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不来背着一个大包袱,里面全是些变戏法的工具,花大姐不让丢,说关键时候说不定还能救命。花大姐腰眼里依旧挂着那个金袋子,像个绵羊的尾巴,走一步拍打一下屁股,纵使如此,花大姐还是不放心,时不时摸上一把。玛雅到印加之间,很少有人家,二人一路饥寒交迫,受尽煎熬,这日终于来到印加地界。二人先是兴奋了一回,冷静下来后又心神忐忑。因对印加一无所知,不知是敌是友,二人甚至还胡乱猜测前面会不会是阿特特的人,此时天色已晚,二人不敢冒然进入集镇,趴在灌木丛中,小声商议。
花大姐道:“前面就算不是阿特特,那咱也不能这个时候进去,昏天黑地的,人家还以为咱俩是贼呢,被捉去就是一顿好打,还是等明天天亮以后再进去吧。”张不来道:“是啊,咱对这块大陆不熟悉,啥事都得小心。”花大姐连声说道:“就是就是。”眼珠转了转,道:“要不咱偷偷摸摸进去,先看看里面住的是些啥人,再偷点吃的。”张不来道:“那你就真成贼了。”花大姐剜去一眼,喝道:“你才是贼!”
张不来“嘘”了一口,示意她说话小声,指指前面。
原来,这个集镇的最边缘有一座大房子,由石头垒砌,四面都有窗子,适才屋里还黑咕隆咚,突然亮起了灯光,人声嘈杂,人影晃动。
张不来悄声说道:“靠过去看看。”
二人猫着腰一直潜到窗下。张不来放下包袱,示意花大姐也把金袋子摘了,以免发出声响。二人贴着石壁,一动不动,侧耳静听。起初,里面都是说话声,虽然夹杂一些华夏古语,但语速相当快,还是让人听不懂。后来,说话的声音没有了,只有挪动桌椅倒腾东西的声音。最后,整个屋里只余刀砍斧劈和滴水入罐的声音。二人甚觉奇怪,不知道里面在干什么。花大姐示意张不来,二人悄悄探出小半个脸儿,隔窗望去。没想到这一望之下,二人正看到恐怖的一幕,根根寒毛直竖起来……
原来,屋里有十几个人,围成半圈,高举火把照着一张大床。张不来、花大姐所在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床上,只见床上侧躺着一个男子,有人拿着榔头和锃亮的铜凿,正在凿那男子的头颅,“咣当”“咣当”的声响就是由此而发。床头下面放着一个陶罐,“滴答”“滴答”的声音就是滴血的声音。
花大姐的眼瞪得像圆球一样,这时飘了一股血腥,花大姐直想干呕,忙捂了嘴巴。二人慢慢蹲下,花大姐拉拉张不来,意思是说这些人在干啥,张不来摇摇头,猜想不出。这时,凿声停止,花大姐又示意张不来,二人再次觑看。只见那拿凿子的人正在用力撬床上那人的脑壳,随着血腥味越来越大,“咔嚓”一声,床上那人的脑壳被掀开,露出白花花的脑仁儿。
花大姐强忍不住,一口污物从嘴里喷射而出……
呕吐声惊动屋里众人,花大姐二人当即被逮住,带至当院。
花大姐又是哈腰又是作揖:“各位大哥行行好,小女子只是路过,无意冒犯,饶命啊!”
张不来朝众人躬身施礼:“殷地安!”众人回礼:“殷地安!”张不来道:“我二人来自殷地中土。”众人没听明白,但似乎料到二人的身份,其中一个叽里咕噜说了一回,转身走了。不一会儿,带来一个身上头上插满羽毛的人,显然是个酋长。
酋长问道:“可是华夏中土的客人?”
原来,随着时间推移,印加会说华夏古语的人越来越少,但酋长必须学一些。
花大姐听得十分明白,忙道:“大哥行行好,饶了小女子吧。”摸出金袋子,双手奉上,挤出一脸笑容,道:“这是金子,大哥看看能不能买回俺俩的命,俺可不想让人把头盖掀起来……”
酋长问道:“金子?”
花大姐似乎看到一丝希望,连声说道:“是金子,不信你看。”打开袋子,捏出一块,自己先用牙咬了,举到酋长嘴边,非要酋长咬。
酋长没咬,接过瞧了,道:“我这里有很多金子。”
花大姐朝酋长身上瞧了又瞧,见他穿戴十分普通,远不如大唐的富人,撇了撇嘴,道:“别想蒙我,我才不信呢!”
酋长道:“这院子里就有很多。”指指旁边的一个小墩子,道:“这就是金子做的。”
花大姐哈腰看了,见是一个被当作凳子用的普通小墩子,便动手去搬,没想到被带了个趔趄,显然十分沉重。花大姐趴上去添了,又用牙咬了咬小墩子的边角,果然是由黄金制成。花大姐哭了,在张不来身上打了一把,道:“这下完了,买不了咱俩的命了,他们真的有很多金子,咱就等着脑壳被撬开吧!呜呜……”花大姐自然不知,印加正是以盛产黄金而著称,难怪连小墩子都是用黄金打制,不过黄金在印加不是货币,没有货币的功能,所以并不贵重。
酋长奇道:“脑壳被撬开?”
花大姐朝屋里指了指,道:“人被你们杀了也就杀了,干吗还连劈带凿的,非要把人的脑壳撬开?”酋长这才明白,笑着说道:“那是在治病。”花大姐一抹眼泪,道:“治病?哪有这么治病的?脑壳被撬开还能活吗?”
酋长道:“你跟我进去瞧瞧。”
花大姐、张不来跟着酋长进了屋,只见床上那人头上缠满了布条,只留了一只眼睛和鼻子、嘴巴,静静地躺着。酋长冲拿凿子那人嘀咕了两句,对花大姐说道:“病已治好了,你看看这人是死是活?”花大姐小心翼翼探了床上那人的鼻息,将手猛然缩回,大声说道:“怎么可能,他还出气呢。”
张不来用手试了,手慢慢缩回,道:“果然是在治病。”
花大姐问酋长:“脑壳被撬开,他不疼吗?”
酋长道:“让他先喝了‘奇恰酒’。”
“奇恰酒”是印加人从古柯叶中提取出来的一种麻醉剂。
花大姐竖起大拇指,由衷赞道:“我的老天爷,真是神了!”
拿凿子那人端起陶罐往外走,路过花大姐身旁时,花大姐忍不住伸长脖子朝里面瞧了一眼,见是半罐温血,“哇”一下又吐了……
出土的头骨表明,公元前400年印加就有了开颅手术。
1863年,美国外交官、人类学家爱弗雷姆·乔治·斯圭尔到秘鲁旅行,在参观一个私人考古收藏时,见到一个印加头骨,上面有一个矩形缺口,当即买下并送给法国解剖学家保罗·博罗卡鉴定。博罗卡得出结论:这个头骨切口周围有感染痕迹,是在活着的时候施行的开颅手术。美国康涅狄格州大学的一项研究表明,印加人的开颅手术很普遍,主要是治疗脑部损伤。在一处印加遗址发现的59个头骨中,竟有21个做了不同程度的开颅手术。近年还发现一个居然做了五次开颅手术的中年女性的头骨,切口愈合很好,生前完全康复。
印加的“脑外科”水平之高,让人惊叹!
原来,当年伊凡从羲华华避祸出走时,特地给了曲直一粒神医姜良秘制的“百味还魂丹”和半部《黄帝外经》。曲直用“百味还魂丹”救活了丹枫,又想让丹枫复明,像发疯一样命人昼夜研读《黄帝外经》,磨制手术刀具。曲直等人虽然最后未能如愿,但此举奠定了印加的外科医学基础,后来才出现这些不可思议的脑外科奇迹。
酋长将这段故事简要说了一遍,最后说道:“二位既然是中土的贵客,请跟我去走‘太阳门’吧。”
张不来问道:“‘太阳门’在哪里?”
酋长道:“千里之外。”
花大姐道:“那么远?”
酋长道:“走驿道很快就到。”
花大姐问道:“你们还有驿道?”
张不来、花大姐当即被人带往今日玻利维亚的蒂亚瓦纳科。
当时的印加,正处在“蒂亚瓦纳科文明”时期,该文明于公元9世纪初曾扩展到整个安第斯山中部地区,直到12世纪衰亡。印加的驿道,宽在20米以上,两旁绿树成荫,在历史上很有名气。印加的“灌溉文明”更是成就斐然,到处是纵横的水渠和层层叠叠的梯田,旱涝保收。一路走着看着,张不来、花大姐既惊奇又感叹。酋长告诉二人,前一段有不少玛雅弟兄前来投奔,印加已经全部接收并妥善安置。花大姐道:“要是早知道这里有吃有喝,就让卡安长老带着玛雅人都过来。”酋长听了,哈哈大笑。
张不来等人骑着“美洲驼”行进。美洲驼是无峰驼,亦称骆马,个头不高,尾短头小,以禾草为食,一般可以驮载120斤的重量,如果负载过重,便会躺下嘶叫,喷吐唾沬,拒不前行。花大姐较重,她骑的那头美洲驼走不了多久就躺倒乱踢乱叫。花大姐气得大骂:“你怎么这么赖呢,还不如那个龟五六!”后来张不来想了个办法,把那头美洲驼的双眼罩住,留下前面一条小缝,再用小木棍挑上一把禾草。果然,那美洲驼追逐着禾草,可以跑上一天,不再倒地耍赖。花大姐大发感慨:“真是‘人为财死,驼为草亡’啊!”
这日,众人来到蒂亚瓦纳科“太阳门”前。
蒂亚瓦纳科距离的的喀喀湖不远,从发掘的遗址上可以断定,当时的蒂亚瓦纳科相当气派。现遗址内多为建筑物,还有石阶、石雕、石墙和石门等,很多石块重量都在100吨以上,却垒砌得整整齐齐。其中的“太阳门”由一整块石头雕成,高3米,宽4.5米,门两旁有48个人身兽首像,极其艺术。门楣上刻有浮雕,中间是一个豹首人面神像,两眼下方有“泪痕”,被称为“流泪之神”。
酋长道:“二位,进了‘太阳门’,就能拜见我们的茵帝。茵帝十分好客,到时候会请你们喝酒。不过,如果进门时‘太阳门’上的‘流泪之神’没有流泪,你们就得身首异处。”
花大姐顿时脸色惨白,吃吃说道:“还要杀俺啊?”从腰眼里扯下金袋子,举到张不来面前,带着哭腔说道:“他们又不稀罕金子,拿啥才能买回咱俩的命啊?”
张不来夺过金袋子,一把扔去,而后拉着花大姐,一步一步走向“太阳门”。
踏进“太阳门”,迎面传来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只见印加王带着数千民众手捧鲜花,列队迎接。
花大姐因惊喜过度,当即晕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