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枫、伊凡等人朝中华先祖画像恭恭敬敬行了跪拜大礼。
宾主落座,丹枫问道:“姜酋长,你的祖上如何到得这里?”
姜千道:“当年炎黄二帝与蚩尤帝鏖战涿鹿,在一个森林里,双方数千人马不期而遇,战死无数,余众皆伤。双方旗鼓相当,如果再打下去,结果只能全部战死。这时蚩尤族的少昊酋长带兵来到,那时杀死炎黄伤者易如反掌,但少昊以仁德著称,放了那些炎黄伤者。蚩族兵众颇为不解,少昊道:‘一统天下、使众族归一乃是蚩尤帝平生所愿,但同样也是炎黄二帝平生所愿。无论由谁来统一,我等终究会融为一家,成为一个崭新的民族。前几日炎黄与蚩尤三帝巧遇,还曾推心置腹交谈。黄帝说,炎黄一统天下归‘仁’,蚩尤帝一统天下归‘勇’,其实‘仁’与‘勇’都是我们民族之魂!天下一统虽会付出巨大牺牲,但决不能只论谁胜谁负,更应让咱的子子孙孙从胜之代价和败之惨痛中去反思战争,进而拥唤和平,反制分裂!我们都是羲皇子孙,原本就是一家,炎黄蚩之争实际上是兄弟之争。’指指炎黄伤者,又道:‘留下这些弟兄,就是为我们这个未来的统一的民族留下火种,五千年后,他们的子孙中谁知道会产生多少英雄人物?’”
姜千说得绘声绘色,众人仿佛都身临其境,无不凝神静听,耳听姜千又道:“少昊说服了蚩尤族人,将炎黄伤者救起。”伊凡道:“当时正值大战,如何安置这些伤者?”姜千道:“少昊也想到了这一层,命炎黄蚩三族的这些伤者脱离战场,往北暂避,以待天下一统。后来少昊留下的粮谷用尽,三族兵众因要不时打猎觅食,竟是越走越远……”丹枫想起他的这支大军的经历,接道:“于是一路风刀雪剑,饥寒交迫,死伤颇众,最后来到这里。”姜千道:“不错。”丹枫道:“来到此地,却又思乡心切,备受煎熬。”姜千道:“只要心中不忘先祖,不忘故土,到哪儿都是家,华夏族人都能落地生根!”
天下一统后,炎黄二帝划定九州。因兖州一带原本就是蚩尤族发祥地之一,黄帝请少昊的东夷部落仍居兖州及兖豫、兖冀交汇之处。战败一族居然能得此福地,少昊感念黄帝恩高义广,哭着拜别黄帝。东夷部落后来往南延展,发展到江淮一带,独创了“凤文化”。攸侯喜收东夷,龙凤同尊,从此东夷与华夏融为一体。少昊德高望重,被后世尊为“五帝”之一。
伊凡问道:“姜酋长的祖上炎黄时候来到这里,现已过了两千年,传了几十代人了吧?”
姜千道:“若只从炎黄蚩三祖时代算起……”指指门外的一个扎着冲天辫的男娃,道:“这娃娃就是第一百代,所以名叫‘百代娃’。”伊凡奇道:“难道姜酋长的祖上还不是第一批来到这里的?”姜酋长头摇得像个拨浪鼓,道:“在我的祖上来到之前,这里早已有人定居。”
丹枫问道:“何人在此定居?”
姜酋长道:“自然是华夏先民。数万年前,就有人追逐着猎物越过鬼门海峡来到这里,华夏远古时候的燧人氏、弁兹氏、盘古氏、雷泽氏、华胥氏、伏羲氏、共工、夸父等族群都有人来此。一直以来,华夏族人来往不断,自然带来不少中土的消息。”
丹枫道:“难怪姜酋长悉知中土之事!适才你说‘来往不断’,是不是也有人从此回到过中土?”姜千道:“自然,能来就能回!”伊凡忙道:“姜酋长可知路径?”姜千道:“可经鬼门海峡陆路往返,亦可走海路,反正归路不止一条。”丹枫道:“还有海路?”因是第一次听说,既感新奇又觉欣慰,与伊凡对视一下,舒心一笑,道:“次帅的‘地圆说’果然没错,既然路不止一条,我等定能回归中土。”
姜千道:“身在海外的华夏裔子,无不希望故土故乡更加美好,多出炎黄圣帝,多出尧舜禹汤圣君,让民众安居乐业。若出现似夏桀之君,民众便横遭涂炭。只是民众之福之祸,寄予帝王之明之昏,这也太过可悲。只有让民众参与朝政,建言献策,当家作主,国家才能昌盛至久。”
丹枫道:“中土已有人做过这等尝试,有位大将军莫老五推施了‘盛世之法’,尽管最后失败了,但丹枫坚信‘盛世之法’早晚会降临在华夏大地。”姜千道:“那要等多久?”伊凡想了想道:“或许要等三千年。”姜酋长道:“三千年,太久了。听我一言,你等都别走了,在此安居吧!娶妻生子,落地生根。”
丹枫笑着摇摇头,道:“那可不成,再说我带来好多人呢。”
姜千大声说道:“都来嘛!华夏族人历来好客……”冲门口喊道:“去,取吃的来!”丹枫道:“且慢!若都来了,姜酋长可招待不起啊。”姜千翻着眼睛问道:“怎么?”丹枫道:“我带来十几万人呢。”
姜千听了,当场吐了舌头。
关于美洲原居民印第安人的起源,“本土说”已基本被否定,于是有了“北欧说”“澳洲说”“东亚大陆说”“沉没大陆说”,甚至还有“非洲说”等。影响最大的,赞同者最多的,是我国学者提出“华北人说”。这一说法目前已获得DNA检测的支持,1986年3月25日《人民日报》海外版发表文章,题为《我国发现一种异常血红蛋白,找到与印第安人同种“印记”》。中华先民首先开拓美洲的考古证据已屡见不鲜,相信还会有更多的发现。至于炎黄与蚩尤三大族群在北美实现融合,早有专家进行了考证。
同为华夏族人,相见兴奋不已,村落当夜篝火遍地,歌舞通宵达旦。遗憾的是,姜千这里不会酿酒,否则双方定会豪饮一番。四百多个病伤兵民被安置在村落,丹枫一行继续南行。姜千给了丹枫不少粮谷和猎物,带着民众一送再送,依依不舍。被安置的病伤兵民更是泪水涟涟,难舍难分。丹枫不停地安慰:“一旦探明归国路径,即差人来接,本帅决不食言!”姜千笑道:“无妨!我这里有的是少男少女,若数年不接,他等可就生儿育女了,看你还怎么能接得走。”众人听了,哈哈大笑。
姜千道:“这几日交谈,深知丹帅对商亡仍旧不能释怀,其实大可不必,朝代的兴亡全在于民心的向背。”从护送姬昌回归西岐,到今日流落至此,期间发生了许多大事,姜千所言甚有道理,丹枫感悟极深,道:“不错,我等远不如身在海外的华夏儿女见地之深,你等尚能对炎黄和蚩尤三祖同尊,我等更应站在高处来审视历史。无论是商是周,谁是我华夏天朝,丹枫就做谁的臣子,丹枫永远忠于华夏民族。”姜千道:“丹帅若能回去,请代华夏海外裔子叩拜祖先曾洒下汗水和热血的神奇土地。”
丹枫语重心长地道:“姜酋长,丹枫历经战阵不下百回,深知兵之贵,否则谁来护卫家园?”姜酋长一笑,道:“我可不能像中土那样,弄些兵士不干农活,天天操练。这里从未有过凶险,只是偶有豺狼虎豹,村民赶走了事,养兵无用。”丹枫心有不甘,又劝:“国和家都要有人来护卫,这片大陆现下千里之内无人烟,一旦风云突变,来了真正的‘豺狼虎豹’,没有训练有素的将士,如何抵御?”
姜酋长道:“可是这里已经太平两千多年了。”
丹枫道:“再过两千多年呢?”
姜千笑而不答,显然不信。
丹枫轻叹一口,不再说话。美洲印第安人的历史不幸被丹枫言中,两千五百年后的1492年,欧洲殖民者登陆。姜千酋长一脉那时已经发展到五十多万人,后来只剩数千人而已,家园被毁,四处流徙。
美国国家地理学会编印的《国家地理》杂志,1991年10月180卷第4号刊出了1491年哥伦布登陆前的美洲“印第安”文化专号。说在“今美国东北地区纽约州的安大略湖、伊利湖、休伦湖和圣劳伦斯河流域生活着一支易洛魁印第安人”,在其东南部莫哈克河附近,有一个奥次顿哥村,发现两件极其珍贵的文物《轩辕黄帝族酋长礼天祈年图》和《蚩尤风后归墟值夜扶桑图》。这是20世纪90年代美洲考古的重大事件,铁证了今美国纽约州的易洛魁人就是五千年前赴美洲的中国人!
其实姜千酋长的部落原本供奉着四幅先祖画像,其中两幅在后来与欧洲殖民者的战斗中遗失,保存下来的这两幅,也是他们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
告别姜千等人,丹枫军团走进斯内克河平原,这里野牛成群,不缺食物。大军跨过大盆地,穿过大峡谷,沿科罗拉多河河谷走进加利福尼亚湾,当秋风乍起时,来到了太平洋沿岸的墨西哥锡那罗亚州一带。
历史竟有如此的巧合!分别从“天之浮桥”和“王者之路”来此的两支华夏大军,竟然不期而遇,冥冥之中似有上天排就,扶桑注定与我华夏文明结下不解之缘!
这日,攸侯喜坐于海边,面朝华夏中土方向凝望。
曲直、辛怜、满仓和江腾蛟等,以及众多兵民排排立于攸侯喜身后。攸侯喜的目光移向港湾内停泊着的三十六艘鲨舟上,自言自语道:“原本以为秋天收得粮谷,便能踏上归途。三十六艘鲨舟,如何能承载我五万兵民?而再造鲨舟又谈何容易。看来回不去了,只能在此开国了。落地生根,续我商祚。”
曲直道:“攸侯切勿如此,我等定能回去!”
攸侯喜没理会他,起身往回走,兵民紧随其后,往山坡上走去。
攸侯喜刚刚走上山坡,大惊失色,眼前黑压压一群人,悄无声息。有人越众而出,此人身高过丈,凤目俊鼻,着一身枫红战袍,枫红披风,金盔红缨,威风凛凛,正是丹枫。丹枫正好看见攸侯喜,惊目圆睁,喘息不得。二人犹如在梦幻之中,谁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愣了好半天。攸侯喜率先回过神来,怔怔地道:“莫非是丹兄?”丹枫轻轻唤道:“怎会是喜弟?”攸侯喜抬高声音喊道:“丹兄!”丹枫大声叫道:“喜弟!”二人惊喜若狂,扔了兵器,扑向对方。
历尽生生死死,谁会想到在这满目苍凉举目无亲之地,竟能见到自家弟兄?丹枫紧紧搂住攸侯喜,生怕一松手他会再次离去。攸侯喜紧紧抱住丹枫,生怕再次失去兄长。故国已失,报国无门,二人的父亲前去西岐阻兵未果,耻食周粟,饿死在首阳山上。二人既无国又无家,既失君又失亲,心头酸楚,热泪滚滚。
双方兵民急涌过来,围住丹枫、攸侯喜,个个惊喜万状。
攸侯喜突然扶开丹枫,问道:“丹兄,你怎会来到此地?我且问你,殷地安乎?”
原来,攸侯喜灭张天收东夷,当其进入今山东半岛时,辛怜从朝歌带来帝辛旨意,攸侯喜奉旨拜见墨鲨,而墨鲨却命他带着二十五万兵民出海,并让曲直转交了一封密函,言说殷地陷落,帝辛驾崩。但攸侯喜、曲直等人一直心存疑虑,墨鲨没有亲眼目睹,怎敢肯定朝歌陷落?这是其一。其二,辛怜来自朝歌,那时帝辛尚在鹿台,并脱除七十万隶人奴籍,准备迎战姜子牙。曲直断定,这七十万众都会感恩戴德,赴汤蹈火,帝辛又怎会驾崩?攸侯喜等人一直在大洋中航行,自然无法验证,今日见到丹枫,急切打问。
丹枫神色黯然,口唇嚅动一下,未发出任何声音。丹枫护送苏妲己离开殷地时,帝辛为了让他放心而去,信誓旦旦说晁田、晁雷会带兵勤王,攸侯喜十万大军随后即到。后来遇到彭祖,丹枫才知道帝崩父逝,商亡周立。
跟随攸侯喜渡海来此的基本上都是殷商兵民,一个个目不转睛盯住丹枫,静等他说出殷地的消息。攸侯喜抬高嗓音问道:“丹兄,殷地怎样?殷地安乎?”意思是殷地平安吗,殷地好吗。丹枫轻声说道:“殷地……”
渡海来此的殷商兵民齐声问道:“丹帅,殷地怎样?”
这声音震得丹枫轰然一呆,眼前这群男男女女老老幼幼,个个谨怀一颗忐忑之心,期盼得到殷地平安的确切消息。殷地是殷商的京畿之地,自然是殷商的象征,殷地安则殷商存,殷地陷则殷商亡。丹枫轻轻摇了摇头,道:“殷地……”一声叹息,热泪再次滚落,张了张口,仍未说出只言片语。
攸侯喜吼道:“殷地到底怎样,殷地安乎?”因挂牵故国,这一嗓大吼而出,声嘶力竭。
国破山河在,殷商已如浪花一朵,随历史长河逝去。但殷商六百年曾创造出不朽伟业,必将永载史册。丹枫猛然抬头,实不忍让这一张张期待的面庞失望,更不忍让这群殷商遗民悲哭嚎啕,更不想看到其中有人因绝望而饮恨结束生命。丹枫不由朝左右扫去一眼,正瞧见伊凡等西岐众人,暗道:“若此时说出实情,渡海来此的这些殷商兵民,势必会将亡国之恨发泄到这些西岐弟兄身上,难免死伤,甚至引发大战。时下只能先假说吉讯,稳住军心民心,而后再慢慢说出实情。”想到此,佯装心头畅快,故意面呈微笑,道:“殷地……安!”
攸侯喜担心听错,又小心翼翼问了一遍:“丹兄怎讲?”
丹枫高声说道:“殷地安!”
攸侯喜又重复一遍:“殷地安?”
丹枫语气更加坚定,道:“殷地安!”
渡海来此的殷商兵民个个热泪喷涌,衣帽抛得满天满地,欢声雷动:“殷地安!”“殷地安!”跟随丹枫陆路来此的众人,因回归心切,自然而然都把殷地当作故土故乡的象征,又受到这等热烈气氛的感染,纷纷抛起衣帽,加入欢呼行列,声声叫喊:“殷地安!”“殷地安!”
一时之间,仿佛整个宇宙回荡着同一个声音:“殷地安!”
“殷地安”一语由此而生,后来广为流传,成了这些海外游子相互间的问候和祝福语。中华人无不把故土故乡视为圣地,这句简单的问候和祝福语,内涵异常丰富,期盼的正是祖国平安和父老乡亲吉泰安康,以及新大陆安好。让人想不到的是,“殷地安”一语持续使用了几千年,直到哥伦布登陆美洲,又成了这个族群的代名词。
哥伦布登陆美洲,这群来自礼仪之邦的后人郑重行礼,纷纷问候:“殷地安!”哥伦布等问道:“这是什么地方?”得到的是再次问候:“殷地安!”哥伦布等又问:“你们是什么人?”回答的自然还是这句祝福:“殷地安!”因语言交流的障碍,欧洲殖民者见这群黄肤黑目之人不时说出“殷地安”一语,奇得碧眼圆睁,互问:“印第安?这是什么意思?”“殷地安”的读音“Indian”与“India”(印度)极为相近,那时哥伦布等正在苦苦寻找通往印度和中国的海路,于是坚信自己到了印度。从那时起“殷地安”改为“印第安”,由问候和祝福语变为族群的称谓,“印第安人”成了除爱斯基摩人以外的所有美洲原居民的总称。哥伦布登陆的这一天,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不应该忘记,这是一个让印第安人陷入无尽苦难的开始,这是美洲原居民的集体哀悼日:公元1492年10月12日!
当代著名学者、历史学家王大有先生首先解读了印第安人的这一问候和祝福语,认为是怀念祖国的情怀,既祝殷人故国安好,又祝新地平安。王大有通过对中华文明与美洲印第安文明亲缘关系的研究,独著及与宋宝忠、王双有等先生合著出版《殷地安之谜》《图说美洲图腾》《中华祖先拓荒美洲》等多部专著,被誉为“一个发明一个创造”,“深入研究下去,一定会导致中国史、世界史改写”。研究结果表明,中华人至少有十余次迁徙美洲的移民浪潮,他们不断地将中华文明带到美洲。中华文明及其美洲支系和南太平洋支系,共同构成了以中华上古文明为特色的太平洋文化圈。中国商末周初,殷商军民25万人在山东神秘失踪,而几乎在此同时,被美洲学者一致公认的“美洲文明之母”墨西哥印第安“奥尔梅克文明”突然出现,且具有鲜明的中国商文化特征。美国俄克拉荷马中央州立大学华人教授许辉先生,曾带着出土的146个玉圭、玉雕上的字模两次到中国,请多位中国古文字专家鉴定,确认这些文字属于中国甲骨文,证明了印第安奥尔梅克文明与中国商文化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伊凡朝攸侯喜施着礼说道:“伊凡拜见攸侯。”
攸侯喜冲他奇目打看,道:“西岐人?”突然转向丹枫喝问:“怎会有西岐人?”探手抓起阴阳大刀,朝伊凡脖子抹去,叫道:“西岐人都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