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里桃色依旧,青离在诸八卦当中度过了两个月。
而这两个月里不时有妖精们来窜门,并有意无意带来山下的消息。首当其冲的便是事件男主角居然天天跑来山下呼喊青离的名字要求相见,而且脸色看起来甚是不善。这个无异于往本来将息的八卦火堆上又浇上了油,那话题势头简直是噌噌地往上冒。
由此也可见修仙的道路上的确寂寞,没有香艳绯闻的仙乡实在算不上好仙乡。对于此事,妖精们的意见分为两派,一派认为青离须当小心为上,那小子看起来来者不善。一派认为青离很应该下去见见,就算是玷污了人家妻子,有什么恩怨也当面说清的好。
青离先只是淡定地装瞌睡,到后来实在顶不住,便拉着容卿跑到宣华处喝酒。
三株桃树一如既往花开不败。青离撑着脑袋靠在石桌旁数刚出来的桃米粒,“还要七八个月才可以有桃子吃,人生真是漫长。”宣华坐在她对面,保持着完美姿态冲她翻白眼,“二年多都过来了,不争朝夕。”她于是闭嘴吃菜。
宣华烧的素菜堪称一绝,有时她都不知道同意他免费住在谷里究竟是谁沾了谁的光,总而言之自他来了后自家厨房便没开过火,要不是在王府还亲手为沈昊炖过几回汤,她几乎都要以为自己失掉了烧菜这项技能。
宣华看着她埋头吃了好几口,忍不住好奇道:“你真的不出去看看?”
她好像没听见,端着茶碗漱口。
谷外住着的小赤练蛇突然被人踩了尾巴似的一阵风冲进:“青离青离!山脚下来了个姓楚的女人,指名要找你!”
宣华悠然斜目。青离蹙眉:“姓楚的女人?”
小赤练蛇拍起了大腿:“是啊,她说找你有要紧事,今天非见到你不可。”
青离甚烦,一挥袖道:“叫她滚远点。”
小赤练蛇睁大眼睛愣在那里,瞬间后拔腿冲出山谷。
宣华端着酒杯盯着她看,她伸手夺过杯子灌进自己喉里。
“来者不善啊。”他点头。
青离瞪他,酒杯在手里转来又转去。
傍晚时小赤练蛇再次跑回来汇报,“青离青离,那个女人说见不到你她就不走了,姐妹们要下山都不方便呢。”
青离无语。
磨牙了半晌之后,拍拍身上落花起了身。
到了山下,一身红妆的楚悠悠果然隔着结界独自站在那里,身姿站得笔直,而眉梢眼角十分平静,看不出悲喜。只是里面的青离能见着她,她却见不着青离,青离看了她半晌,又不由扫向更开阔处,却再没有外人。
小赤练蛇指指下面,而后与众妖们极八卦地退到石门后探出半只脑袋。
青离走出结界,缓步走到离她五步处站定。
“你找我什么事?”
楚悠悠回头,望见她忽然立于自己跟前时不由驻目打量了她一番,眼前的她已不是当初王府里那个看起来柔柔弱弱时刻需要沈昊看着的小女孩,脂粉未施的她自骨子里透出一股飘然气质,眉间的冷然的确不具世俗气韵。她不动声色将她一看到底,最后把目光落在那双泛着宝石蓝青色的眼眸上。
“你果然就是那只小狐狸。”她扬起一方唇角,“算起来若不是因为你,当年我也不会被那只老虎击成重伤,如若不重伤,后来我也不会跟着沈昊去学武养身,不去习武,那么之后也不会跟着沈昊下阵杀敌——本来我还得感谢你才是,可是,”她斜眼睨她,微哼:“当年伤害我的那只老虎,多半也是你的同伙吧?”
青离微偏头,不置可否。
她往她跟前走了两步,又呵笑道:“人常说狐仙们个个美丽出尘,果然传言非虚。连沈昊那样的人也曾被你美色所惑,可见你道行不浅。可惜你美则美矣,却太傻气了些。他是个凡人,而你是个修仙的妖精,对于老王爷的倏然惨死,沈昊一直介怀在心,你跟他注定不会有好结果。”
青离沉脸,“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些没用的?于我这个狐仙跟前示威,你不觉得你比我更傻气?”
楚悠悠脸色一滞,哑然无语。
青离冷哼,抬眼眺望南山。
楚悠悠吐了口气,敛色抬头:“好吧,我来找你是有要事。你搅乱了我的婚事,害得我沦为全天下的笑话我且不怪你。但是有件事你必须帮我。”她顿了顿,望着青离继续道:“沈昊这些天总想见你,连兵部朝上的事也不管了,圣上很忧心,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我知道你们有抹去人的记忆的法术,所以如果你真的不愿意与他有纠葛的话,你就让他完全忘了你,忘了小白狐!这样,对我们大家都好。”
青离失笑,扶腰望了望天:“我凭什么要这么做?他记不记得我关我什么事?他来不来见我又关你什么事?”
楚悠悠倏地沉下脸:“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虽斗不过你,但总有人能治你于死地!水云天府的公子云臻,你应该还记得?当年你擅闯他的洞府,又盗走他准备拿来吸取精元应劫的老王爷,据我所知这笔帐他可一直记在心里!这些年你躲在王府内由王府内诸位值日星君护佑他不敢动你,但如今你出了来,除非你永生永世不出玉阳山,否则的话只要我前去报一报信,接下来的麻烦只怕够你一辈子受的!”
青离冷笑,眯眼侧过头来:“你威胁我?”
楚悠悠往后顿退半步,兀自抬高下巴:“这不是威胁,这只是交易。只要你按我说的去做,我保证他不会找你麻烦!”
“去你的交易!”青离盛怒,水袖一挥拍掌过去,将她倏地拍飞十余里,站在山岗高处低头往下望:“你以为你是谁?跟我谈交易?你凭什么保证他找不找我麻烦?我活到八百三十七岁,只为沈昊那么一个人掏过心窝子,到如今懒得掺和你们的糊涂帐了你倒还来威胁我?真是天大的笑话!云臻来了便来,我又何曾怕过!”
被拍飞跌地的楚悠悠擦去口角血痕,爬起来望着恨恨吼道:“你可别后悔!”
青离挥袖,潇洒转身:“你去吧!我小狐狸若是为此说半个后悔便让我天打雷劈灰飞烟灭!”