人,心头一跳,惊道:“难道是他?”慢慢爬起来,喃喃自语:“一定是他!”
见他旁若无人般的戏侃,金圣使并未怪罪,道:“你猜到的是谁?”
姜良确已猜到宫中那圣道人物,只是见金圣使凶光闪了一下,哪敢照实说出?当下讪讪笑了,胡乱说道:“整日拿着那银桃子把玩,傻瓜都能看得出来。”金圣使这才把心放下,圣道人物守秘身份,银桃子比性命还重要,谁会整日在手中把玩?
姜良想知道姜子牙是否已被砍了头,问金圣使:“既然你们宫中有人,你有没有听说谁被杀了?”金圣使道:“没听说有人被杀,倒是听说有人被放了。”姜良闻听此言,首先想到的自然是姜子牙,惊道:“怎会把他放了?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