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所有人都以为九王裴瑾即将成为下一个延国的帝王之时,谁曾想,他拿出了先帝的遗诏,说是皇位的下一个继承人是皇十三子裴珂而不是他,这让天底下的人都吃了个大惊。
而在他的治理之下,经过了重创的大延又开始恢复了生机。渐渐的,一些流言生起,说的大意是监国公才该是天命归属!有一些胆大的,甚至前来拜访,明里暗里跟裴瑾表露着一些心事。只是裴瑾通常都是听听,然后一笑了之,当然,对于一些顽劣的,回头时不忘赠给他们一双小鞋。
光阴荏苒,十年一晃而过,裴珂长大成人,开始亲政。只是在这个时候,流言又起,说的大意是既然少帝已经登基,那么监国公该如何处之?
天命十年,裴瑾又一次被置在了风口浪尖。
这一日,如常早朝。
裴珂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听着文武大臣的奏折,只是视线却始终落在安静站于前头的监国公裴瑾身上。他的目光里是担忧,是紧张。
而当百官议论结束,裴瑾出列之时,他的心更是绷紧了。
裴瑾施礼,恭声道:“吾皇万岁,臣闻南疆又起纷争,故恳请陛下允臣出征。”
听到九哥还是把这句话说出,裴珂眼眶红了。
这句话,九哥早就跟他提过无数次了,可是他一直拖着,因为他知道这句话的背后隐藏着什么。他长大了,可以亲政了,那么九哥就该交出那监国的位置了。可是就这么交出又如何能堵住天下人悠悠之口呢!
一山不容二虎,更何况,是九哥这么强大的人!
而为了让他彻底掌控天下,九哥选择了离去。南疆没有纷乱,有纷乱的,只是京城。
裴珂很想说不,可是看着九哥静静站立面目温和而坚定时,他什么阻拦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怔怔的点下头,道一声——“准”。
裴瑾听着这声应答,头低垂着,嘴角抿出了笑。
五月,是个适合远行的季节,一行人等站在城门外话别。
裴珂抿着双唇,眼眶泛红。他的身后站立着的大臣却是神情不一,有不舍的,也有欣喜的——欣喜的是少帝派,在他们眼中,九王裴瑾的存在,是个再大不过的威胁,唯有他离开,少帝才能高枕勿忧。
裴瑾自然知道那些人的心事,不过他依然一笑了之,有这样一些人存在,他应该感到欣慰,因为小十三开始有了自己坚定的拥护者,有了自己的势力。那么,这些年他一步步削弱自己的力量,一步步将那些有用的安全的势力驱逐到了小十三的身边,便见了成效。
而就在众人说着最后离别的话时,一个小脑袋从人群中钻了出来。
裴小鸟绕到裴珂的跟前,眨着眼睛道:“十三叔,你怎么还不跟上车啊,我都等你好久啦!”
裴珂摸了摸裴小鸟的脑袋,道:“十三叔现在不去,你先去,十三叔随后就来。”
“啊!为什么啊!为什么不一起啊!”裴小鸟闻言,眼睛瞪大了。
裴珂叹道:“因为十三叔还要留下来当这个皇帝啊!”
“那你就不要当啦!跟我一起去南疆吧!”裴小鸟道。
而这话一说,那些大臣的脸色瞬间变了。
裴珂却似听了进去,他皱着眉头想了想,最后道:“好主意。”
众大臣脸色瞬间顷刻苍白。
“不过他们估计不同意。”裴珂说着,无奈的挑了下眉。
裴小鸟扫了一圈那些人,目光鄙夷,他最讨厌十三叔身后的这些人了,每天都罗里吧嗦的。想了想,他又抬头问道:“十三叔,当皇帝好玩吗?”
“不好玩。”裴珂实话实说。
“唔,那这样子吧,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等我在南疆玩够了,就回来跟你换,到时候我做皇帝,你去南疆玩。”裴小鸟极为认真的说道。
裴珂闻言,眼睛一亮,“好!我们一言为定!”
众大臣立马吐血了。
他们防了一个监国公,却防不住他的儿子啊!
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在众大臣的忧虑中,马车渐行渐远,却依稀还能看到马车里探着一个小小的脑袋。裴小鸟依依不舍的挥着小手,等看到再看不见十三叔时,眼泪不由自主的就淌了下来。
“母妃,十三叔不见了。”他沮丧的道。
他的话刚说完,一个粉嫩嫩的女娃一巴掌就拍到了他的脑袋上,“大哥,你羞不羞,一把年纪了还哭。”裴云瑞说着,一脸鄙夷。
裴小鸟又被妹妹欺负了,更加委屈了。
一旁的裴云峥见状,奶声奶气道:“二姐,不要欺负大哥哥。”
裴云瑞怒道:“可是他把鼻涕水蹭我身上了!恶心死了!”
“哦。”裴云峥得知真相,不说话了,想了想,也给裴小鸟投去一个鄙视的眼神。
裴小鸟看到连带着自己的幼弟也开始欺负上自己了,更加悲屈了,于是他探出头,开始更加想念他的十三叔。
父王疼小瑞瑞,母妃疼小峥峥,只有十三叔,才是最疼自己的。
呜呜呜,想到这,裴小鸟哭得更厉害了。
裴瑾看着三个儿女又开始闹了,脸上露出了笑容,他搂进颜世宁,道:“你说,咱们要不要再生个?”
“不要了!”颜世宁瞪眼道,这三个已经让她快烦死了,老三还好,乖乖的,老大老二就跟前世俩冤家似的,没事就吵。
不过,还是小十三最好。那时候他跟着她,多省事啊!
想起小十三,颜世宁的目光又闪过了些忧虑,她反手握住裴瑾的手,道:“你说小十三一个人在京城,能应付那么大的局面吗?”
裴瑾沉默了会,笑道:“你该相信小十三。”
颜世宁闻言,笑了,她差点忘了小十三的手段了。
小十三,跟他所有的兄长都不同,他宽厚,仁爱,但是在关键时候,又坚定果断。他的确是那个位置最合适不过的人。甚至,比裴瑾都合适。
裴瑾的心里有个坎,他迈不过,便永远无法登上那个位置。不过这样也好,他们可以远离一切,去过那逍遥闲散的生活,这十年,他也累得够呛了。
想了想,颜世宁抬头问道:“裴瑾,你不做那位置,可曾后悔过?”
裴瑾看着颜世宁,反问道:“我没能如言让你端坐世人前虚伪给天下人看,你又可曾怨过我?”
颜世宁挑眉,“你说呢?”
裴瑾戏谑道:“看样子,爱妃是个淡泊名利的人,并且也极为厌恶这繁文缛节,既然如此,为夫为了哄爱妃一乐,也得来一场弃江山不顾不是?本王呐,从来是个高风亮节视荣华为浮云的人呐!”
“擦!你不虚伪会死啊!”颜世宁见裴瑾又开始装上了,怒道。
裴瑾嘿嘿一笑,再次将颜世宁搂在怀里,眼睛一眯,嘴又要亲上。
裴小鸟一回头,便看见自家爹娘又开始亲热,不由撇撇嘴,哽咽着嗓子道:“一把年纪了,也不知道避嫌。”
说没说完,一个手掌又拍到了他的脑袋上,“你挡着我眼了!”
“你又打我!”裴小鸟捂着脑袋飙泪。
裴云瑞不屑一哼。
裴云峥抬了下眼皮,而后继续开始拨他的瓜子吃。——这位大延国下一任的帝王,如今眼里只有香喷喷的瓜子。
裴瑾看着佳期在怀儿女欢乐,心满意足的笑了。
尘沙滚滚,是非功过终成了云烟。
那一侧,裴珂则是看着马车消失在地平线,泪水滚滚滴落。
只不过他站在至高无上的位置,谁都没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