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若不是云中子将土豆强行带走,也成全不了邓婵玉和土行孙,土豆恨得咬牙切齿,冲着云中子背影作了个杀人动作,呸了一口,骂道:“老东西,你也早该死了!”眼珠转了转,冲“笑面双生”招招手。双儿、生儿正自玩耍,左右看了一回,发现土豆是冲他二人招的手,慢腾腾走了过来。
土豆道:“嘿嘿,我说两位还想娘吗?”
二人不明就里,重重点头。
土豆故意撇了撇嘴,表示十分不解,说道:“娘又不在这儿,你俩还死皮赖脸待在这儿干啥?”双儿懵懂说道:“你师父说帮俺找。”土豆咂咂嘴,说道:“傻瓜!”二人一生最忌被人说傻,闻言面有愠色,双儿怒道:“怎么说?”土豆道:“我说你俩傻,那可是有根据的。”生儿道:“啥根据?你说!说不出来时,我便打了。”说着亮了亮巴掌。
土豆冲他斜睨一下,不紧不慢说道:“要是能找到娘,我师父自己还认了呢,还能轮得上你俩?”二人一怔,对视着互道:“对呀!哪能轮得上咱俩?”二人竟有些感激,凑近土豆的嘴巴说道:“你说我俩该咋办?”土豆扇扇鼻子,道:“离我远点,嘴臭。”二人稍稍离开一些,道:“你说。”
土豆压低嗓音说道:“你俩的娘是在哪儿走失的?”生儿答道:“神仙谷。”土豆并不知神仙谷在哪里,佯装颇为熟悉,猛然一拍大腿,道:“这不就结了,既然在神仙谷走失的,就得到神仙谷找。你俩还在这儿干啥,傻呀!”二人互视一眼,道:“不错,走咧!”慢慢转过身,慢慢走出几步,接着飞奔而去……
土豆望着二人的背影说道:“嘿嘿,果然傻!”
忽听云中子道:“‘笑面双生’这是要到哪里去?”
土豆一颤,不知何时云中子已到身后,忙道:“或许……可能……”云中子怒道:“畜生!”指着二人远去的方向,喝道:“尹晴到处追捉,可见二人对邪道是何等重要,你这畜生,怎敢将二人支走?”土豆佯装满脸无辜,道:“他俩是自己走的,与徒儿无干,徒儿……”
云中子甩去一个耳刮子,道:“若非你信口雌黄,二人怎会离去?”因在怒极之时,这一掌竟将土豆打倒,说罢发足朝“笑面双生”追去。
土豆慢慢爬起,冲云中子消失的方向骂道:“老匹夫,老子跟你一刀两断!”揉揉腮帮,心想晦事都起于邓婵玉、土行孙,当即决定去暗杀二人……
金圣使昏死于地,猫眼姐赶紧去扶,鼠眼妹喝道:“不许碰他,他是男人!”猫眼姐道:“不碰他怎么救他?”鼠眼妹道:“那也不能碰!”猫眼姐道:“总不能让他死在这里吧。”说罢背起金圣使便走,急得鼠眼妹跟在后面直骂。
原来,金圣使奉尹晴之命,趁西岐扩军之际,混入宫廷护卫。辛怜飞鸽传书,将此消息告知有莘氏,而有莘氏想与土行孙母子相认,便将此消息透给姜子牙。姜子牙十分震惊,暗伏刀斧手,以训示的名义召集新募的宫廷护卫,突然对金圣使说道:“金圣使,有莘氏已将你潜入西岐之事告知了本相,还不跪地求饶!”金圣使措手不及,被蒙秋打伤,而后一路逃窜。“猫鼠双怪”正被逼杀,金圣使不顾重伤在身接了一招,并谎称尹晴来到,吓走有莘氏。
猫眼姐心里充满感激,把金圣使背到一个废旧草屋,平放于地,抓耳挠腮,不知该如何施救。鼠眼妹冲金圣使看了一回,道:“姐姐,我二人只会杀人,不会救人,只要他不暴尸荒野,就算对得起他了。”猫眼姐道:“要不是他出手搭救,只怕我二人已暴尸荒野了。”鼠眼妹瞪着一双耗子眼说道:“姐姐,你不会是对他有意了吧?”
猫眼姐忽然脸上一红,竟有些扭捏,嗔道:“你胡说些什么?”
鼠眼妹道:“我想起来了,你被他抱过。”
当时在朝歌,申公豹突然现身祭台,“猫鼠双怪”挺身护主,被双双击飞。猫眼姐正从金圣使头顶飞过,被其抱住。猫眼姐怕被人看到窘态,只得顺势把脸埋进金圣使怀里。因现场纷乱,几方时敌时友,后来又有墨鲨赶至,打斗场面扣人心弦,金圣使没顾上猫眼姐,直到鼠眼妹断喝一声,才将猫眼姐放下。
现鼠眼妹重提此事,猫眼姐又是满脸通红。“猫鼠双怪”虽说平日吆五喝六杀人如麻,并已年过四十,但确实还是童身,忌讳男女情事,尤其是鼠眼妹,对男性有一种天生的防范心理。鼠眼妹正颜说道:“姐姐,我可告诉你,不许再碰他,更不许有非份之想!”猫眼姐点点头,道:“不知道他是死是活。”伸手欲探金圣使的鼻息,又怕遭鼠眼妹抢白,手伸伸停停,不知进退。
鼠眼妹不再声色俱厉,道:“我二人去帮他找个医者。”
猫眼姐道:“不能丢下他一个,要不我在这里守着……”
鼠眼妹厉声喝道:“不行!荒郊野外你与他独处一室,让我怎么放心?”
猫眼姐皴脸皱眉,左右为难。
这时,耳听有人嘟嘟囔囔说道:“盖凡习医学,必先明于医道,而后明于医理……贼风邪气之盛,令人难避病疾之苦……然卒然病至,非贼邪一时之盛所至,乃……”声音虽时断时续,忽高忽低,但谁都能听得出来,正是神医姜良!
二人心头一喜,破门而出……
原来姜良得了有莘氏祖传的《伊尹医道秘笈》后,如获至宝,钻进深山昼夜研读。此秘笈成书在伊尹年代,文字晦涩,又无阐注训释,但医理深奥,让姜良痴迷的程度不亚于《黄帝外经》。姜良在林中茫无边际地走着,边琢磨书中的文字,时而朝书上看两眼,时而仰天发问,时而搔首自问,谁知事也凑巧,正好来到此地。
眼前出现两个人影,姜良随意瞄去一眼,惊得“啊”了一声,顿时像中了定身法一样。虽然满脸眼屎,但姜良还是看得真真切切,面前正是“猫鼠双怪”。姜良下意识说了一声“鳖孙”,转身便跑,不料一头撞到树上,额上鼓起一个紫包,顿时晕头转向。
鼠眼妹上去揪住姜良的耳朵,不由分说往回拉。
姜良大叫:“丑婆子,你轻点儿!”伸手朝鼠眼妹脸上抹去,显然是在下毒。鼠眼妹反手扭住他的手腕,猫眼姐趁机把姜良怀中的一包毒药拽出来摔到地上,拧住他的另一只耳朵,说道:“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二人边说边往屋里拽,姜良急中生智,突然大声喊道:“有莘氏快来呀!”“猫鼠双怪”一颤,登时脱了手。姜良揉揉红肿热胀的耳朵,说道:“丑婆子,见了有莘氏像孙子一样,怎么见了大爷就变成恶狗了!”故意嘿嘿笑了两声,道:“大爷如实相告,有莘氏立马就到,不想死就滚了!”
鼠眼妹鼠眼转了半圈,道:“胡说,有莘氏早被打死了。”
姜良吃吃问道:“被谁……谁打死的?”显然信以为真了。
鼠眼妹嘿嘿笑了两声,慢慢伸出手,又要拧姜良的耳朵。姜良突然叫道:“哎呀不好!”鼠眼妹手一缩,问道:“怎样?”姜良指指草屋,道:“你二人该不是想逼着大爷成亲吧?”猫眼姐急道:“神医,请你救人。”
姜良一怔,道:“救谁?”赶紧进屋,一眼看见躺在墙根的金圣使,当即想起在聚圣洞云中子被金圣使打伤,带着姜良一路被圣士追杀的情景。姜良满脸幸灾乐祸,笑呵呵说道:“天意!报应!活该!”朝金圣使手腕处摸了一把,知他受了内伤,但因其武功精湛,只是暂时晕厥,不久便会醒来。姜良站起身,故意来来回回走了两遭,见一双猫眼和一双鼠目随他而动,倒也十分生动,终于忍不住“扑哧”笑了。猫眼姐问道:“你笑啥?”姜良道:“你记不记得吃了本神医的口水?”
猫眼姐喝道:“你胡说!”
姜良显得很大气,拉着长声说道:“不认就算了!不过,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何况吃了大爷那么多口水。”
鼠眼妹伸出巴掌,在姜良面前晃了晃,不慌不忙说道:“老娘一掌就能让人见阎王。”姜良也不慌不忙说道:“毕竟是个畜生,猪头猪脑,笨头笨脑,打死大爷谁还救他?”猫眼姐急道:“妹妹,不能杀他。”姜良赞道:“这猫眼倒说了句人话。”问道:“你可有银子,本神医救人是要银子的。”猫眼姐据实答道:“没有。”姜良道:“没银子还想救人?你做梦呢!”鼠眼妹恶狠狠地道:“你到底救不救?”
姜良暗道:“看来不把金圣使弄醒,本大爷也难脱身。”便道:“治病救人神医天责,本大神医怎会见死不救?去!弄些水来。”
鼠眼妹弄来半桶水,姜良从怀里摸出一把草药,塞进嘴里嚼了半天,吧唧吧唧动作极其夸张,嚼碎抹进金圣使嘴里,朝鼠眼妹作了个手势。姜良曾用此法救过猫眼姐,鼠眼妹自然会意,提起水桶朝金圣使口中灌了。姜良换了两种草药,嚼碎糊到金圣使嘴里,让鼠眼妹冲了下去。
猫眼姐想起适才姜良的话,原来在天孤山庄真的吃了他不少口水!猫眼姐突然干呕,捂着嘴巴跑出门外,蹲到地上狂吐,吐得眼冒金星,最后连绿水都吐了出来。
姜良问鼠眼妹:“你姐姐何时成亲了?”
鼠眼妹不明就里,答道:“没……”姜良道:“凡有身孕之人都会呕吐,你可听说过?”鼠眼妹吃了一惊,道:“听……听说过。”姜良咂咂嘴儿,道:“原来是未婚先孕。”鼠眼妹喝道:“你胡说!她没……”姜良道:“我问你,她可碰过男人?”鼠眼妹对男女之事确实知之甚少,翻起鼠眼想了想,将信将疑,问道:“驮过男人算不算?”姜良一拍大腿,道:“这就对了,本神医能让死人生娃子,说出来的话哪会有错?”鼠眼妹“啊”了一声,道:“这如何是好?”
姜良嘿嘿笑了,装作生怕猫眼姐听去的样子,压低嗓音问道:“是谁的娃子?”
鼠眼妹朝金圣使瞧去一眼,道:“是是……”
姜良装作恍然大悟,长长“哦”了,显得替鼠眼妹担忧,道:“如果你姐姐生个小猫眼,以后你们姐俩怎么见人啊?”鼠眼妹急道:“那那……”姜良道:“只怕你们姐俩的名声从此就猪狗不如了。”鼠眼妹又一连说了几个“那那”,没有了下文。
这时,猫眼姐气哼哼进了屋,指着姜良说道:“妹妹,我要杀了他!他让我吃……”
鼠眼妹道:“杀吧!反正金圣使马上就醒了。”姜良一跳,骂道:“过河拆桥,猪狗不如!”猫眼姐拽出柳叶刀,瞪着一双血红猫眼,步步进逼。姜良毛骨悚然,步步后退,直到被墙壁顶住后背,眼珠叽里咕噜转了几圈,忽然将手高高抬起,叫道:“你可看清了,大爷手上捏的是什么?”
猫眼、鼠目同时朝他手中瞧去,正是一粒黑黢黢的药丸。
猫眼姐冷冷地道:“药丸救不了你的命。”姜良道:“药丸却能救金圣使的命!”猫眼姐刀停半空,问道:“怎么说?”姜良道:“实不相瞒,适才大爷给他吃的只是应急之药,要想救他的性命,就得再吃下这粒药丸。嘿嘿,只要大爷动手一捏,这药丸就会粉碎,金圣使就只有死路一条。”见猫眼姐有些信了,姜良越发来劲,用头顶住猫眼姐的前胸,大声说道:“丑婆子,有能耐你就把大爷的头剁下来!你要是不剁,你就是鳖孙,是王八羔子,是……”
猫眼姐气得鼻歪眼邪,喝道:“再骂一句我真砍了!”
姜良把头缩了回来,道:“谅你也不敢。”脖子一挺,又道:“本神医救人可有条件。”猫眼姐道:“什么条件?”姜良道:“给我磕头,否则我就把药丸捏碎。”说着假装手上用力。猫眼姐“扑通”一下跪倒。
耳听金圣使说道:“谁人不知‘猫鼠双怪’嗜杀成性,为救本圣使,猫眼姐竟跪求神医,这情本圣使领了。”猫眼姐“啊”了一声,惊喜异常,扑到金圣使身旁,道:“你醒了!”金圣使示意猫眼姐扶他倚墙坐了,道:“神医,快把那药丸给本圣使用了吧。”
姜良冲他哈了哈腰,道:“本神医治病哪会需要许多周折?适才我见她俩凶神恶煞的样子,才假言哄骗,实际上金圣使不用再用药了。你既然醒了,我这就告辞。”说罢又哈了哈腰,往外走去。
金圣使轻咳一下,拉长嗓音说道:“神医真的没用了?”姜良陡然止步,将药丸双手奉上,道:“三日后服用,不过……”眼珠微微一动,暗思:“我可得留些后手,不能让你以为我没用了。”说道:“金圣使重伤及脾,三个月内不能行走,不能运功,只能静养。三个月后,我在朝歌等你,那时再服用我的另一粒药丸,保你恢复如初。”金圣使叹道:“三个月不能行走,会耽误圣主的大事啊。”猫眼姐道:“金圣使,请一定静养,我……我和妹妹会陪你三个月。”
鼠眼妹问姜良:“我姐姐真的有了身孕?”
金圣使奇道:“此话怎讲?”鼠眼妹扭捏半晌说道:“适才神医说,我姐姐驮了你,就会有身孕。”金圣使料到姜良是在有意捉弄,笑道:“神医真有意思。”鼠眼妹方知受骗,朝姜良甩去一巴掌,喝道:“叫你胡说八道!”
姜良手捂腮帮喊道:“打人了!打大爷了!”
鼠眼妹道:“再不滚就打死你。”
姜良道:“好好,大爷这就滚,鳖孙样儿!”慢慢走到门口,突然发力,一溜烟跑了……
且说云中子朝“笑面双生”一路狂追,因武功差之甚远,自然无法追上。云中子心有不甘,一直追了两百多里,才停了下来,仰天叹了一回。这时,几个刚从黄河渡口过来的年轻人匆匆走过,一个说:“这次闻太师挂帅,姜子牙丞相还能挡得住吗?”云中子“啊”了一声,耳听又有人说:“闻太师带了十万人马,商周这次是一场恶战。”有人说:“是啊,再说还有丹枫出任先锋。”
云中子忙追上那几个人问道:“几位小哥,请问适才所讲可是实情?”
几个年轻人停下来冲云中子瞧了一回,其中一个说道:“闻太师就是从这里过了黄河,听说与姜子牙丞相对阵青龙关,这会儿恐怕已经杀得不可开交了。”
云中子朝几人匆匆一礼,急往青龙关去了。
云中子一路行走如飞,这日来到凤山,忽见一位老者在路边抹泪。凤山,顾名思义,山形酷似丹凤朝阳。这老者个头不高,慈眉善目,看上去已有一把年岁,脸蛋儿却透着粉红,银须雪发虽剩不多,却根根闪亮。云中子边施礼边问道:“敢问老丈,因何伤心?”
原来,此人正是彭祖。当年“笑面双生”走失,神仙谷被焚,彭祖带着九十九个妻妾投奔西岐。姬昌仰慕彭祖,专门在凤山安顿了众人。之后,彭祖便四处寻找双儿、生儿。这日因寻找无果,伤心难耐,未进山门便在此流泪,恰被云中子碰见。
二人早就听说过对方,只是一直无缘相见。云中子忙将如何遇到双儿、生儿,担心二人被邪道利用,又如何将其带至终南山,二人突然离去,他又如何追赶等说了,末了说道:“贫道见他二人一直思念娘亲,便答应代为寻找,不知这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