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尔特斯道:“尊敬的酋长,我不能让你死不瞑目,我要让你亲眼看看‘三圣墓’里有多少黄金。”萨科科道:“我没有守护好‘三圣墓’,怎么死都不会瞑目。”科尔特斯道:“这不怪你,一个民族的兴衰,一个国家的兴亡,都有它自身的规律。”萨科科无奈一笑,道:“这句话不像是从强盗嘴里说出来的。”
科尔特斯笑了一下,命令士兵押着印第安人掘坟。
萨科科高声说道:“弟兄们!‘三圣墓’里安葬着咱的‘丹王’、咱的‘王后’和咱的‘祖母’,圣人之躯已然安息了两千多年,不能挖啊!”
印第安人纷纷扔下挖掘工具,叫道“对!”“不能挖!”“死也不挖!”
枪响了,一百多个印第安人倒在“三圣墓”上。
科尔特斯对萨科科说道:“尊敬的酋长,最好闭上你的嘴,否则只能让更多的印第安人死于非命。”指指那些被裹挟来的印第安人,又道:“如果他们都不挖,那就都死。不过,他们都死了,我还会再弄来一批印第安人。尊敬的酋长,你总不能让印第安人都死了吧?”
萨科科摇着头,用微弱的声音说道:“挖吧!”
三千多个印第安人跪地大哭……
夕阳西下,薄雾冥冥。苏离墓首先被挖开,一个西班牙士兵跑来报告:“墓里什么都没有。”萨科科和科尔特斯同时一怔,萨科科哈哈大笑,道:“苍天开眼了!我们美丽的‘王后’化作一朵祥云飞走了,你们这些强盗的阴谋落空了!”科尔特斯道:“怎么会这样?再往下挖!”过了一回,士兵又报:“什么都没有!”萨科科仰天大笑……
笑声未歇,一个士兵跑来,说道:“印第安‘王’的墓里有一个铜器。”
萨科科的笑声戛然而止,奇道:“铜器?”
这个所谓的“铜器”,就是当年攸喜王葬于丹枫衣冠冢内的“司母戊”镇国方鼎,被二十几个西班牙士兵抬了出来。
科尔特斯问道:“里面还有什么?”
士兵答道:“别的什么都没有。”
科尔特斯又问:“没有尸骨?真是奇怪。”
萨科科道:“一点儿也不奇怪,丹王一定是化作太阳神去了。我劝你就此罢手,否则丹王在天之灵绝不会饶恕你们这些强盗!”
科尔特斯“哼”了一声,对士兵说道:“把铜器炸了,运回去造枪弹……”转向萨科科道:“放心,这些枪弹会还给你们印第安人的,会射进你们的胸膛。”
一声巨响,“司母戊”镇国方鼎被炸成碎片。
萨科科的眼泪流了下来,道:“祖先的圣物啊,就这样被强盗毁了。”
这时,从婉娘墓那边传来士兵的喊声:“这个墓不是空的!”
科尔特斯一脸兴奋,忙问:“有没有黄金?”
士兵道:“没有!只有一具尸骨。”
萨科科知道这是他们“祖母”的圣躯,眼望苍天,默默说道:“祖母,我没有保护好你,我去了。”说罢咬断舌根,血喷而亡,仍自怒目圆睁,这位不屈不挠的印第安英雄就这么走了!
科尔特斯吼道:“怎么会没有黄金?”猛然转向萨科科,不料正看到萨科科自杀的一幕,顿时目定口呆。这一幕相当震撼,科尔特斯半天才缓过气来,单腿跪在萨科科面前,道:“宁死不屈,你是一位真正的英雄,我们敬重英雄,英雄应该死得体面。”当即命人把萨科科葬在丹枫的衣冠冢里,并重新掩埋了婉娘,而后命西班牙士兵排在墓前,鸣枪致敬。
“三圣墓”遭此涂炭,自此沉寂荒岭,再无人知。
1522年,科尔特斯将阿兹特克帝国改名为“新西班牙”(主要区域在今墨西哥),他被西班牙国王委任为新西班牙总督。阿兹特克时代灰飞烟灭,伟大的印第安文明从此一蹶不振,淹没在历史尘埃之中……
毫无疑问,科尔特斯是在为殖民者战斗。科尔特斯的出生地距离“老皮”的出生地不到十五公里,但在西方历史上,二人得到的评价却迥然不同。“老皮”眼里只有黄金,且杀戮成性,遭人唾骂。科尔特斯有自己的理想,并为之献身,他认为他是战斗在基督的旗帜下,他的事业是神圣的。战后,科尔特斯对印第安人没有进行极端报复,没有大肆抢掠,没有实施苛政。在对待印第安人的问题上,科尔特斯占领下的墨西哥以及中美洲地区,比后来殖民者所占领的北美要宽柔得多,北美的殖民者想杀绝印第安人,建立一个纯白人的国度。然而,科尔特斯毕竟消灭了一个辉煌的文明。他在1547年去世时立下遗嘱,说他不能肯定占有印第安土地在道义上是否正确,并说这使他局促不安,要求儿子对此加以认真的考虑。这种态度在当时的殖民者中十分罕见,就个人人品而言,科尔特斯在所有殖民者中,不失为一个正直的人,这也是他在西方历史上受人尊敬的原因。
值得玩味的是,科尔特斯与西班牙多数殖民者一样,并不是带着巨大的荣誉结束人生的。“老皮”的结局自不用说,哥伦布被指责为“不能稳定”殖民地的局势,戴着枷锁回到西班牙,1506年5月20日死于贫病交加中。科尔特斯被指责为对殖民地治理不当,老年时光基本上在检审庭辩中度过。
中美洲的三大人种欧洲人、印第安人和非洲人,在战争与和平、赞美与讥讽、爱与恨的交织中走到了一起,他们之间的通婚形成一个新人种。欧洲人与印第安人的混血称为“梅斯蒂索人(mestizo)”,欧洲人与非洲人的混血称为“穆拉托人(mulatto)”,印第安人与非洲人的混血被称为“桑博人(zambo)”等。随着混血越来越复杂,后来总称“卡斯塔人(casta)”。西班牙政府对这种不同种族之间的通婚,时而提倡,时而反对,政策充满矛盾。有人说这种混血“永远继承混合人种的最差的特征”,有人却赞美这种新人种为“宇宙人种”。
这是后话。
且说建文帝。
“阿兹特克联盟”顺利成立,建文帝甚感欣慰。建文帝对伊兹科亚特尔王说道:“中土的历史证明,国家统一是民族强盛的基础,贫僧想谋划阿兹特克联盟与印加、玛雅的统一。贫僧与印加罗卡王交情甚厚,且罗卡王雄才大略,明辨是非,贫僧亲去游说,相信罗卡王一定会赞同统一,只是玛雅的情况贫僧知之不多。”
伊兹科亚特尔王道:“玛雅在阿兹特克的东南,那里有森林有山川有大海,他们知道宇宙中的许多事,同样信奉‘太阳神’和‘羽蛇神’。两千多年前的玛雅伊凡长老,就是跟随丹王走‘王者之路’来到的扶桑。他们有过辉煌的文明,不过在中土大唐的时候,他们四散了,文明消失了。”
建文帝道:“会不会遭遇了天灾或者战乱,否则文明不会一下子消失。”
“文明”一词最早见之于《易经》:“潜龙勿用,阳气潜藏。见龙在田,天下文明。”意思是说:阳刚之气仍在潜藏的时候,天下已经见到欣欣向荣的气象了。现代对文明的解释,涵盖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指人类所创造的财富的总和,以表明社会发展水平较高和具有较高文化的状态,其中精神文明多指文学、艺术、教育、科学等,“文明”与“野蛮”对立。
当时中国所说的文明,侧重于对行为和举止的要求,而对知识和技术的要求次之。19世纪以前西方对文明的定义,主要侧重于生产方式、知识和宗教思想。所以他们把对美洲、非洲的侵略,理解为文明战胜了野蛮,他们没有意识到这种侵略行为才是真正的野蛮。现代西方已经逐渐认识到对文明的这种定义的狭隘,甚至错误。文明的传承有时候会因天灾或屠杀等重大事件而中断,消失的文明被称为“失落的文明”。
建文帝问道:“当时玛雅人因何四散?”
伊兹科亚特尔王道:“听说跟中土来的一位‘贵妃’有关。”
建文帝脱口说道:“杨贵妃?”
王刚强道:“杨贵妃东渡到日本了,宋朝时候日本就有此传说,怎会到了扶桑?”智深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日本不是也叫‘扶桑’嘛,会不会弄两岔了?”王刚强道:“杨贵妃会不会先到了日本,而后又到了扶桑?”建文帝道:“断无此事!”转向伊兹科亚特尔王问道:“你知道‘贵妃’的名讳吗?”伊兹科亚特尔王道:“知道。”伸出两个手指头,道:“‘贵妃’是夫妻二人,后来从玛雅去了‘殷家’,男的叫‘张不来’,女的也就是‘贵妃’叫‘花大姐’。”
闻听此言,建文帝和“三僧两卫”哈哈大笑。
伊兹科亚特尔王莫名其妙,问道:“怎么,难道小王说错了?”建文帝道:“你没说错,不过杨贵妃的名讳不叫‘花大姐’,再说杨贵妃也不会再嫁,她的夫君是皇帝。”伊兹科亚特尔王“哦”了一下,道:“为什么玛雅长老会听花大姐的?”
建文帝道:“当时玛雅一定发生了大事。”
伊兹科亚特尔王道:“没听说有什么大事,不过有不少玛雅民众来此逃荒要饭。”建文帝问道:“为什么?”伊兹科亚特尔王道:“天旱,旱了很多年,草根都被挖光了,扶桑还有不少隶人造反呢。”建文帝道:“大唐由盛转衰的原因就是天下大旱,民众食不果腹,加上唐玄宗沉迷酒色,朝政腐败,发生了‘安史之乱’。看来那次旱灾扶桑也未能幸免,真真可谓‘天下’大旱了。后来怎样?”
伊兹科亚特尔王道:“很多玛雅人回到了森林之中,各自为政,形成许多部落。”
建文帝道:“这么说玛雅本身还没有统一。”
伊兹科亚特尔王道:“历史上他们只有过短暂的统一,多数时候还是松散的联邦。”
建文帝又问:“他们还会华夏语言吗?”
伊兹科亚特尔王十分肯定,道:“会!他们的长老、祭祀和酋长一定会。”
建文帝点点头,道:“事不宜迟,贫僧明日启程前往玛雅。”
伊兹科亚特尔王道:“不过,伊凡长老传下圣谕,说‘若统一会流血,扶桑之地永不统一’。”建文帝奇道:“这是为何?”伊兹科亚特尔王摇摇头,道:“不知道。”建文帝略一思忖,道:“贫僧明白了。当年商周大战十分惨烈,扶桑内讧又死伤无数,伊凡长老定是不想再发生死伤之事,才传下这道圣谕。当今天下情势已变,统一关乎玛雅族群的兴盛,以及玛雅民众的福祉,相信玛雅长老定会同意。贫僧在中土削藩,就是想增强中央集权,防止分裂,进而维护统一,可惜失败了。贫僧虽然失败了,但贫僧的叔父、当今皇帝却成功了,中国一定会成为一个强大的国家。”
伊兹科亚特尔王问道:“君上,你心里还有恨吗?”
建文帝道:“原本耿耿于怀,现在不恨了。只要能让国家繁荣昌盛,让民众安居乐业,让大明不要成为一个短命王朝,贫僧就心满意足了。无论谁当皇帝,都是太祖皇帝的子孙。”
这时一个兵士来报:“中土来人了!”
建文帝惊得站起,问道:“何人?”
兵士答道:“自称宦官郑和。”
王刚强忙问:“带了多少人?”
兵士道:“只有郑和一人。”
建文帝慢慢坐了,道:“没想到我那皇叔竟然派人追到扶桑。”
王刚强道:“君上,杀了他就是!”
智深道:“阿弥陀佛,郑和一定带有船队。”
伊兹科亚特尔王道:“不必担心,君上是我们的恩人,谁也休想伤害!”
建文帝再次站起,道:“走!去会会郑和。”
众人簇拥着建文帝来到一座侧殿,刚刚踏进门口,郑和急走几步,跪倒在建文帝面前,恭恭敬敬行了三拜九叩大礼,郑和道:“臣‘内宫监太监’‘钦差总兵太监’郑和叩见君上。”
王刚强、李霖瑞将佩刀架在郑和的脖子上。
“建文君”是明成祖得了天下后对建文帝的专用称呼,建文帝在中土时就已知晓,所以对郑和称其为“君上”并未责备,道:“你对贫僧行此大礼,难道就不怕当今皇帝怪罪吗?”郑和不亢不卑,道:“君上是我大明第二代皇帝,臣理应尽君臣之礼。”建文帝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你的兵马呢?”
郑和道:“臣是来邀请君上回国的,不是来要挟君上的。”
王刚强喝道:“既是来邀请,为何还带着船队?难道船上没有兵马?”
郑和道:“船上不但有兵马,而且还有锦衣卫。”
建文帝冷笑了一声,道:“刚柔并济,太监逞凶!”又叹道:“两千多年前,姜子牙就说过要严防太监为祸。太祖皇帝在世时亦说,太监难有良善之辈,用来做耳目,则耳聋目瞎,用以为心腹,则为心腹之患,所以太祖皇帝特地在宫中立下铁牌,上书‘禁内宫干政,预者斩’。太祖皇帝的圣训犹闻耳边,这才过了几年,当今皇帝却已忘于脑后,对太监如此器重。看来,我大明朝注定会成为一个太监擅权的朝代了。”建文帝不幸言中。明成祖在“靖难之役”时得到太监们的帮助,胜利后自然给以重用。在整个明朝,太监都是一股不能小觑的政治势力,后期还出现了刘瑾、魏忠贤这样的超级大太监,甚至发展成“阉党”。
郑和道:“臣郑和不同于其他太监。”建文帝道:“怎么说?”郑和道:“臣发现了世界。”建文帝道:“笑话!到得扶桑就是发现了世界?中华先民早就有人到过扶桑。”
郑和道:“臣曾六下西洋。”
建文帝“哦”了一声,道:“竟有此事?为何要下西洋?”这时命王刚强、李霖瑞把刀撤了,命郑和起身,让众人落座。
郑和侧着身坐了,以示恭敬,道:“一为寻找君上,二为宣示大明国威。”
建文帝呵呵一笑,道:“贫僧明白了!找不到贫僧,当今皇帝寝食难安啊。”郑和道:“是。君上毕竟是正统嫡传,当今圣上为此忧心也在情理之中。”建文帝笑了,道:“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是够让人忧心的!当时皇宫大火,我那皇叔在宫中找到一具焦尸,诈称就是贫僧,并大张旗鼓安葬,可是天下无人会信,连我那皇叔自己也不信。”
郑和道:“所以才有臣的六下西洋。”
建文帝道:“说说你的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