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奏太后,魏将军求见!”太监许福瑞在外室禀报。
“宣—”只听帘内传出妇人的声音。
“诺!”许福瑞迈着疾步走到宫门口,“请魏将军入殿。”
“有劳公公!”说完便踏步进入桂宫,走到内室门口,便曲膝抱拳拜倒在帘子前“微臣魏都参见太后。”
只听帘内的人微微挪了挪身体,冷冷的问道:“魏将军,可找到公主了?”
“回禀太后,微臣现已发现公主行踪,不消几日便可将公主送回。”
帘内稍微静默了一下,复又答道:“既然找到了就请将军速速带回!”
“诺!”说完拳头又抱紧了几分。
“公主的习性本宫是知道的,这次又是负气离宫,自然不好将就。你等也不要顾忌什么,以国家大事为重,她若实在不受约束,只管捆绑回来就是,本宫恕尔等无罪!”
将军不禁松了口气,忙答道:“末将谢太后体恤俯察之恩,定将公主丝毫无损的带回来。”
“如此,有劳将军了,你退下吧!”
“诺!”
此刻太后心里面也算是松了口气,人算是找到了,只等公主一回便即刻将她发往楼兰,与那稽粥完成婚约,便可解得边境之危。可一想到女儿竟要委身嫁给匈奴,心理面一阵酸楚,又幻想着公主不要被找到。庆幸与焦虑竟同发一身,又不可解脱,便将这纠结的情绪一股脑儿发到了侍婢身上:“都给我滚下去!”
许福瑞一听便摆手,侍婢都下去了。因为见得多了,他也习以为常,太后的心思也猜得透透的,便俯身道:“太后莫要动怒,那匈奴国只是一时之勇,他日迟早会让他举国来降,倒时定要叫那冒顿死无葬身之地,一洗国恨家仇。”
太后狠狠说道:“本宫定要将那冒顿全族碎尸万段!”
可在这内忧外患之际,稳定朝纲,才是要务,若大权旁落,恐怕到时只会自取不虞。想到此,她心里顿时不安起来,忙问道:“皇上呢?”
“陛下——”许福瑞突然哑口,不知道报还是不报。
“怎么了?是不是又在饮酒作乐?”太后发急问道,许福瑞只是嗯嗯了两声不敢说话。
“摆驾长乐宫!”太后吩咐道!
“诺!”
此刻长乐宫里是灯光莹莹,舞殿暖袖好不热闹,皇帝是醉生梦死,左拥右抱好不快活,什么内忧外患?什么整饬朝纲,都不及这片刻快乐。
“太后驾到!”随着许福瑞一声宣,这份热闹如霜冻般骤然停了,礼乐司仪、宫女嫔妃无不俯身叩拜。然而皇帝却如若未闻一般,他猛地抓起嫔妃的手“来,跟孤王斟酒!”那嫔妃被抓得生疼,脸上不禁露出痛苦的表情,颤抖着给他斟了一斛酒,他便仰头快意的干了。
太后此刻五味陈杂,心如炙烤,大怒道:“你们全都退下!”乐官侍婢全部都踏着碎步慌慌张张的退出了大殿,那嫔妃也顾不得皇上,挣脱着逃走了。
“盈儿,为何不上朝,却整日在这儿饮酒作乐?”太后质问道。
“不是有太后么?我还去干什么?”皇帝反问道。
太后心里一沉,往日里的“母后”竟变成了“太后”,知道他心里面有气,便开导道:“盈儿,我知道你还在生母后的气,可你都已经是一国之君了,为何还是想不透,这关乎你的皇权稳固,关系你我母子的性命,如果我不杀刘如意,他日你我在这汉室天下将便无立锥之地啊。”
听到太后的劝导,皇帝心里面的委屈和不满顿时化做一阵呜咽:“母后,可他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哥哥啊,你这样杀害于他,叫我如何君临天下?你如何母仪四海?满朝文武又如何尽忠于我?御史言官又将如何评价于你?天下百姓又—”
“住嘴!”这一连串的逼问,如击缶般敲打在她心上,本来就惊恐的心被逼得失了方寸,她矢口激辩道:“这些人都该死,哪个帝王将相脚下不是踏着累累白骨。庙堂之上,没有父母兄弟,没有师生姊妹,只有君臣之别,主仆之分。若谁想要颠倒乾坤,违背天道,便是逆天而为,死有余辜。那戚氏居心叵测,曾教唆你父皇欲立如意为嗣,你想想,如果当初他们得逞,你我母子此刻又会是什么境遇。如今,你以登帝位,那刘如意以赵王自居,朝廷三诏而不入,反迹以现,若不赶紧动手,他日定是祸患。那戚氏在后宫里蛊惑人心,难道不应该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听到母亲振振有词的辩解,他痛苦的喃语道:“那这个皇帝还有什么可当的,我宁愿做个诸侯王爷,远离这是非地,烦恼窝。”
“你逃就逃得了么?别说当诸侯王爷,就是做个寻常百姓也是不可能的。一朝身为天家臣,从此生死不由人。盈儿,你明白么?”太后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心里面也不由得升起一阵怜悯。
“母后,难道我此身真要做一个孤家寡人么!”说完不禁伏案恸哭。
太后再也忍不住,过去一把将儿子搂着怀里,呜咽着。“这都是我们母子的命啊!”
在整个深幽的长乐宫里,孤独的回荡着一对母子的无赖与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