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昊既搬出这么样的理由,青离也不好再说什么,到了傍晚便就跟容卿说了声,让他留在营里等她回来。容卿很是古怪地盯着她左看右看,阴阴地道:“你居然要跟他单独出去?”青离忙着换装,便说:“你不是不想去吗?这样岂不正好。”
容卿鼻子里哼哼,绷着脸不再做声。
晚饭后小睡了下,到了子夜时分窗户被人叩响,是沈昊在外低咳:“青离,该出发了。”
青离略微咀嚼了这声称谓,遂起身出门。沈昊提着长剑,一身夜行衣在外等侯,见她仍是一身白衣,便笑道:“还是你够坦荡。”她浅笑不语,并肩与他步向后门。
此番出营只他三人知道,原本营中各道门口皆有重兵把守,但傍晚时沈昊已特意打点过,如此趁夜潜出,便就无声无息。青离因有他在侧,不好使法术隐身,早跟他商量过一道骑马,到接近敌营时才下马以轻功行走。
出了营门后不远便是片小树林,此间已有两匹骏马在此,青离熟练地跨身上去,不料那马儿竟十分温驯,半点也不焦躁。沈昊征战沙场多年,骑术自是不在话下,本道久居山林的她应不会太适应马匹,是以刚开始有意放慢了些速度,可不料她驭马手势竟十分利索熟练,当下不免有些讶然。“你从前莫非学过骑马?”
她先是不语,后才点头:“不错,从前有个人很擅长于骑射,是他手把手教会我的。”
沈昊便哦声,叹道:“那么看来,此人于你来说定是相当亲近的了。”
青离不语,扬了扬嘴角。
沈昊见她不愿多说,便也收住话头,扬鞭纵马疾驰。二人并行走在微月之下,果然谁也不落谁的后。走了约有三十余里,估摸着离越营还有七八里时,两人下了马,将马匹拴在林中树上,改为步行。
看到越营灯火时是约摸两刻钟之后,两人站在小山岗上观望了一阵,只见星星点点的火光遍布了大半个山坡,时而有游动的火光穿梭各帐篷之间,想是值夜的官兵正在巡察。青离还待要再走,沈昊忽地将她拉住,指指营地左方的树林。青离会意,跟着他悄声移步过去。
这营地的选址甚是巧妙,在这山岗林立的地方竟只有一处是靠着山林的,另三方竟都广阔无垠,是片绝佳的草地,可供平日放马练兵,而若有来兵突袭,也可以早早发现。营中官兵们只消盯守住左侧这一处可藏身的险地即可,当真是省了不少心。
沈昊选了此地潜下,用的是险中求胜这招,用他的话说,是要从出其不意之间从他们眼皮底下潜入,介时退出去便从大路潜走。趴在地上的青离白了他一眼,跟着他悄无声息地溜着墙根接近营门。见他要挥掌将士兵们撂倒,她赶紧嘘声止住,在他额间画了道隐身符,如此,便拉着他大大方方进了门。
进门之后沈昊回头瞧那几个站得笔直的士兵,笑道:“我竟忘了有你这个仙人在此,差点贻笑大方。”
青离将扇子抖开摇了摇,说道:“少废话了,这符可只能有半个时辰的作用,咱们必须在半个时辰内出去,还是快去找人吧。”
沈昊点头,甚有经验地往正中央最大的营帐走去。
此帐之内已然熄了灯火,虽然并无光亮,但好在二人皆有夜中视物的本事。掀帘走进之后,竟见当中摆设甚是华丽,看起来非寻常将领所居,想来不是大帅便是国师,见榻上被褥隆起,似背朝门口躺着一人,青离甚有信心地上前察看。沈昊却且不去,先翻起书案上各类书籍字纸,见书案后方正悬着张宁朝地图,嗤笑着将它扯下,折起塞进怀里。
“沈昊,”青离猛地掀开被褥,蹙眉在床边唤他,“这里是个假的!”
他当即上前一看,果见被褥之下只塞了几个枕头!
“看来这国师比我们想象得还要狡猾。”他皱眉,马上将被褥又恢复原样,拉着她出了帐门。
青离不得其解,问道:“难道他知道我们要来?”
到了营中空旷处沈昊才将手放开,扶剑沉吟道:“应该不可能。我想这是他小心惯了。如果知道我们要来,必然不会没有埋伏。”他抬眼看了看四周,又道:“反正还有点时间,我们再去那边找找。”
青离点头,遂与他往左侧亮着灯的帐群而去。
这边显然比大帐里热闹许多,有些将士尚且未睡,正围着篝火饮酒谈天。二人从他们身侧擦过,也未惊动他们分毫。沈昊在三顶同样有重兵守护的帐前顿了顿,正要进头一个帐去看看,忽地见当中那个有人入内,便招手与青离过去。
帐中坐的竟是个女将,沈昊还未有所表示,青离已然惊讶出声:“是她?!”
沈昊回头:“你认识她?”
青离点头,简短道:“是曾有过两面之缘。”
里面坐着的人正是水云天府里的阿双,她怎么会不认识?她既然在此,那么看来国师则必是云臻无疑了,她心里一时汹涌,想到一旦与他碰面即可用锁妖塔将他治住,不由得心荡有些难以自制。
沈昊打量了阿双片刻,忽然也道:“奇怪,我怎么好像也见过这个女子。”
青离心里立时一沉,下意识偏头看了看他,沈钦寰头七的时候他们去皇陵祭他,那时阿双不知哪里得来的消息追杀她到那里,两人厮杀之时的确是被沈昊见到的。拂云诀能抹去有关于她的所有记忆,却抹不去其他人的印象,沈慕青可以打点好京城之内所有知情人的口风,包括水云天府前那段往事,却根本不知当中这段典故。
她竟是没记起这点。
“好像是在皇陵祭祀我爹的时候我见到过她,当时她在跟个白衣少女对斗……奇怪,我明明觉得那少女十分熟悉,可怎么就是想不起来她的模样?”他皱眉纠结的说,眉色间甚是痛苦。
青离脸色已有些发白,握着扇子的手也有些冒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